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魔尊夫人太桀骜 > 限免 第四十四章何人应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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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找来的时候,花镜就自顾不暇,没时间给孔萱当靠山了。

    孔萱临走前,把急吼吼的玉清拽着,道,“叔叔,百年修得...不对,你俩也一把年纪了,应该这么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啊,我不是说你们俩老了,好好的还是不要吵架了,好好过啊。”

    玉清被自己孩子拍了拍肩膀,觉得很是欣慰,“...好孩子啊。”

    孔萱微微一笑,“四海那帮海兽仗着自己半神不仙的敢来招惹我们神族,您二位等着,阿萱马上就去给叔叔报仇,我听哥哥说是那只老王八来提亲的,莫急,孩儿我这就去扒了老东西的壳给您炖汤喝。”

    之所以说“半神不仙”,其实是这样的,上古神族中,原身是飞禽走兽的有,比如凤凰龙族九尾狐等等,天生地养的,譬如玉清浮黎这样的也有,四海各族很久很久以前有神族血脉,不过这么多年早就淡了。

    且他们跟各族联姻,活着的几个老神仙一向不把他们当做神族后裔,偏偏他们自己觉得就是。

    孔萱虽然不歧视他们,但也不喜欢。

    玉清摇着扇子越发感动,“好孩子啊。”

    孔萱立刻道,“阿难,我先去一趟东海,你要是跟我去的话就去,不去的就先回须弥山。”

    阿难差不离把事情听清楚了,给那二位道别之后,连忙追了上去,“哎,小师姑,您还真去东海啊!”

    孔萱回头说她当然要去了,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提亲,蓄意破坏玉清花镜两人的感情,往大了说就是藐视神族。

    身为神族以后活的最久的人,孔萱有义务维护神族的尊严,不能叫他们肆意辱没。

    要说孔萱心狠手辣那绝对不做假的,她大大方方走进东海,往椅子上一座,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的裙子,二郎腿一跷。

    然后她鲜红的指甲如同红宝石一样在东海冷清色系的大殿中闪着耀眼华贵的光芒,头上的银色簪子很容易让人想象成一把冰冷的刀锋。

    清冷冰白的皮肤,漆黑的眼瞳,如鸦翅一般的睫毛,成年之后的美艳在此可见一斑。

    连一向清心寡欲的大师侄阿难也在心里念了许多声阿弥陀佛,上古的神仙都长的冷淡,怎么偏偏这位像生在地狱旁边的彼岸花一样美艳呢。

    东海一班人惊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毕竟年少呢,长大之后的孔萱,仅仅凭着那双眼睛就能把人给活活吓死,不像现在,出来装逼还要这么麻烦,各种打扮,靠外物来加分。

    “听说东海有人给我花镜哥哥提亲,我呀,在青丘长大,实在想亲眼见一见,想嫁给我哥哥的人,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连招摇山都不放在眼里。”

    她简直出口成冰,东海之主,也就是敖忻他亲爹。

    硬着头皮上前,“小神女明鉴,东海是好意,浮黎神尊与其夫人生了您和二公子,这说明神族不该绝断,玉清神尊和花镜神尊应当为了神族大业考虑。”

    孔萱气的都笑了,还有这说法,什么时候神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生育后代。

    “尔等真是丢进上古神族的脸面,神族存亡,自有天道决断,何时需要你们来耗费此等心机,哦,我想起来了,阁下纳了不少女子,听说儿子女儿不少...”孔萱神色冷淡。

    “可惜了,上古神族一向情深,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不像诸位,将感情作为玩物,真是丢尽神族脸面,不知道上古龙族若是归来,看着自己这些不成器的子孙后辈,会不会想一个个掐死。”

    孔萱一向言辞犀利,再加上东海也没人敢跟她正面交锋,她半个时辰不带重样地把四海骂了一回,然后扬长而去。

    四海各族气的肠子都打结,可惜没一点办法,孔萱桀骜不驯,不讲道理的名声,和她比狐族蛇足还要艳丽的名声一起传遍六界。

    嗯...回去的时候被她师父罚到寒泉边跪着去了,跟她一起的师侄阿难就跪着她后边儿。

    “小师姑,可是出气了?”

    “出了,”孔萱坐在地上笑意盈盈,“连累你了。”

    “没事没事,东海这些年也太猖狂。”阿难道。

    “本来嘛,还真当神族的人死完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蛮开心,然后被燃灯上古佛罚着多跪了两天。

    孔萱膝盖都青了,燃灯上古佛是恨铁不成钢,孔萱一通撒娇卖痴蒙混过关。

    只是她不再去见释迦了,孔萱这人,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能够察觉到自己对师兄不寻常的好感,便不再接近他了。

    这事情发生的那样突兀,就像她当初喜欢黏着师兄一样。

    说喜欢就喜欢了,说散了也就散了。

    释迦倒是不温不火,该教的还教着,二人时常在菩提树下遇见,点头一笑然后各自散开。

    这一天孔萱被拦住了,释迦递给她一页纸,“西北乱着,想叫你过去,如何。”

    这是花镜的要求,他说姑娘已经长大了,再留下来不合适,让她出去自己闯荡。

    释迦温柔地看着小姑娘,往日里她总会拿着经书问他一些不知所云的问题。

    “你倒是舍得我...和师尊。”

    孔萱胸口滞涩,“师兄,我已经...长大了。”

    这一瞬间,孔萱想,自己肯定是爱慕他的,只是这个人遥不可及,她知道不可能碰到,所以生生逼着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去西北,师兄安好。”孔萱拿过那张纸,准备离开。

    释迦忽然抬手,将她的长发别到耳后,亲昵地无以言表。

    “西北大乱,因魔族所起,我知道你和长琴关系很不一般,只是莫忘了分寸,魔族一向最能生乱,仙界又不大济事,自己小心些。”

    孔萱往后退了几步,“师兄放心,”她想了想,“我从青丘带了许多糖回来,不知道师兄你喜不喜欢,我给你留一些吧。”

    她把袋子递了过去,不小心撒了几颗,“师兄留着吧,我在外面这样,会叫人小看的。”

    “好。”他说。

    这才是孔萱真正的初恋,是少年时代无心之下爱慕的师兄,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结束。

    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若是再留下来,会给神族带来灾难,所以她离开了。

    他总是那么温柔,总是对她那么好,总是疼她,只是,不可能啊,一点点都不可能。

    世人常说,他要胜天半子。

    但是对于孔萱这样的神女来说,她知道天道不可违,否则真的是会付出非常惨烈的代价,如果只是影响你一个人那就好了,偏偏你影响的是所有人。

    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之人因你而死,这才是天道最残酷的惩罚。

    鲜血和死亡,你敢违背,他会一一还给你,孔萱太知道了,神族史书的上的典故数不胜数,她都记得。

    孔萱抹掉眼泪,她忘了那个人,必须忘,就像没有开始过一样,偷偷的,悄悄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释迦深深地盯着孔萱的背影,他合上眼睛,不,不能就这样轻易将她送给长琴,绝对不能。

    凭什么他一介堕魔之人,能够得到天道眷顾,能够与小丫头长相厮守,凭什么自己要坐在须弥山巅,忍受无数孤独的没有灯光的黑夜。

    无数次他都看着阁楼上那盏漂亮昏黄的灯,想着少女无辜地如小鹿一般的眼睛,那盏灯,还有那间阁楼上住着的少女,温暖了他孤独冷漠的日子,让他想起少年时候的自己。

    他也曾点着一盏灯,只是后来,有人熄灭了它,他们说,你是神族的半边天,你是神族的未来,你不能怕,你必须撑着。

    他也像少女一样哭泣过,只是没有给他温柔地擦眼泪,只有寂寞如雪的黑夜遮住他的泪痕,第二日清早,又被寂寞的风吹去。

    他曾经有过那样刻骨的孤独和恐惧,只是渐渐被遗忘,他成了须弥山上的圣者,没有记得他也曾哀伤,也有喜怒,所有人都忘了,包括他自己。

    少女的泪水,时而娇柔时而刚强,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不能遗忘,怎么能忘了呢。

    他想,我孤独地活成了世人眼中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去拯救世人于苦海,可是谁还记得,我也是站在苦海中的啊。

    只是阿萱明白那句“佛不渡人”中深刻的悲哀,她在自己面前,表演也好,刻意也好,她只是为了让他笑。

    孔萱不说,他也不说,心照不宣。

    少女即便看不懂他,也会安慰她。

    他把糖袋子收好,然后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把糖捡起来,放了一颗在嘴里,又苦又甜,又酸又涩。

    他慢慢的离开这里,路上正好遇到他的大徒弟阿难,他想了想,轻声吩咐,“去西北看着你小师姑一些,她总不长记性,虽说花镜神尊是为了让她历练,却也不能出半分问题。”

    阿难的目光躲躲闪闪,没有了平日的从容,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然后行礼,“师尊放心。”

    “莫叫她知道。”

    “...是。”

    释迦一向觉得他这个大弟子很聪明,为人处世很是随和知礼,有他在,也好权衡各界人来人往。

    只是现在,太聪明也不好,知道了太多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