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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骨子里,强子天生拥有侠肝义胆心肠。重感情,怜悯心重,结婚之前没少替人出头。

    “磊子没死帐就不烂,我也不急着用钱,你什么时间有钱了再给我,不迟。可别因为这几个钱急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强子这样对顺子推心置腹地说。

    这就是人性的差别!

    谁也知道,等到磊子还钱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可顺子听了强子的话,很暖心!差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跟小时候那样,搂紧他的脖子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知道。不急着用钱,那是假话!

    强子那吃奶的闺女,前几天住了次医院,听说是花了三千多。大人上火,孩子吃奶跟着遭殃加上肠胃性感冒,天气热又染上了尿路感染,输液一个多礼拜,若不是他老婆玲珑不顾医生反对出院,还得多花上一两千。

    中午,强子就让老婆给送过去仅剩的五千块钱。!做人,得讲良心!顺子对犹豫不决的老婆说。

    当,得知强子留下了一半的钱之后,顺子长长舒了口气。就像,多年前陪着强子在医院包扎完头上的伤口一样,莫名其妙的心安!

    上学那时间,经常打架。

    医生很奇怪,为什么每次都是强子受伤。

    强子,龇牙咧嘴地抽着冷气说:“他怕痛!”

    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顺子。医生苦笑不得,边消毒边说,“你这不是也痛的冒汗?”

    强子笑笑,不再接腔。

    顺子知道,自己不光怕痛而且胆子小。担心被老师知道了打架怎么办,也忧虑被家长悉知会不会屁股开花,更为主要的是害怕在心仪的女生面前,被说成二流子。

    结果,谁也没瞒住!

    就好比现在,虽说是目前没有能力解决窘局,也并非是想要隐瞒多久,可就是不能主动去坦诚。

    有时间,顺子想,要是自己首先对强子表态,是不是应该更好一些。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

    一路走来的友情,有欢笑,也有眼泪,一去不复返的时光里,他有些记恨强子,或者应该说心里有疙瘩。

    强子的老婆玲珑,是高中时期顺子心仪的女生。在她面前经常献殷勤,就像是小公鸡一样展翅舞蹈的次数也不算少。那时间,顺子对强子说,一定要娶玲珑做老婆。

    “不应该是妻子吗?”强子笑嘻嘻地问。

    顺子一愣,说:“一样,感觉上,老婆更踏实,是能过日子的料。”

    这算是什么理论?强子挠挠脑袋,又碰到了头上的伤口,龇牙咧嘴说:“结婚的时候一定叫我喝喜酒去,好好补偿一下,我为你们甜蜜爱情而受到的伤。”

    顺子笑着点点头。

    造化弄人!后来,强子和玲珑好上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竟然能捕获窈窕淑女的芳心,真的是美女爱坏蛋?顺子想不通,强子学习不如他,穿戴也不如他整齐,不就是能打架还能在球场上称王称霸吗?

    实际上,一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搞明白。

    更不明白,打到不可开交的两个人也能成为朋友,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没有了无话不谈的感情。

    和强子斗得不可开交那人,是玲珑的表哥。

    也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差生,高中毕业之后就到了南方打工,听说是混的风生水起。得见他风光的样子,是在靠近春节的那段时间。

    还真是的!风光的人,雪花落到他肩膀上都打滑。顺子这样想着,伸出的手有些犹豫,或者更应该说是自卑!

    “顺子!你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说着一把攥住了顺子的手晃荡两下,松开,把腋下的包打开取出一盒烟,随手扔给了顺子。

    嚯!好烟!一百二一盒的黄鹤楼。

    被香烟吸引了注意力,没来得及深思他说的“没有变”,是几个意思。

    这家伙真的发达了?接着香烟,再瞅瞅他身后的大奔,把顺子的五菱面包一比,就像是一个易拉罐似的。

    “光子哥,到屋里坐着慢慢聊,这大冷的天,都能把人冻出尿来。”强子拧了一下鼻子,说。

    对强子点点头,“嗯!老同学,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只要我光子能帮得上忙,义不容辞!”搂着顺子的脖子就进了屋,那感情,好似是比与强子好哥们加亲戚的关系还铁!

    顺子知道,和他没有那么好。

    到饭店来招待,也是迫不得已。强子这样提议,就是考虑别掉了面子。家里并非就是揭不开锅,没有好酒好菜还真是个尴尬的事情,怎么说,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喝上一碗面条就高兴地不得了。

    顺子当时就说,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强子习惯性地笑笑,掏出兜里的五百块钱,叹了口气。

    三个人先后落座,强子寒暄着让光子点菜,当后者一口气点出大鳞鲆、鱼翅和鲍鱼之后,强子脸上的笑就像是图片一样定格,下意识地捏了捏裤兜的钞票,咬了咬牙。

    而顺子则在心中腹诽不已,至于这么奢侈吗?吃个便饭而已!

    可光子还不算完,又点了两个青菜,外加一个河豚汤。就这些,不算酒水就得七八百块!嘴里还念念有词:六六大顺!吉利!

    顺子如今,是听到“顺”字浑身刺挠。暗暗嘀咕:六六大顺!说得轻巧,看你把强子难为的,这一关都过不去了。尼玛!你Y是顺顺当当酒足饭饱了,这些人,苦日子还得过!

    “就不用介绍其它酒了,给我们来上两瓶茅台就行。”光子轻松地对服务员说。

    屁股好似被针扎了一个样,强子是从椅子里蹦起来的。

    吓了光子一跳。

    “没事,你们俩先聊着,真特么冻出尿来了!”

    光子笑而不语,轻轻摆了摆手。

    顺子知道,这货是下楼打电话让人送钱来了,只是不知道解决得了不能。

    “说实在话,我对兄弟你挺愧疚……”

    这话怎么说的?顺子的目光从强子轻轻带上的房门收回,疑惑地望过去。

    “这么多年了,说说也没多大关系。知道为什么强子跟玲珑成了一对吗?”光子的双眼在青烟后边,显得有些深邃,也有些扑朔。

    这,让顺子有些灼急,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鸡蛋。

    “可还记得学校里,有人半夜在澡堂外偷窥……,那时,我告诉玲珑,偷窥的人是你!”

    “啊?……握草!”

    多年存在心头的疑窦被揭开,顺子只能蹦出三个字,再也发不出声。恨恨地握紧了茶杯,缓缓松开,苦笑着心中暗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都也成家立业了,再论个是非对错,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就权当一场笑话,一个那一段时期的回忆也没什么不好。

    “咦?没有生气?很难得!”说着,光子笑了。

    这话说的!老子是没你Y风光,难不成还不能胸襟宽广?于是,顺子也笑了起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能咋地?还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

    显然不能够!不去幻想,能够面对现实,应该是成熟的一种表现。虽然,顺子心里隐隐地还是有些在意,不过,已经无足挂齿,对于将要面对的生活而言,这些东西算个球!实际上,他心里倒是记挂着另一件事情,强子和他关系那么好,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就没有一次提起过?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强子推门进了屋,脸上也是笑着,却是有些牵强。

    “没什么,跟顺子说起了上学那会的一件趣事。”

    “说来听听,我也乐呵乐呵……”

    强子的要求还没说完,服务员端着酒菜进了屋。

    嚷嚷着,没什么好聊的,光子熟练地打开了茅台,凑到鼻子底下一嗅,“好酒,来……喝酒!”

    酒是好酒,就是气愤略显尴尬。

    就算是顺子偷偷地,把一千块钱塞进强子手里,这小子还是不能正真开心起来。这顿酒菜吃的,真特么揪心!都是手里没票子的结果!

    “我回家听说过你们俩,真不知你们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看着挺爷们怎么就赚不到大钱呢?”说完,光子滋了一口酒,美美地抿了下嘴皮,又说:“这几年呢,我也赚了几个,要是需要,你们俩尽管开口,光哥我绝不含糊!”

    到目前为止,这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话题了。

    顺子和强子心情有所好转,气氛好似霎时间活跃起来。话题,也不知怎么就扯到了1993年的录像器材上,紧接着就是1995年的光碟DVD,还没有想明白这些跟自己有几毛钱关系,一下子又扯到了人手一部智能手机。

    竟然能够说到开过大典,以及历年来的大阅兵,还为此干了一杯,着实让顺子哥俩算是大开眼界:到底是见过世面,口若悬河张口既来!

    几次想要把话题重新回到起点,让他说说能够怎么帮助哥俩一把,一直被光子颇为机智地打断。顺子不得不怀疑,这小子弄不好就是了混吃混喝的主,说不定门口停放的大奔也不是他的。

    狠了狠心,把光子送给他的黄鹤楼打开,抽了一只,奇怪,也不假!

    趁着强子倒酒的机会,顺子说:“光子哥,你也知道,我们俩这几年一直挺困难,说是受灾受难显得矫情,是在找特别理由掩盖没赚到钱的事实。要不,你看这样……把这一顿酒钱你就结了吧!”

    这话,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自顺子之口。

    强子一愣,酒倒到了杯子外。

    光子也愣愣地盯着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