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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什么这次卷子又没签名？上次看你态度良好也就算了，今天又这样！你是不是要变成老油条，开始糊弄老师了？”乔尔一边低头听着数学老师的咆哮，一边装出可怜的样子，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上一次数学卷子没签名，是用“乔帅带着学习压力大的乔伊去医院看病”的理由搪塞过去的。昨天看乔伊实在累得很，就没有打扰她。一来二去，这卷子签名就忘了。
“你说说，你从开学到现在，成绩状况到底怎么样？啊？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各科老师都在反映，你现在成绩掉得厉害。你姐姐都考上了镇上最好的高中，你怎么不知道努力努力？”
“我姐是我姐，我是我。”乔尔不满地低声回了句。
自从乔伊考上高中后，学校的老师总喜欢拿他和乔伊比较。比来比去，发现怎么都比不过，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告诉他要好好学习，争取超过乔伊。说起来倒是轻松，乔伊都考上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努力呢？搞得好像，乔尔不好好努力超过乔伊，他们就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似的。
“让你说话了吗？还嘴硬！你一小伙子不知道努力，以后连老婆都娶不到！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今天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直接打电话，让你爸来学校当面说给我听！”
什么理由都想烂了，乔尔正头疼着，宋步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了。她是六（4）班的语文课代表，下了早自习就把作业收齐了交给老师。她见乔尔一脸怂样地站在办公室里，再看看乔尔对面老师的神情，猜了个大概。
“说不说话？！你哑巴啦？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成绩一直往下掉？为什么卷子没让你家长签字？”
宋步咽了咽口水，将作业放到自家语文老师的办公桌上，然后向乔尔这边走来。
“徐老师好！”
“小步呀，来送作业啦，每次都这么积极。”
本来面色难看的数学老师，见了宋步立马眉开眼笑，跟京剧里变脸似的。因了宋步模样乖巧，嘴又甜，经常在办公室里帮其他老师跑跑小腿儿，做点儿小事儿，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很喜欢她。有时候，宋步没大没小的，老师们也不太在意。
“诶，这不是乔尔么？乔伊姐的病应该不严重吧？我爸说乔叔叔都好几天没开店了，都没人一起打牌了。你也别太难过啊，肯定会没事儿的。”
乔尔听了宋步的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是在帮自己，连忙装出心疼的样子，小声说了句没什么大碍，就是学习太辛苦，劳累过度了。然后，抬起头，对着数学老师，一脸诚恳地道歉。
数学老师本来不想放过乔尔，但听宋步这么一说，再考虑到那儿高中确实压力很大，很多同学都难以适应。这边学校的学生底子薄，只求分数，并不求知识到底掌握了多少，去了那边不适应也是正常。再者，最近乔尔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被乔伊的事儿影响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想，似乎有些道理。若继续逼问下去，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数学老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拍了拍乔尔的肩膀，让他放宽心，不要太担忧，管好自己，好好学习就是。
乔尔连连点头，态度依旧十分良好。数学老师又说了几句，挥着手让他回教室。出办公室的时候，宋步还没走，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发着呆。她看见乔尔出来了，立马追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儿？好像上一次也被老师找了的吧？还有，我听别人说，你跟人打架了？”
本来就一肚子的郁闷，宋步又喋喋不休，乔尔拉下脸，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回了句：“关你什么事儿？别以为你今天帮了我，我就会谢谢你！你真的很烦人！还爱多管闲事！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步脾气再好，人再机灵，被这么一说，也气不过。好心好意帮人解了围，反而被嫌弃了，还顺着被狠狠讽刺了一通！乔尔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她越来越冷淡，以前见面还能打个招呼，后来就视而不见，现在竟然到了毫不掩饰地讨厌她的地步！
“谁爱管你！真是自作多情！以后你的事儿，我才懒得管呢！”
宋步吼了句，直接跑开了。乔尔摸了摸被吼得难受的耳朵，一脸的不耐烦，趁着走廊里没人，一脚踢翻了拐角处的垃圾桶。看着满地洒的纸屑，心情才稍微痛快了点儿。
下楼道的时候，好死不死遇见了王泽。他看了眼乔尔，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身子一歪，狠狠地撞了下乔尔的肩膀，嘴巴切了一声，鄙夷之意表露无遗。乔尔捂着肩膀，拾起滑到台阶上被踩了一个脚印的卷子，沉着脸，一声不吭。
宋步说乔尔和人打架，就是和王泽打的架。他嘴巴特别欠，是学校的小刺头，和邹西明关系不错。
四年级结束后，乔尔就再也没和邹西明说过话，所幸也分了班，两个人不用低头不见抬头见。邹西明去了别的班，一下子收了好多小弟，但只收了王泽一个兄弟，平起平坐的那种。
两个人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再加上邹西明姐姐和社会上的混混有些关系，学校也不敢管太多，在保证其他学生人身安全，不会出现重大问题的情况下，只好随他们去了。
周五打架，是因为上体育课，乔尔他们占了台子打乒乓球，玩儿到中途却被王泽打断了。乔尔他们还在打着，王泽就一个拍子扔在台子上让他们滚蛋。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乔尔立马怂了，接过乒乓球，拿了拍子准备走人。身子还没离远台子，就被王泽拉住了衣领。
“我说，你不是那个不要脸的**的弟弟么？”
王泽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喜欢搜集各种小道消息和八卦新闻。乔伊的事儿在初中部闹得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再说，他和齐凯谈不上熟，但还算认识，乔伊的事儿，他肯定会偏向齐凯的。
乔尔闻言，知道他是在骂乔伊，乒乓球拍子紧紧捏在手里，愣是动也没动一下。王泽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再看着他一副怂样儿，拍了拍他的脸蛋儿，又口无遮拦了几句。
“不看不知道，今儿个一看，你比你姐好看多了。该不会你是个女的吧？不然就是个是娘娘腔，连性格都这么娘，和你姐学了有一套了吧。你们姐弟俩，还真是极品。就你姐那样儿的……”
王泽话还没说完，乔尔突然挥着乒乓球拍，一拍子扇到他脸上了。动作极快，再加上乔尔一开始软软弱弱的，众人没料到他会反击，全都没反应过来。乔尔扇了人，心里也害怕，立马撒腿就跑。
王泽捂着脸，半边脸都在发麻，僵了一会儿，乔尔已经跑远了。他随即破口大骂，拿了扔在台子上的乒乓球拍狠狠摔在地上，顺带踩了几脚。凶神恶煞，模样可怕得紧，旁边的小弟都没敢吭声。
自知惹了不小的麻烦，乔尔一直胆战心惊的。跑回教室，直到上英语课，拍子还捏在手里。英语老师看着他魂不守舍，捏着乒乓球拍子，随口问了几句，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到了放学的时候，乔尔磨磨蹭蹭地不敢出去，等到了班上人都走了差不多的时候，却错过了被人群掩饰的最佳时机。最后，他心一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开了教室门就直接往外冲。
果不其然，刚出了校门，就被人拉扯着进了旁边的窄巷子。
乔尔也不呼喊，直接把书包里的几块零钱拿出来，再用胳膊护着脸，躺倒任他们惩罚了。
这几个人也没见过这么听话的，怂样儿顿时让他们没了兴趣，几块钱拿了又扔回地上，象征性地踢了乔尔几脚算了事儿。他们也是被王泽逼的，等在校门外，乔尔又迟迟不肯出来。
几个人饿着肚子，从一开始的一脸杀气等到怀疑人生。这好好的放学了，饿着肚子还不能赶紧跑回家吃饭，非得在学校门口等着揍别人一顿。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了什么啊？
乔尔抱着脑袋，侧着脸，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认人是真的走了，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收拾好书包，背起来继续往家走。
路过烤丸子的小摊儿，肚子条件反射地一阵咕噜，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从包里掏出零钱，大手笔地买了三串，算是抚慰自己受到伤害的幼小心灵。
丸子烤得劲道，咬在嘴里弹性十足，汁水四溢，香味似是流过整个胸腔。连着吃完三串，打了个响嗝儿，乔尔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抹完嘴，扔了串签儿，继续往家走。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这是乔尔看着乔帅和乔伊的生命状态，自己领悟出来的人生真谛。
活着那么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来一串烤丸子。要是还难受得紧，那就多来几串。没什么大事儿，是和吃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