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都市言情 > 高老庄闲汉 > 第034章 高家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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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站在高丰业老同志的家门口,望着眼前这座古香古色,古拙古朴的大宅门四合院,高歌的心底总会有着一种厚重的历史积淀感,一种沧桑的文明传承感……

    比老北京的小四合院多了点儿大气与雅致,却远不及恭王府那般气派与奢华。

    不大不小,不逾礼制,不减尊荣,典型的世家大宅院。

    广亮大门宽额枋,额枋上头高悬着一方黑底鎏金的匾额,上书汉隶四字——中正平和。

    “……”

    中正平和,那是儒家的徒子徒孙,对中庸之道的一种推崇之意。

    当然了,如果家主是上帝的使徒使者,那他家的门匾上,估计就得写上以马内利,或者哈利路亚什么的……

    这个只看个人喜好,只要不违法不乱纪,哪怕你给自家门匾亲手写上四个狂草大字——卧了个槽,想必官府也不会追究你个调皮捣蛋,有辱斯文的责任……

    “……”

    高丰业,现年97岁,性别男,爱好女……

    年近百岁,即将跨入期颐之年的小老头儿,想必早就绝了知慕少艾的心思,只不过高丰业老同志‘爱好女’这一项,确属事实。

    据说这老小子先后有着一位正妻,两位如夫人,外加妾室一名……

    生老病死,这是生命的必经历程。

    只不过当一个人越发年迈,越发衰老的时候,内心便会清楚地感觉到生机在流逝,生命在衰亡……

    长绳系日,即便留得住时光,却挡不住生老病死的天规地律。

    久卧在床的高丰业老爷子,也想留住自己生命中所剩不多的时光,每天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见着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尽情地洒在自己的身上……

    夜幕来临的时候,心情便会随之黯然下来,因为生命就在这日出日落中,无声亦无息地,又悄悄溜走了一天啊……

    “……”

    老爷子已经是五世同堂了,这一辈子吃过苦受过累,拼过命也遭过罪,如今更是年近百岁的长寿之龄,哪怕是不日寿终,这辈子也算是活得太值了……

    即便这一生活得不够精彩,可近百年的人生,总会有着极为丰富的经历吧?

    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么?

    没有苦劳还有辛劳呢……

    没有辛劳……那就只剩下白劳了……

    高丰业当然不是高白劳,因为其身下的子子孙孙,有一头算一尾地算起来,多达七八十口子呢……

    “……”

    高歌一脚踏入高家大宅的那一刻,当即呼啦啦地围上一大堆的围观群众……

    “见过族叔爷。”高丰业身下长子,高德庸,毕恭毕敬着当先上前见礼。

    七十多岁的老同志了,给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后生行礼,却并无丝毫不敬或怠慢,足可见其家中礼教之严。

    “给曾叔爷请安。”高家长孙,高静修,随后行礼问安。

    其父高德庸可以抱拳浅揖,高静修便只能躬身施礼。

    “见过兴歌儿曾叔祖。”高茂贤,高茂良,兄弟二人依序上前见礼,而且是深躬大礼。

    “给老祖宗问安……”随后又是两声稚气的问安,却是两个三五岁的小娃娃。

    似乎少了一辈儿呀……

    “请曾叔爷勿怪……”见着高歌若有所思,高静修忙上前解释道,“晋展与尚展,现在外求学,不能当面见礼,还请……”

    “每次都这样……”高歌幽幽打断道,“你们到底累不累呀……就算你们不累,我也烦不胜烦呀……”

    “……”

    老祖宗把礼义廉耻这事儿看得挺严重,诗曰,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大意应该是,一个人如果不明礼不知仪,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赶紧去死?去死去死快快的去死……

    每次进高家大宅院的时候,总要经历一次这般繁冗的请安见礼,高歌心里当真是,烦并快乐着……

    高歌有时候狠想将那久卧在床的高丰业小老侄儿,一把从床上薅起来,厉声质问他,你这辈子是不是就忙着造人运动了,其他的正经事儿啥也没做呀……

    “高丰……咳咳……”高歌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家老爷子,最近可好?”

    “回叔爷话,”高德庸上前回道,“得叔爷挂怀,德庸代家父谢过……家父身体已然每日愈下,且又不肯好好服药调养……”

    “先带我过去见见吧。”高歌瞅了瞅天色,担心天黑前啥正事儿没干,就在这咬文嚼字了。

    “叔爷请。”高德庸弯腰示请,前头带路。

    “……”

    穿前院,过中堂,进后宅,入了正屋。

    一位古稀老妪正在老爷子床前,悉心照料。

    应该是高德庸的婆娘……

    高丰业老同志的几位妻妾如夫人,早已作古多年,即便她们有心照料自己的男人,怕是也只能在午夜那会儿,飘着过来了……

    “见过兴歌儿叔爷。”老妇人微一弯腰见礼后,便退出了屋去。

    高德庸上前看望了自家老爷子片刻,也随着出了门去。

    “丰业能得族叔前来探望,感激不尽哪……”老爷子似乎开启了超声波探物的功能,闭着一双老眼就能知晓来人身份,“只可惜丰业实在起身不得,还望族叔见谅才是……”

    “还是躺着吧……”高歌双臂抱胸,一脸戏谑地笑意,“你这会儿若是一个鲤鱼打挺,或者懒驴打滚什么的,直接翻身坐起,会把给我惊着的啊……”

    老爷子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上,狠狠地抽搐了一阵子,翻了翻白眼儿,似乎就要当场背过气儿去……

    “看起来,丰业大限之期就在今日了啊……”老爷子无限悲怆道,“族叔今日前来,不会是专为亲自送丰业最后一程的吧?”

    “没,就是想跟您老人家商量个事儿……”高歌笑得好不开心道,“咱再坚持一下,再活上三年,就三年!您老咬咬牙,再坚持躺上三年……”

    “有劳族叔费心了……”老爷子枯瘦的双手抖得极具节奏感,似乎在画着圈圈下诅咒一般,“若是丰业能够安然度过期颐之年,长寿百岁,实为族叔大人洪福所致啊!”

    “您也别托我的洪福了,我只想托您再活上三年,活过百岁就好……”高歌咧嘴笑道,“因为我跟人家打了赌,赌您可以安然活过百岁……如果您老人家不想见我破费甚至破产的话,那就再坚持坚持,坚持再活三年哈……”

    “你你你,你这……”老爷子怒了,虽然不至于怒发冲冠,却也是咬牙攥拳,怒不可遏。

    虽然已经是怒不可遏了,但老头儿理智还在,至少强忍着没将话末的一系列经典骂辞,骂出口来……

    “……”

    “记得有个满头包的天竺老头儿说过,生死存亡,刹那无常,无我无物,我不常在啊……”高歌语重心长道,“那老头儿其实就想告诉你,生死不过刹那间,刹那无常,一念生死,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轮回啊……轮回及时的话,说不定今世你我缘分未尽,来生你再给我当小侄儿……”

    “你……你这臭小子!”老头儿最终隐忍不得,痛声怒斥道,“你就不能等着今天的日光散去后,再来气死我嘛?!”

    “你要真心对生活了无生趣,对人生再无眷恋的话,那就赶紧蹬腿儿咽气儿好了……”高歌端起床头的药碗,感觉了一下,似乎早已凉透,“可如果你还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的话,那就赶紧乖乖把药喝了吧……”

    “不喝!”老头儿很有志气,很有气概地扭过头去,随即却又扭了回来,“如果我这就当场死去,你就会随着破产?你们那个赌约,你的赌注是多少?”

    “好多年前的赌约了啊……”高歌一脸肉痛道,“我当时可是倾尽所有,足足下了一毛钱的赌注呢……”

    “一一一,一毛钱?!”老爷子双眼陡然睁大,似乎当场就要瞳光散尽,气绝身亡……

    “怎么,不行啊?”高歌端碗的那只手,隐隐有些酸麻,“近二十年前的一毛大洋,几乎堪比现如今的百元大票呢……”

    “小老儿可以肯定,你今天果真是要气死我来的!”老头儿伤心欲绝,老泪纵横道,“敢问族叔大人,丰业这一把近百年的老骨头,难道就值……你那一毛钱?”

    “当时实在无奈啊……”高歌一脸歉疚道,“实在没找着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只能孤注一掷,豪赌一毛钱的了……”

    “豪豪豪,豪赌?!”老爷子双眼越睁越大,像是死不瞑目。

    “行了行了,家长里短儿咱也扯完了,赶紧起来把药喝了吧!”高歌不甚耐烦道,“不就是下肢肌肉萎缩了嘛,整天要死要活的……我手上这碗药,可是秘制春风散,哪怕是下肢无能了,但绝对保你不至于……房事无能!”

    “你你你,你这个混账小子……”老头儿眼泪八叉地,撑着胳膊坐起身来,这就要以命相搏了,“我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要……”

    “药药药,切克闹……别闹了,来来来,赶紧把药喝了!”高歌趁机将药碗递去老头儿的嘴边。

    老头儿一直躺着,实在没法儿给他灌药,这会儿总算肯坐起来了,必须赶紧给他灌个水饱啊……

    只是在将手上那只药碗递过去的时候,高歌赫然见着,药碗里悄无声息地泛起一片诡异的雾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