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窈窕家丁 > 第二十三章 尿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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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那男子在眼中的形象立时颠覆,翩翩贵公子摇身一变,俨然成为与人争夺地盘大打出手的黑帮老大,呃,不,他顶上还有个大哥,他不是老大,是二当家!

    自己是去上京避难的,得找个清静地方落脚,将来指不定莫老头还要来找自己,可不能跟这些人沾上关系,纠缠不清!

    如此想着,忍不住又往角落边上靠去,恨不得自己立时隐形。

    好在那男子一路与师爷讨论事务,也没怎么注意她,顶多就是在停车休歇时唤她一声,吃点东西喝点水。

    男子用餐很是讲究,有单独的餐盘食盒,单看那菜色花式就不是寻常人吃的,饭后还有茶点候着,而那师爷则是下得车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份干粮,一份是他自己的,一份给了易倾南,叫她下车去吃。

    易倾南拿着干粮,见周围众人个个默不作声,吃得正欢,心道自己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也不值得他下毒算计,索性也跟着大吃起来。

    吃饱喝足,易倾南抹了抹嘴巴,正待爬上车去,忽听得有人喊:“喂,小子,你过来!”

    易倾南左右看看,见四周众人各做各事,没人搭理,而身后一辆马车车门半开,一名暗红衣装的男子探出半边身来:“叫你呢,别看旁人,就是你!”

    “大爷,有事么?”易倾南小心陪着笑。

    那人递出个铜盆来,一指不远处的树林道:“那林子边上有条小溪,你往上多走几步,去打一盆干净水来,这里等着用!”

    “这……”易倾南犹豫着接过盆来,见那师爷就站在五尺开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得将心底那点小小的委屈去了,乖乖前去打水。

    路程并不远,一溜小跑也就打回来了,可恶的是,那人使唤得顺手,这辆马车一盆,那辆马车紧跟着又是一盆,总共八辆马车,易倾南打完最后一盆水,累得满头大汗,差点瘫倒在地。

    这段时日长途跋涉,忍饥挨饿,天一黑倒地就睡,没顾得上练那打坐的功夫,体力衰退了不少,看来莫老头所言不假,勤勉练功,着实重要。

    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到马车前,还没上去,那师爷伸手拦住:“等等,你脸上是什么?”

    脸上?没什么啊?

    易倾南疑惑往自己面颊上摸了一把,却摸到一手的粘稠濡湿,红的黄的白的,应有尽有!

    这是……疙瘩破了?!

    那师爷满面嫌恶,挥手道:“算了,我去跟主子说一声,你还是去后面马车。”说罢上得车去,过了一会儿又下来,叫人将她带去车队倒数第二辆马车。

    易倾南捂着脸,低头上了马车,还没钻进去,就嗅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只见车厢里并排躺着三人,一人胸前缠着白布,血迹斑斑;一人肩上插着根箭杆,箭翎已被折断;还有一人断了一臂,胳膊包裹得像只粽子。

    几人似是不堪痛苦,额上冷汗涔涔,直喘粗气,却没一个人吭声。

    易倾南被这情形吓了一跳,瑟缩着又往角落里躲,车厢里还有一人,跟众人一样,也是着一身暗红衣装,腰间佩刀,正半蹲半跪着给那三人擦洗上药,见她脸上黏糊糊一片,随手抛来一方布帕。

    “你这脸怎么回事?”

    易倾南苦着脸道:“方才不小心,把脓疱给弄破了。”

    那人哦了一声,也没在意,继续侍候那几名伤员。

    易倾南用布帕擦去脸上的脓水污血,手指抚过,感觉那些疙瘩消减了不少,尽管流了脓血,却不觉得痛,也许是开始好转了?

    马车缓缓启动,一路颠簸,易倾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是被颠醒的,醒来见车厢里一片狼藉,那伤员随马车颠来荡去,神情愈发痛苦。

    “还不快来帮忙!”红衣男子叫道。

    “是,是,是!”易倾南连声答应着,稳住身形,过去与那人一起努力将伤员按住。

    红衣男子一手按住一人,她则是双手按住一人,按着按着,忽然觉得不对,掌下那副躯体竟是越来越凉,渐渐僵硬。

    手指小心伸出,探向那伤员的鼻息,过得一会儿,发出一声低叫,猛然退后,脑袋啪嗒撞在车板上:“啊,他死了!”

    红衣男子见惯不怪,只伸手过来合上那死者圆睁的眼,瞟了眼他肩上的伤处道:“这箭上喂了特殊毒药,见血封喉,我们的解毒药使不上用场。”

    说罢叫停了马车,唤人将尸首转移到最末那辆马车上去。

    易倾南好奇瞥去,但见那辆马车上堆得满满当当,应该全是尸首,不由得心砰砰直跳,这些都是有功夫的人,竟死伤惨重,可见那仇家有多厉害!

    要是那仇家追上来怎么办?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连她一起砍?

    越想越觉有这个可能,见那红衣男子再次上车,趁着马车还没动,赶紧问道:“大爷,请问这里离上京还有多远?”

    那人看看路边的景物,沉声道:“快了,也就是一个时辰。”

    此话正中下怀,易倾南当机立断跳起来,面色焦急道:“麻烦大爷等我下,我去嘘嘘一个,水喝多了,实在憋不住了!”

    “麻烦。”那人看一眼前方已经快要走得不见的车队,叮嘱道,“别走远了,就在路边解决!”

    “知道了!”易倾南跳下车,像只灵巧的小鹿,蹦蹦跳跳奔到一大丛灌木后方。

    刚一站定,忽又回头大叫:“糟了,我吃坏肚子了!要拉稀!”话音刚落,立时蹲下,从衣摆处撕下一大片布料来,往背后的枝桠上一挂,自己则是扑倒在地,匍匐前进。

    珍惜生命,远离匪祸!

    一个时辰的车程,也没多少路了,自己走,咱能行!

    那人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又唤了几声,只见灌木后的身影一动不动,再无声音,不觉起了疑,跳下车奔走过去,没见那少年的人影,只余枝桠上一截灰布随风飘扬。

    片刻之后,宽大的车厢内,锦服男子听完属下的汇报,把玩着那只红木盒子,眉梢轻扬,似笑非笑。

    “好你个裴小宝,敢阴本王,这梁子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