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大明左道 > 第十一章 陋室蚊扰春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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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县令又再试探着追问李三思的来历,李三思只一口咬定自己是河北的小商贩,到萧山做贩卖布匹的营生——有堂弟李四明为证。其余的事情,他只推说脑后受伤不记得。冯县令虽然疑窦满腹,不太相信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却也无话可说。

    对于自己的身世来历,李三思心头也有老大的疑团未解,心里很不踏实。他不愿冯县令再纠缠追问此事,闲扯了几句马屁话后,便道:“县尊大人,您公务繁忙,小人不便打搅,这便告辞。今rì蒙您宽待,又大加谬赞,小人心中感激,rì后若有能为大人效劳之处,小人定当尽力。”

    行了个礼,躬身告辞。

    冯县令十分佩服他的才具,就没再摆官架子,反到对他有了几分客气,起身端起了茶碗,以宾礼送了两步。客气归客气,他的心中却在暗叹可惜,这个年轻人到是个难得的人才,本来可以揽为己用,只是碍在有些桀骜难驯之气,不太懂得上下尊卑的体统,这就不大妥当了。

    李三思出了县衙。李四明一直在大门外焦燥地翘足等候,见到他出来,便连忙迎上去问:“三哥,没事吧?”

    李三思哈哈一笑,说道:“能有什么事?还能把我烤了吃不成?要说有事,那便是我以后见着这位县太爷可以免跪。多少也算是得了点便宜。”

    李四明对这位堂哥更是佩服不已,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县太爷让你替他问案,那你……你查出来什么没有?”

    李三思转头看了他一眼,避开这个话题不回答,说道:“哎呀,肚饿了,回去弄吃的。”

    李四明心中忐忑,不敢再问。

    两人一起回到客店。李三思琢磨着想弄点吃的。这时候,他的肚子是真饿了。古人吃饭大多是每rì两餐,天蒙蒙亮吃早饭,下午天黑前吃晚饭。普通老百姓是这样,有钱人家那就随意了,想吃几顿吃几顿。李三思的胃是这大明的,意识却是二十一世纪的,对这个事就接受不了。眼下不早不晚。他的身体没觉得饿,心理上却已经饿了。

    稍大一些的客栈往往也都是给客人提供茶饭的,只不过都是粗陋简单。李三思叫来一个店伙计,对他道:“服务员……呃,店小二,有什么吃的没?弄点过来。”

    店伙计有点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这早不早,晚不晚的,哪有吃的?再等两个时辰,才有晚饭吃。”

    李三思饿得有点发昏,坚持要吃的。店伙计只好跑到厨房,好一阵搜罗,算是给找来了两个馒头。这种客栈的普通房间,一切供应都十分简陋。李三思倚在一张脏兮兮的桌子旁边,坐着硬板凳,就着粗瓷壶里的隔夜冷茶啃着冷馒头。勉强啃了一个,他再没什么胃口,余下的一个也就不吃了,本来想扔,觉得不妥,也就没扔。古人惜粮,李四明又为人俭省,就把余下的馒头包了起来。

    李三思叹了口气,一头躺倒在客房里的硬板床上,强忍着yīnchao的被褥散发出的一股酸呕味儿,心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赚点钱,寻一个安身之处,比追查自己这一世的身世来历更迫切。无论如何,得想法子多赚点钱,能保证基本的生活才对。这事难就难在,在大明时代和李三思的前一世,“基本的生活需求”是两个差异十分巨大的概念。

    他自认不是一个贪图衣食享受的人,在生活方面向来随意,不求吃龙肝凤肚,但是猪肝毛肚是要常常有的;不求**琼浆,但是几两好茶和几杯好酒,那是一天也少不了的。在李三思的前一世,这个标准不算什么,很容易达到,在大明这个时代,就真正是一个财主的生活水准了。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好工作。

    李三思打定了主意,心里就宁定了些,在硬床板上勉强睡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还是饿醒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李四明给的那点银子,犹豫了下,决定先去找家酒楼吃顿好的再说。穿越过来后,李三思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主儿,连吃了一两天的素,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不吃点有油水的那可顶不住。至于这点银子花完之后该咋办,李三思决定暂且不予考虑。他自信自己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知识积累和眼光又领先时人好几百年,决不致于弄不到一碗干饭吃。

    两人到了一家名叫“太白居”的酒楼坐定,呼酒叫菜。这座酒楼就在李三思先前出事的“醉月居”酒楼对面,两家酒楼打着擂台开。他本来是想去“醉月居”吃饭,顺便再看看当时自己的“被杀”现场。只是出事后“醉月居”被查封,老板刘三江下了狱,今天才刚刚被放出来,酒楼就暂且还没开门儿。

    很快,一盆醋鱼,一碟冷牛肉,一盘白切鸡,一坛好酒端了上来,两人吃喝得正是红光满面,就有人过来搅兴致了。三个身穿短打,仆人模样的家伙过来敲桌子,大剌剌地道:“走,快走!黄爷包场!”

    李四明念着自己是外乡人,不愿惹事,忍着气道:“我们吃完就走,吃完就走。”

    李三思眼睛一斜,认出这三个家伙正是昨天那位当街踹了自己一脚的黄胖子的随从,这三人也跟着踹过自己几脚,这真是冤家路窄。他也懒得废话,顺手抄起桌上的一盘菜直接就盖在其中一个家伙的脸上,当下就和这三人动起手来。李四明犹豫了一下,也抄了一张椅子上前帮忙。

    李三思是从小在街头斗殴打架习惯了的,又练过一阵子散打,出手又准又狠,先是一个瓷碟斩在一人的脑门上,接着狠狠一脚踹飞了另一人。李四明是北方人,虽然身高马大,手上抄着一把椅子劈人的架式也挺厉害,但架不住经验不足,胆气也有点怯,下手不够狠,就被对方瞅着空当拿着一个菜碗给劈开了瓢。

    李三思一见他头上流了血,愈加红了眼,抄起一把板凳横扫拍翻了一个人。这三人是一惯跟着恶霸主人吓唬人的sè厉内荏的货sè,这萧山县里的百姓一般让他们几分,他们也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眼下,碰上了李三思这个不给面子敢拼命的狠角sè,这三人的胆气就怯了下去,远远退开几步,强装着胆气大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儿?知道我们是谁吗?黄爷你也敢惹?”

    李三思笑着道:“你们几个狗仗人势的软蛋龟孙也配问爷的名字?”

    那三位恶仆打不赢又吓唬不成,撂下几句强装脸面儿的狠话,恨恨地匆匆下楼走了。

    酒楼上桌倒椅翻,碗碟碎了一地,掌柜的苦着一张老脸,也不敢吵闹索赔,对门的“醉月居”老板和客人起冲突惹祸上身的事是现成的例子。李三思到是客气地付了酒菜钱,赔了几句不是,又多给了三分碎银当作损坏器物的赔偿。打跑的那三名黄家的恶仆是给这县中的恶霸黄胖子来打前站的,正主儿黄胖子带着大批狗奴才转眼便到,那可就抵挡不住。这地方久留不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两人出了酒楼,找到一个郎中给李四明缝了伤口,包扎了一下。李三思看着李四明血迹殷然的头发和衣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天是我累你伤着了!”

    李四明笑了笑,说道:“三哥,咱俩是兄弟,说这些话做甚?俗话说,打虎亲兄弟。打架那不是更得亲兄弟?”

    李三思闻言心动,认真的道:“你受这一回伤,不会白挨。”

    李四明心头发虚,避开他的目光,摆摆手道:“三哥说哪里话?这又算得什么?”

    李三思问道:“你需要多少银两才能回家去?”

    李四明摇摇头道:“我回家的盘缠勉强是够的,只是没脸就这么回去,家中的父母妻儿要吃要喝,等着我拿银子回去。”

    李三思点点头道:“说得是。无论如何,我想法子帮你弄上几十两银子。”

    李四明哦了一声,心中也就不以为然,他虽然敬服李三思之能,但要说轻轻易易就能弄来几十两银子,只怕就是说大话了。他原本指望着能让酒楼老板刘三江赔上几十两银子,但是李三思不肯下狠手狮子大开口,那也是无可奈何。

    从郎中的医馆出来,天sè已经是擦黑。远远近近的楼台房舍都在夜sè中渐渐模糊,华灯初上。对于李三思来说,这应该是一天之中最jīng神的时候,但对于大明的百姓们来说,这就是该滚去睡觉的时候了。

    两人回到了客栈的房中,也懒得点油灯,摸着黑躺下睡觉。这是李三思来到这大明的第二个晚上,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叫他应接不暇,尤其是自己这一世的身躯来历不明,又不怎么地惹上一个不知来头儿的死对头儿,这更是叫人难以安宁。这件事不弄个清楚,总是安心不了。

    两人睡的是客栈的普通房间,李四明还好,李三思则是一百个不习惯。他习惯xìng地睡前想听歌,想看电影,想和妹子扯一会儿淡,种种在以前轻而易举都能实现的事,眼下都不能如愿。身边只有硬硬的床板和yīnchao的被褥以及空气中弥漫不散的一股怪味相伴。更恼火的是一群一群的蚊子组成轰炸机编队轮番来咬脸,拍之不绝,李三思一巴掌一巴掌的打自己的脸都快打肿了,也不顶什么用。

    这种糟糕的环境,真是叫人连打飞机发春梦的兴致都没有。无论如何,明天必须得找个靠谱儿点的地方安顿下来。

    他看着李四明在邻床上睡得鼾声四起,仿佛是忽略了蚊子的存在,心中就有点诧异,暗思:“我都算脸皮顶厚的了,也还怕蚊子咬。莫非这大明的人脸皮比我还要厚,竟然是蚊子咬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