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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结怨

    戴恽被斩第二天,李济深请旨抓捕兵部主事、兵部侍郎以及其他兵部官员,许太后、钱弘佐准奏。

    李济深跟普通的审讯者完全不同,他不用严刑拷打,作为戴恽的前谋士,他知道戴家大部分罪行。他问的只不过是每个人犯,对这些罪行的作用和证言。兵部被抓的官吏,以及戴恽府中被抓的谋士和死士,在他面前,隐瞒已经成了徒劳无益的事。

    一篇篇的供词,两天后被传至王宫中的许太后、钱弘佐面前。涉及的脏银之多,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而涉及军中将士的人数,就更加不堪计数。没有给戴恽行贿的军中将领,少之又少,所差的只是银两的多寡而已。其中有军中初出茅庐的后起之秀,也有久久无法升职的中年将领,还有已经担任各州指挥使的将军。李济深为自己这么快查清了一切,深感自豪。

    待看过全部口供后,许太后对钱弘佐道:“涉及的将士这么多,圣上打算如何处置?”

    钱弘佐道:“如果当真追究起来,这吴越**中,大将十去七八;如果不追究,又难正律法。母后意下如何?”

    许太后想了想道:“哀家有意让谢香存日后主理兵部,毕竟是军中大事,我想听一听他的想法。”

    钱弘佐道:“谢爱卿还在参加超度亡魂的法事,不能离开护国寺。”

    许太后道:“圣上,不如你今日去护国寺上上香吧。这次能除掉戴恽,真要感谢菩萨保佑。以后哀家,会隆重叩谢佛恩,你今日先替哀家去拜一拜。但是你不要去地藏殿,那里,眼下煞气太重了。”

    钱弘佐来到护国寺上香时,知悔方丈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钱弘佐除了地藏殿外,其他各殿均顶礼参拜后,向地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知悔方丈道:“来旁听超度法事的谢大人还好吧?如果他在地藏殿里,麻烦方丈大师,让他出来一下。孤王有事,要跟他商议。”

    知悔方丈道:“谢大人多日虔诚诵经,超度亡魂,可能是操劳过度,昨天晕倒在地藏殿里。贫僧今日特意叮嘱他,在禅房休息。”

    钱弘佐吃了一惊道:“快带我去看看他。”

    走进谢香存休息的禅房,只见谢香存躺在帐子里,有御医正在给他把脉。

    见钱弘佐进来,御医急忙施礼,谢香存也赶紧起身下床,钱弘佐急忙将他按回床上道:“爱卿不必多礼。还是身体要紧。”说罢转头问御医道:“谢爱卿得了什么病症?”

    御医道:“微臣也不能完全确定,好像是抑郁成疾,也可能是受了外邪,心脉紊乱。微臣打算先帮他熬制一些调养的药,试试疗效再定。”

    钱弘佐对御医道:“谢爱卿多番操劳,只怕是奔波过甚。孤王听闻他,以往在台州时也曾突然晕倒,你要细细诊断,查出来病因,彻底根治,不要成为宿疾病根才好。”

    御医称是。

    钱弘佐对知悔方丈和御医道:“你们先退下,孤王有事要单独跟谢爱卿说。”

    知悔方丈和御医退下,但吴德章等钱弘佐的随身内侍,却留在禅房内。钱弘佐道:“你们去外边守着。”

    吴德章稍一犹豫,便带着内侍们退下。

    钱弘佐轻轻把谢香存纷乱的头发理了理,见谢香存面色蜡黄,颇为担心道:“爱卿,你是不是受了内伤,自己却不知道,而今发作了?”

    谢香存道:“微臣身体并无大碍,可能也就是有些劳累,一时难以支撑晕倒,歇一歇就没事了。”

    钱弘佐轻轻搂住谢香存的肩头道:“辛苦爱卿了。”

    谢香存蜡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对钱弘佐这么亲密的举动,多少有些害羞,但只是一瞬,旋即便道:“刚才圣上说有话,要单独跟微臣说,不知何事?”

    钱弘佐把李济深审理戴恽案件的进展,跟谢香存详细说了说,而后问道:“母后有意让你日后主理兵部,想听一听你想如何处置‘军中投靠戴恽、巴结贿赂的这些人’。”

    谢香存道:“圣上,戴恽原是兵马大元帅,各州兵马受他辖制时,将士们如果想得到充足的军饷、或者想受到重用,甚至于想保住自己的官职,都要靠行贿戴恽才能办到。而兵部的有些官吏,充当了他贪赃受贿的中间人。”

    钱弘佐道:“如果全部法办,吴越国将领,有可能十去七八,兵部官吏都无法再用。”

    谢香存忧虑道:“不仅如此,如果戴恽的亲信,借机煽动,还会引发兵变。”

    钱弘佐道:“以爱卿之见,该如何是好?”

    谢香存道:“趁着眼下还是绝密,派人劫狱,把主要的知**杀了,不要留下活口,就说案子未及审问,刑部就遭到了袭击,所有与戴恽案有关的人犯,都被人杀人灭口了。”

    钱弘佐不太同意,问道:“那么多脏银,不追了吗?”

    谢香存道:“大部分的脏银,都被戴峰藏在边军秘库中,居不移就是替戴峰收藏的人,外加查抄戴府所得,这笔最大的赃银,一定能追回。”

    钱弘佐道:“兵部主事、侍郎所贪脏银,也为数众多,不下于原户部主事徐伟。”

    谢香存道:“那就责成李济深立即去抄这两人的家,抄家所得,一律充公,直接把他们杀了灭口以抵其罪。但是其他人,还请圣上饶恕,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钱弘佐气恼道:“孤王真没有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高官,满口仁义道德,私下竟是如此龌龊。那兵部侍郎,年纪比戴恽都大,竟然认戴恽当干爹。”

    谢香存哑然失笑,而后劝道:“前次我听太湖水师诸葛有成将军,论及屯田,曾说有指挥使给戴恽孝敬银两,如果不把自己当儿子,就没法说‘孝敬’两字了。”而后又道:“有件事,还请圣上考虑。”

    钱弘佐道:“爱卿请讲。”

    谢香存道:“兵部除罪大恶极的官吏,微臣想继续用其他人。我不熟悉兵务,很多事,还要依靠他们扶持,只是他们的官职都要暂降。微臣推行屯田后,会把屯田的成效,当做军功一样,作为晋升的依据,只要能戴罪立功,就不会计较前错。另外,等边军稳定一些,微臣想调居不移,跟我共同执掌兵部,他熟悉军中事物,尤其是贪赃受贿、克扣军饷的法门,而且深藏不露,善于坑蒙。他是名义上的戴家亲信,如果连他都能受到重用,那其他跟戴恽有瓜葛、曾向戴恽行贿表忠的将士,罪行远远不及他,他们就会相信自己的罪行,真的没有暴露。只要有活路,他们就不会轻易走上谋反的死路。圣上,我们费尽心力斩杀戴恽,要的无非是将士效忠王室,整个吴越国平安,而今只有宽恕,才能换来效忠。”

    钱弘佐终于点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孤王这次就装这个糊涂了。可是我不想再留戚崇武在刑部,如此要职,本不是这个小人该得。”

    谢香存想了想,道:“让李济深做好准备,法事结束后,把人犯和口供都移交给戚崇武,然后立即安排人劫狱、烧毁罪证、杀人灭口。这样失职之过,将由戚崇武承担。他的刑部主事之职……”

    谢香存话音未落,只听窗外一声断喝,是吴德章的声音,道:“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偷听?”

    谢香存推开了窗户,一时间愣住了,窗外的甬道上,竟然站着戚崇武,钱弘佐也看到了戚崇武,大喝道:“戚崇武,你好大胆,为何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