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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买些啥？”小伙计一眼瞧见阿绪，开口便问：“才来的麻糖，年后才来的，给家里小孩儿来个二两？”阿绪还是一副少年人的装扮，瞧上去年纪不大，所以现下一脸兴奋地盯着各色糖果，周围也没人觉着哪里不对。这京城的糖铺子果然比十里铺的点心铺子要大上许多，各色糖果也多得很。
红的绿的，形状也不同，阿绪瞧着心里稀罕，一个个猜这都是怎么做的。
“来两斤糖霜，家里做元宵要用。”阿绪说道。
“好嘞，您稍等！”小伙计利落地转身，扬手朝柜里称糖的伙计招呼了一声，便躬身请阿绪进去拿糖。挤过拥挤的人群，阿绪凑到了高柜外头。
糖霜并不便宜，阿绪数出银子，换过糖来，却还不急着走，眼睛盯着那各色糖果，心里有些犹豫。
这些糖霜是给何姑娘买的，一会儿她还会将银子给过来，可是……真的不买点儿别的糖了么？
唔，阿鹤好喜欢吃糖的呢。
当初在十里铺时，她还当阿鹤是个款爷，一口气买了成堆的松仁儿糖，却被他一个人一晚上吃了大半。自己芥子中的那些松仁儿糖，却在被那熊瞎子掳走时一口气洒了个干净……
阿绪咬了咬下唇，将自己剩下来准备给师父买花灯的五十个铜板数了又数，最后叹了口气，嘴里念念有词：“师父啊，我将才瞧了，没有小王八样式的花灯……要是我买个别的样式的花灯，满大街都是，你哪里能晓得是我送给你的呢。咱们师徒俩情谊比山高比海深，可不是一盏小小花灯能写的完的。您看要不这样，我这五十个铜板买点儿糖，回去哄阿鹤，您那份儿……等我被自个儿烧死了，到了下头找您的时候，咱们再好好唠叨唠叨，成么？”
她就这么劝着自己，便渐渐将自己给劝动了。虽然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个老王八跺着脚吹着胡子骂她不孝的模样，可她还是英勇地指着柜上放得最高的那一堆糖果：“那个，新来的麻糖是吧？给称半两！”
半两麻糖，刚刚好五十枚铜板。那么叮叮当当的一堆铜板，最终还是换了这么小小一纸包的糖饴。阿绪又是肉疼，又是高兴。她将这包糖饴往自己袖子里一塞，拎着糖霜乐滋滋回了何家。
何姑娘正等着糖煮赤小豆，一小锅赤豆已经煮得稀烂，正等着掺进糖熬成豆沙，阿绪一来，她便直接将大半的糖霜拿了过去，往锅里倒。
“等着吧，一会儿豆沙煮好了，先叫你尝一勺子。”何姑娘朝阿绪挤了挤眼睛，却不想惹得树下背书的何家老幺大叫。
“他是你弟弟还是我是你弟弟！你这心也偏得太过了吧！”
“闭上你的嘴！好好背你的书！”
“闭了嘴我还怎么背书！”
何家姐弟叽叽喳喳又吵了起来，阿绪搓着手回了屋里。
鹤十一正翻着从何家老大那里借来的闲书，听得门边一响，抬头望了过来。
阿绪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朝鹤十一笑笑，刚打算从袖筒里将麻糖掏出来，便瞧见桌上摆着的一盏小小的花灯。
那是一盏，翠绿的，小王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