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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点了点头。“你娘我，因着脸上这打娘胎里便有的胎记，自及笄起便从未有过媒人上门。你姥姥姥爷倒是急，可是也没有别的法子。那年我十九，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丑汉子，穿着脏兮兮的皮袄，提着一堆山货上了门，说是跟你姥姥姥爷求亲。你姥姥觉着他丑，年纪又瞧着不小了，便没同意，结果当天晚上，我便被那丑汉子给掳去了山里。”
老太太说到这里，面朝熊先生点了点头：“那便是你爹。”
熊先生心里一咯噔，抬头看了眼阿绪。
阿绪变出一张小兀子，坐在门边上，本想从芥子里掏出点儿葵花籽啥的，却掏了半天都啥都没掏出来——她的吃的都留在熊瞎子那儿了。
“我当时怕得要命，天天想着跑回家，有回都跑到山下边来了，还是叫他给捉了回去。那时候我才晓得，他不是人，是只黑熊精。我怕啊，怕得要死，可是他却没害过我，他小心翼翼的，想叫我媳妇，被我打了一巴掌……我当时真以为自己要玩了，肯定要被弄死了，可他却没怎么样。”
“后来他还是想亲近我，可他只要一喊我媳妇，我就抽他，渐渐的，我胆子也大了，我晓得除了离开那个洞，别的我做啥他都不会生气。他有时候想逗我高兴，就自己抽自己，一边抽一边喊我媳妇，瞧着我笑……我渐渐的也觉着他不那么丑了，笑起来还是很有个汉子的模样的。”
阿绪差点儿想要插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听故事听得差点儿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阿绪有点儿讪讪地，生怕自己不小心出了声，便端着小兀子去了院子里。
鹤十一立在院子里，表情有一丝恍惚。
阿绪看了看他，将兀子端得远远地，隔着他好远才坐下来。
“他跟我说，他早就看上我了，我打小因着长相不好，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笑话，他就躲在一边心疼。到我及笄后，他就天天琢磨着想要娶我……可他又觉着自己太丑，配不上我。等到我十九了，他攒了点儿山货，觉着等不得了，这才去我家提的亲。”老太太说到这里，面上竟有了一丝恍惚的幸福：“别笑话你娘，当年你娘也是个大姑娘，听了他这话，要说我心里头半点儿动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再后来，我就与他有了你。”
老太太顿了顿，摸着盒子里的一块儿红帕子，眼睛里又要往下掉泪。
“一直到你两三岁时，你舅舅上山砍柴，无意中瞧见了那个洞。他见了我，我俩都高兴得不行。他说爹娘和他都以为我死了，没想到我还活着。那毕竟是你小舅，我与他说了这些年的事情，还做了好些菜招待他。你小舅喊我跟他走，可我根本离不开那个洞……”
“到了晚上，他回来了，说是捉了只狐狸，掐死的，没伤着皮毛，说是要给我做个围脖儿。你小舅当时就藏在水缸里，吓得半死，结果还是没躲好，被他瞧见了。他没伤你小舅，还留他喝酒，待吃饱喝足，才送你小舅走。你小舅问能不能常来瞧我，他也允了，说毕竟是妻弟，总归是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