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恐怖灵异 > 奇术之王 > 第297章 画中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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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人敲门进来,附在卓长老耳边禀报,声音细不可闻。

    “请进来吧,正等着他呢。”卓长老大声。

    门外的另一人立刻领着一个黑衣服的女人走进来,然后跟自己的同伴无声地退出去,反手关门。

    这女人的鼻梁很高、鼻头很大,又有着一头浅黄色的过肩卷,表现出很明显的中外混血特征。

    “今天请你来,是想听你那段老故事。得好,重重有赏;得不好,你眼下的工作也保不住。所以,我们要听最最详细的真实版本,不要故弄玄虚,不要漫天乱造,只实事和细节,听懂了吗?”卓长老。

    那女人用正宗的济南话答应:“是,听懂了。实事和细节,不瞎编,一定一定。”

    卓长老一挥手:“吧,大家都等着呢。”

    我注意到,女人的手臂上戴着“泉城保洁”的红袖标,应该是环卫处的清洁工。她的年龄并不太大,应该是在四十五岁上下。从她的脸上、手背上的皲裂皮肤看,她的生活大概十分拮据,长期处于缩衣少食的窘困之中。

    “各位领导,我要的是教堂里的一个秘密——那就是一幅不清来历的会吃人的壁画。洋人来中国多久,那壁画就存在了多久,以至于老辈人都告诫下一代,千万不要靠近洋人的别墅和教堂,也不要提起吃人的壁画,那会给人带来可怕的厄运。据我的老爷爷讲,壁画原先存在于经二路某栋美国别墅的后院藏书楼上,是别墅主人罗米德的家传宝物。937年春天,前线战事吃紧,罗米德参加了洋人抗日手枪团,一去不回,战死沙场。于是,这别墅就被旧政府充公,闲置起来,里面的家具和古玩字画遭到数次劫掠,剩下的那些残破不堪的东西没人要,就被当局送给了教堂管理处,其中也包括这幅吃人的壁画。”那女人。

    “它怎么吃人?”卓长老问。

    “它像巨蟒一样,食人靠的是吸。简单,它能通过自己的身体产生几千公斤的吸力,把年轻人瞬间吸空,变成干巴巴的一层人皮。”女人。

    在女人叙述时,我注意观察她的表情,每次到关键处,她都会连续不断地眨眼睛,并且伸出舌头舔嘴唇。在微表情学上,这是“编造话题”的标准动作,也就是,那些关键情节都是编造出来的,而不是真事。

    壁画并不能吃人,因为我亲身经历了将大活人吸成人皮的恐怖事件,所以我看得一清二楚,真正具有诡异吸力的是壁画对面的石壁,而不是壁画。

    所以,这女人的话并不值得相信。

    同样,老济南人口口相传的很多城中怪事也是以讹传讹成分居多,根本经不起推敲探索。

    “就是这壁画?”卓长老指着投影幕布问。

    那女人盯着画面看了一阵,用力点头:“是,就是它。”

    卓长老又问:“你知道它现在藏在哪里吗?”

    女人再次点头:“我知道,生了十几次壁画吃人的怪事后,它就变成了不祥之物,被砸碎丢弃了。据,它一共被砸成了十六块,每一块都能吸人性命,后来被好事者远卖到欧洲、美洲、澳洲去,在那里继续残害世界各地的人民。近十年来,世界各国已经生了近百起壁画吃人的惨剧,都是被它害的。”

    我不想打断她,更没必要揭穿她,否则的话,她就拿不到卓长老的赏金了。

    身为一个社会底层的清洁工,她能编造出这些,已经殊为不易,理应得到一些赏钱,权当是在影视剧中当了一回有台词的群众演员。

    “很好,很好。”卓长老围着那女人转了一圈,蓦地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嘴。

    “你讲得很好,据你已经把同样的故事讲给几万个外地游客听,每次收费一百元。我问你,你这故事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卓长老低声喝问。

    女人愣了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在卓长老逼视之下,只得实话:“我是听教堂对面开卖部的大叔的,自己又添油加醋编了一些。外地游客喜欢听什么,我就讲什么,反正又不违法,只是混口饭吃。”

    久未开口的屠长老陡然问:“开卖部的大叔姓什么?是不是姓倪?”

    倪姓并不多见,我认识的人里,只有红袖招和冰儿是姓此姓氏的。

    那女人点头承认:“是,就是姓倪,附近的人都称他倪大叔,我也就跟着叫了。”

    卓长老的双眉一瞬间倒竖起来,如同两把出了鞘的长刀,挥手嘶声大叫:“你们三个抓紧去把那个姓倪的抓来,他就是丐帮的叛徒,快去,快去,快去——”

    屠长老、蔺长老、蒙长老同时跳起来,撞开门冲出去。

    我侧耳谛听,门外两人也不敢怠慢,直接跟着三位长老飞奔着离去。

    “姓倪的,姓倪的,原来你就躲在这儿!你也知道这壁画值钱,你也知道教堂里有宝贝,你也知道你两个女儿都在我手上,这一把牌,她们两个就是我手上的大王王我攥着她们,就等于是攥着你的心肝宝贝,你还能反了天去?哈哈,我看你怎么玩法?秋后的蚂蚱,我看你怎么蹦跶”卓长老气咻咻地自言自语,把那女人晾在那里。

    “我给我钱,我得回去了。领导,我还得扫地呢,要不管理员过来检查的时候找不着人,又得扣我工钱。领导,行行好吧,多少给我点钱,不能让我白费了一回唾沫吧?”那女人低声哀求。

    “等着吧,等着吧,少不了你的赏钱!”卓长老冷笑。

    女人回头看看我,可怜巴巴地:“大兄弟,你帮我跟领导讲个情,我们这群扫街的风里来雨里去,真挺不容易的。求求你了大兄弟,帮我求求情”

    她的眼睛并非黑白分明,而是半黄半蓝。

    我接触到她的眼神,立刻察觉那两颗眼珠里面正放射着诡异的波光。

    如果她真的是一名清洁工,我肯定会可怜她,哪怕自己掏钱,也不能让她白了半天。可是,那种眼神告诉我,站在我面前的她,绝非好人。

    我刚要开口,眼前的景物突然“静止”了。

    那种情景,就好像这间屋子突然被松脂包裹住,变成了凝滞不变的琥珀一般。我看到一切,思想正常,目光清晰,但偏偏动都动不了。不止是我被“凝滞”,我视野中的一切全都被“凝滞”——卓长老仍旧保持着双眉倒竖的模样,仍旧恶狠狠地盯着那女人,手里的折扇半开不开,做出指指点点的样子。

    满屋之中,唯有那女人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她向前一步,右手伸到卓长老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白纸,轻轻展开,平铺在桌上。

    那白纸上画着一幅简易地图,笔画潦草,线条粗粝。

    我运足了目力观看,地图上有着十几处文字标记,分别是“教堂、密室、运兵道、大沟、断桥、阶梯、镜室、闸门、溢洪道、水关、排气扇、电缆管”等等。

    从线条走向看,我很容易就理解了地图的意思。这是一张从洪家楼教堂通向镜室的地底通道图。

    看起来,卓长老知道的情况与秦王会所知的一模一样,都是通过地下运兵道到达沟壑断桥,想办法渡过去,然后到达镜室。

    由此可见,卓长老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西洋壁画”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从地底抵达镜室,展开更复杂的计划。

    “一心一意送死?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明知道地下运兵道有多凶险,一个一个的全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来送死。人啊人啊,为什么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呢?非得死到临头,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呵呵,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么好的诗句,足以振聋聩了,怎么还是救不了该死的鬼呢?你们到这里来,既不为名也不图利,就是想进入镜室。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人人都想通过镜室逆转时空,回到过去?现代人太不懂得知足常乐了,我作为一个整天扫大街的清洁工,都能在今时今日好好活下去,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你们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还不满足?看来,我永远都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想法,还是算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再见再见”

    那女人转身,无声地向外走。

    忽然,她一下子停住,转过身子,望着那幕布。

    画面本来就是静止并放大的,十步之内就能够清晰地看清画中人的五官相貌。

    “这一个,怎么长得像她呢?”那女人伸出右手的食指,用指甲在幕布上轻轻地点了点。

    自从第一次见到西洋壁画,我就把画中的一百零的每一个人的长相,因为我一直把他们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

    此刻,女子指甲指着的是一名女将,背后插着双刀,右手手臂上缠绕着一条青色的绳索,绳索一头是一个红色的圈套。

    熟读水浒传的人一听到关于兵器的描述,就明白这位女将是号称为“一丈青”扈三娘。在战场上,她将绳索抛出去,圈套套中敌人的脖子,力一扯,敌人就要落马就擒。

    在现代化战争中,这种绳索已经很少能用到,属于过时的冷门兵器之一。

    那女子停了停,又一次低语:“怪了怪了,这女人竟然百分之百像是红妹妹?”

    我努力辨别画中那女将的模样,再联想这女子的话,脑海中突然一亮,原来她的“红妹妹”竟然指的就是红袖招。

    此刻,我眼前的景物“凝滞”,自然也是类似于“癔症之术”控制的结果。

    红袖招的模样只能算是中上,百分制的话,只能打对方胸口。

    门外的蔺长老大叫一声,抽身后撤,但却没能逃开,应该是被蒙长老阻住了。

    屠长老的刀术十分精湛,手法灵活之极,如同经验丰富的屠夫一般,一秒钟内就连搠了七,观众一定觉得非常有趣,认为是一种感官上的梦幻享受,也是艺术形式上的巨大创新。可是,此刻室内满地鲜血,杀人者已经找好了下一个目标,连空气都变得极其血腥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定睛观察,那动起来的人物正是“一丈青”扈三娘。她离开人堆之后,径直走向画面外面来,体型越来越大,直到从画面中一跃而出,如同魔术表演一般。

    她把右手食指竖在唇边,向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分不清这一幕是真是幻,但就算想动都动不了,不如干脆一动不动。

    “别多了,动手吧。”蒙长老催促。

    屠长老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惋惜:“老卓,你在丐帮算得上是四梁人走出来,屋内的形势又一次起了变化。

    原来,屠长老、蒙长老也被定住,情形与我、卓长老一模一样。此刻唯一能够移动的,变成了那画中走出的人。

    “‘癔症之术’的境界乎所有人的想象,如同水银注地一般,无孔不入。我一直都在这里,听你们过去的事。我爹死了,但倪氏一族却永远存在,这颗复仇的种子一旦种下,就要破土而出。卓叔叔、屠叔叔、蒙叔叔以及已经死了的蔺叔叔,我们今天就可以做个了断了。你们杀了我爹,每个人都动过手,我今天就十倍归还你们”

    她穿着古代人的衣服,但话语气、行动举止安全是红袖招的样子。

    老济南曾有“画中仙”的民间传,聊斋志异中也有“画中人变为仙魅”的记载,所以我直觉上认为,红袖招已经变成了画中仙,身背复仇之刃,破画而来,为这场血腥屠戮画下最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