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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京城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有点闹哄哄的。。 ”

    前几日,听说竹取翁赞歧造要上京城,爱丽丝便和他同行,不过两人在到达京城之后便分开了。

    京城果然比起乡下的村子要繁华很多,不过在爱丽丝看来也就那样。但是这几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处都闹哄哄的。

    在告诉御帝的使者自己过几天会去拜访之后,爱丽丝顺便问起了关于目前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是这样的,爱丽丝姬大人。”

    使者跪坐在爱丽丝面前,行了个礼之后说道:“池田中纳言大人的‘女’儿失踪了。”

    “失踪了?”

    “是的。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是经过大‘阴’阳师大人占卜之后,果然是那酒吞童子所为。”

    “酒吞童子?那是什么?”

    “是盘踞在大江山的一只恶鬼,听说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曾数次进入京都偷盗财物,还会到处抓人吃掉。这次池田中纳言大人的‘女’儿,就是被他抓去的。”

    “哇,那还真是可怕。不过那位大‘阴’阳师大人也真是厉害呢,这都能够占卜出来,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相信应该是大‘阴’阳师大人的秘术吧。”

    “是吗?”

    爱丽丝点点头,‘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那么……那个什么大江山在什么地方呢?”

    “大江山位于京都府的天田、加佐和与谢三郡的‘交’界处,又叫做千丈岳距离京都不算太遥远。”

    “不过,爱丽丝姬大人,请不要担心。御帝已经命令鼎鼎大名的豪杰源赖光大人,以及名将藤原保昌大人前去讨伐鬼怪,同行的还有源赖光大人麾下的赖光四天王,渡边纲大人,卜部季武大人,坂田金时大人,碓井贞光大人,他们一定会得胜而归的。”

    “是这样吗……谢谢你了,告诉我这么多东西。”

    “不敢当不敢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允许小人告退,御帝还等着小人回去复命。”

    “好的,择日我自当前去拜访。”

    “告辞。”

    爱丽丝目送着使者离开之后,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有意思,我也去看看吧。”

    夜晚,爱丽丝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穿行,躲过闲散的路人和巡逻的士兵之后,她很快便离开了京城。

    一路上,源赖光一行人讨伐恶鬼的事情传的纷纷扬扬,爱丽丝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消息。

    听说,他们一行六人去了清水八幡、住吉和熊野三处神社祈求神助。

    又听说,在途中有上千名武者赶来要求相助,却被赖光等人回绝了,他们说对手是魔物,如果去这么多人的话只会把它吓跑去别的国家继续作‘乱’,还是用计策取胜比较好。

    还听说,他们一行人在一个开满了樱‘花’的山脚,在那里遇到了三位老人,老人给予了讨伐恶鬼的宝物之后,就消失了。原来三位老人就是清水八幡、住吉和熊野三处神社的神灵。

    “真是……众望所归呐。”

    爱丽丝很快便追上了源赖光一行六人,她远远的躲在后面。

    在沿河前行时又遇到一位正在河边洗血衣的年轻‘女’子,其表情相当痛苦,看上去似乎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源赖光上前相谈。当这为‘女’子得知他们一行人等是前来讨伐酒吞童子的勇士之后,则立即哭诉道:自己原本是池田中纳言家府中的‘侍’‘女’,但不幸自己与池田中纳言的千金小姐一同被鬼怪们强掳至此。后来酒吞童子杀掉了小姐,吸光其鲜血,并让手下的鬼怪啃食掉其‘肉’;而这位‘侍’‘女’虽未遭迫害,却也成为了奴隶在此为鬼怪们干活。而她正在洗的这些衣服,也正是先前小姐的鲜血所染红的鬼怪们的衣服。

    在‘侍’‘女’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酒吞童子的居所,源赖光等向‘门’役通报称因于山间‘迷’路,而特于此地来借宿,并献上神酒以表谢意。

    ‘门’役带着源赖光一行人到达了正厅,他们终于见到了酒吞童子。

    “赖、赖光大人,这是……”

    渡边纲吃了一惊,他在源赖光耳边低声道。源赖光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慌什么?酒吞童子会万般变化,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想象中尸横遍野鲜血横流的地狱,而是人类和小鬼们在一起玩闹,其乐融融的样子,其中坐在首位上的酒吞童子,竟然是一个身材娇小,头上长着一对长角的小‘女’孩。在她旁边,站着一个扎着包子头的红发少‘女’。

    “你们来了啊。想休息的话随便找个房间就行了。”

    酒吞童子打了个酒嗝,慢吞吞的说道。

    “华扇,你带他们去——”

    “大人,且慢!”

    源赖光喊了一声,酒吞童子一愣,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感谢大人的借宿之恩,有神酒奉上,还请大人品尝!”

    源赖光双手奉上一瓶酒,酒吞童子顿时大喜,便邀请众人一同宴席。

    “请喝,请喝!”

    源赖光一行人不停的向酒吞童子和她的手下们敬酒,这就对于人类来说是灵丹妙‘药’,而对于鬼则是剧毒无比。

    “好喝,真是好酒!”

    酒吞童子大口大口的喝酒,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她身边火红头发的少‘女’却喝的不多。

    “这位大人,还请喝酒。”

    见状,渡边纲赶紧向她敬酒。

    “我还得照顾孩子们,不能喝太多……”

    火红头发的少‘女’勉为其难的喝下一杯之后,便不再喝了。

    “我说,你们呐!”

    酒吞童子突然打着嗝说了一句,源赖光等人顿时非常紧张,以为是她看破了计策。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源赖光吓得暗自把手放到刀上,随时准备出手。

    “明明你们都是人类,都是一个种族不是吗?”

    酒吞童子似乎喝多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明明京城里那些人有很多吃的穿的,为什么不分给那些贫穷的人们呢?”

    “他们整天什么也不做,寻欢作乐,贫穷的人们一年辛苦到头,结果还是饿死冻死。”

    “就算我们鬼族,现在收留这么多人也已经是极限了,也不得不去你们京城偷财物来养活他们。”

    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儿跑过来,帮酒吞童子擦掉嘴边的酒渍,酒吞童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回去了。

    “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呢……呃……”

    说着说着,酒吞童子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随即便昏睡不醒,倒了下去。周围的其他小鬼们也统统倒了下去,只有一些人类的小孩和‘妇’‘女’惊愕的看着身边倒下去的相熟的小鬼们。

    “萃香!你、你们——”

    酒吞童子身边的红发少‘女’吃了一惊,刚想拉住倒下去的酒吞童子,却也感到浑身无力,不过她喝的不多,并没有彻底晕过去。她立即明白了这是眼前的这几个人的‘阴’谋。

    “赖光大人,这事情似乎……”

    藤原保昌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就是赖光,纳命来吧!”

    源赖光充耳不闻,拔出他的安纲刀,白光一闪,便砍下了不能动弹的酒吞童子的头颅。

    赖光四天王见状,纷纷拔出刀砍杀着四周因为神酒的‘药’力而不能动弹的众小鬼们。

    “你、你们为什么要杀了萃香大人?”

    一个人类的‘妇’‘女’指着赖光等人,大声喊道。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啊?”

    渡边纲皱着眉头说道。

    “救我们?”

    那个人类的‘妇’‘女’冷笑起来,说道:“我和我的‘女’儿本来被我的丈夫卖掉了,我们偷跑出来饿晕在河边,是萃香大人把我们救了回来,给我们食物和衣服,是她救了我们!”

    “就是!”

    旁边的小孩和‘妇’‘女’纷纷应和起来。

    “我是去领救济米,因为动作慢了一点差点被官大人打死,是华扇大人救了我!”

    “我是孤儿,是萃香大人把我领了回来,她们一直很照顾我!”

    “你们官大人才是恶鬼,才是杀人的恶魔!”

    “赖光大人,这……”

    藤原保昌‘舔’了‘舔’嘴‘唇’,迟疑的转向源赖光问道。

    “我们讨伐恶鬼,最终只救出了池田中纳言家的‘侍’‘女’,池田家的千金大小姐和其他的人一起被鬼怪杀了,喝血吃‘肉’,尸骨无存。”

    源赖光淡淡的说着,安纲刀一横,砍断了刚才帮酒吞童子擦酒渍的人类小‘女’孩的脖子。

    “就是这样,赖光大人说的正是。”

    渡边纲举起源赖光赐给他的髭切刀,一刀向面前的人类‘妇’‘女’斩去。

    “危险!”

    火红头发的少‘女’扑了过来,想保护那个人类,但是她由于神酒的‘药’力,根本使不出力气,她的右臂被渡边纲的髭切齐根斩断,鲜血喷溅而出。

    “茨木华扇大人!!”

    “你们……”

    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她很快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倒在地上。

    “哈哈哈,我渡边纲,斩下了恶鬼的手臂!”

    渡边纲捡起那只被斩下的右臂,当做战利品收了起来。

    剩下的三天王会意,便开始斩杀剩下的人类。而藤原保昌则是咬咬嘴‘唇’,也加入了砍杀的行列。

    “好了,你跟我们走。”

    当屋子里在没剩下一个活物,源赖光指着先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池田中纳言府上的‘侍’‘女’说道,那‘侍’‘女’点点头,跟在了他们后面,一行人走出了酒吞童子的屋子。

    “哦,差点忘了。”

    源赖光突然转过身去,点起一个火折子,扔进了酒吞童子的屋子,一行人便大喜着离开了。

    他们身后的屋子燃起熊熊大火,仿佛吞噬了一切的罪恶。

    数天后,在不远处的河边,一幢废弃的小木屋里。

    “我……我还活着……你是……”

    酒吞童子慢慢的醒转过来,那神酒的‘药’力非凡,还好她的道行不低,在即将被斩杀的一刹那用自己的能力,把自己头上的左边那只角化作了自己,才逃过一死。

    由于重伤而长时间的睡眠,她的眼睛还不适应周围的光线,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不过她也看清了,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奇怪的‘女’孩。

    “你醒了。”

    那‘女’孩转过身来,金‘色’的头发,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肩上披着白‘色’的披肩。她的眼睛好似湛蓝的漩涡,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酒吞童子不知道这是谁,她只觉得浑身疼痛‘欲’死,那神酒不仅仅有麻醉的作用,更是在不停的破坏着她的身体。

    但是,酒吞童子却毫无反应,她的脸上充满了失落和悲伤。

    身体里像火烧一样,额头上断掉的左角无时无刻不在传来撕裂的痛楚,但是,这些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疼痛。

    “萃香,那些孩子们,都被杀了……”

    在她旁边,还躺着一个火红头发的少‘女’,只是她的右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似乎醒的更早一点,把脑袋埋在双膝里低声‘抽’泣着。

    “无论是我们鬼族的孩子们,还是人类的孩子们,都被杀了……”

    “华扇,你的手……”

    酒吞童子怔怔的看着少‘女’空‘荡’‘荡’的右臂,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被绷带缠住的伤口。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酒吞童子悲凉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的苍凉好似被冻住的刺骨寒风。

    “我为了我想让鬼族和人类能互相理解的梦想,结果犯下这等大错……华扇,我对不起你……”

    “这不是你的错,萃香……”

    名叫华扇的红发少‘女’低声安慰道,但是她看向自己空‘荡’‘荡’右臂的眼神却是那么让人心疼。

    “不是她的错,还会是谁的错?”

    坐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金发少‘女’冷笑一声,说道。

    “你、你说什么!虽然不知道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说萃香!”

    华扇仅剩的左臂紧紧抓住被子,大声喊道。

    “源赖光一行人受到大肆封赏,他的宝刀安纲因为斩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改名为‘童子切安纲’,被列为天下五剑之一。而他本人则是担任了禁军统领,守卫宫禁。”

    金发少‘女’冷哼一声,说起了别的事情。

    “源赖光麾下赖光四天王之一的渡边纲,他的宝刀髭切因为斩下了鬼怪的手臂而得名‘鬼切’,那只断臂被他进献给大‘阴’阳师****晴明,****晴明告诉他要将断臂进行七日的物忌,那只断臂也被赏赐给了渡边纲。”

    “而那个唯一幸存的池田中纳言府上的‘侍’‘女’,则是到处哭诉她在酒吞童子的居所受到的凌虐,以及见到她家千金大小姐被喝血吃‘肉’的场面。”

    “她胡说!我们从来没有抓过什么池田家的大小姐,更没有喝血吃‘肉’!那个‘侍’‘女’明明是说受不了欺压而跑出来被我们收留的!”

    华扇大声喊道,她的脸因为愤怒而一片通红。

    “别说了,华扇……”

    酒吞童子则显得非常低落,她微微摇头,拉了拉华扇的衣服。

    “说起来,把那位‘侍’‘女’的名字稍微打‘乱’顺序组合一下……”

    金发少‘女’歪着脑袋,说道。

    “就是源赖光那位失踪的妹妹的名字呢,真巧。”

    酒吞童子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她微微摇头,神‘色’变得愈发悲凉,

    “所以,明白了吧,这位小姐。”

    金发少‘女’‘露’出一个奇怪的笑,看着红‘色’头发的少‘女’说道。

    “我的名字是茨木华扇,你叫我茨木或者华扇都行。还有,什么明白了,你在说什么?”

    断臂的少‘女’皱着眉头问道。

    “还不明白吗?”

    金发少‘女’摇头,看向了酒吞童子,说道。

    “这位酒吞童子的梦想,一开始就是个可笑的笑话。”

    “你!不准这么说萃香的梦想!虽然我知道实现起来很困难,但这个梦想是鬼族的大家所认同的,也是我所认同并为之努力的!”

    茨木华扇怒吼道。

    “所以说,你们都是一帮天真而可笑的家伙,怪不得长年被人类所退治。”

    金发少‘女’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

    “你!”

    “华扇……她说的没错……”

    酒吞童子低落的说了一句。

    “看到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还不明白吗!”

    金发少‘女’也大声喊了一句,突如其来的怒吼让茨木华扇和酒吞童子都呆住了。

    “就连人类这个种族自己之间,都根本是互相无法理解的啊!”

    “身份,地位,财富,关系,相貌,数之不尽的东西,这些东西中的随便一种,就可以让人类之间永远互相无法理解。更何况,你们与人类不是一个种族,对于他们来说,你们是未知的,是有威胁的。”

    “你们以为你们救得了那些即将被饿死冻死的人吗?可笑!”

    “你们所拯救的,只不过是千千万万被饿死冻死的人其中之一,哪天你们离开了,不在了,他们还是会饿死冻死,或者是死于那些大人们的掩盖的屠刀下。”

    “在他们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些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罢了,你们的拯救,毫无价值。”

    “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了,那又怎么样?对于那些更多的,没有被拯救的人,他们是一群侥幸的幸运儿,是一群该嫉妒憎恨的对象,是至死都要恨下去的对象,在死亡面前,没有人会觉得他们的幸运会让自己开心,而是憎恨为什么被拯救的不是自己,憎恨那些拯救了他们的人。”

    “而在那些大人眼里,这些被拯救的人则是该毁灭,该消失的存在。他们的存在,证明了很多不该证明,不该出现在水面上的东西,是绝对要毁灭的对象。”

    “你们以为源赖光那把火是毁尸灭迹吗?不,只不过是要让你们彻底死亡,没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那把火放与不放,那些人是被鬼族杀死的也好,被天下五剑之一的童子切安纲杀死的也好,被鬼切杀死的也好,那都无所谓。就算御帝亲临,看到那些满是刀伤剑痕的尸体,他也只会微微一笑,然后大肆封赏杀死那些人的刽子手,然后掩埋掉尸体而已。”

    “你们所做的行为,从一开始便把那些人打入了地狱,你们亲手所做的,就是把他们推向了无间之‘门’,永坠无间地狱。”

    “与其做这种不彻底的拯救,让他们处在罪恶与罪恶的夹缝之中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死去,还不如让他们抱着虚妄的期望,冻死饿死在冰天雪地里来得好。”

    “这样的话,或许会有几个路过的人‘露’出三四分同情的笑。”

    “理解?你们以为理解这种东西是什么?”

    “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两种东西之下,一种是感情,一种是威胁。”

    “而感情,则是世界上最为虚妄的东西,可以伪造,可以假装,可以扮演,可以唾弃,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虚假的东西了。”

    “所以,想要得到明面上的理解,只有威胁。”

    “你们看见的理解,人类之间的理解,不就建立在威胁之下吗?御帝,官职,士兵,哪一样不是威胁的力量?”

    “而真正的理解,则是永远做不到的。”

    “无论如何,永远,都做不到。”

    “所以,明白了吗?”

    金发少‘女’一口气说完,不理会呆滞的二人,转身走出了木屋。

    外面阳光明媚,风景如画,在她看来却是灰暗冰冷,如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