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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冬雪

    一袭狐裘下的紫红色的华丽长裙。大方高雅,金丝银绣繁文络花,雍容华贵,透着暖意,多年未见,曾经娇俏的少女又添了****方有的成熟妩媚之姿,一张如玉容颜,些许眉眼流转,潜藏万千风情。

    如今的方素心,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简单的少女了。

    心底微微叹息,似是为了方素心触目可及的转变,隐约有一问,她,如今可曾后悔?后悔当初被那样一个莫名的男子骗得了芳心,连带着有了今日的万千苦恼?

    和天黎的谈话中很少涉及那个生身父亲,不曾见过不曾记忆的人没必要投注太多的精力。这父亲,说是生恩,又不是他辛苦生了孩子,养恩更是无从提及,半分多余的亲情也不曾有过,自然不会想念。多也只是好奇罢了,好奇他是怎样得到了方素心的爱,骗走了那样一颗纯纯的少女心。

    想要知道那人是怎样跟方素心结缘,又是怎样的不负责任的离去。想来,那人一定有英俊非凡的外表,看天黎和自己就知道了,儿子俊美,女儿娇美,他定然也不会差劲儿,但,难道仅仅是凭着外表迷惑了方素心吗?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逸梦都忍不住为方素心愤怒叫屈,这么多年,她不曾怨过那人,她只是爱着等着守着,而那人呢?竟有可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一个女子这般喜欢他,有一个女子甘愿付出一切生育他的孩子。

    一声长叹藏心底,她为方素心不值。

    “逸梦——”柔柔一声呼唤,招招手,方素心的嗓音褪去了稚嫩的甜美,却更显柔和温暖。

    “娘!”如雏鸟归巢一般飞扑过去,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方素心的手臂合拢,搂着逸梦,两人都有诉不尽的思念,未见之前,总想着要说什么。见了之后,却是霎时无言,沉默地享受了一会儿此时的温馨,方素心才开口道:“才回来定然很累吧,房间都收拾好了,快去洗洗换身衣服,饭菜也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哪!”

    “嗯。”点点头,逸梦面上显出几分感动,展颜一笑,回复了世家小姐的气度,拉开了跟方素心的距离,刚才的表现只能够是特定情况下的失态,那份温暖并不是时时都可以感受的。

    母女二人并肩而行,方素心身边跟着吕娘子还有几个丫鬟,逸梦一来,那几人便会意地让出了位置,退到两人身后两列而行,规规矩矩不错分毫,唯一能够在母女二人之间插上两句话的吕娘子除了打岔逗趣就是捂嘴乐呵,气氛十分融洽。

    缓慢如流水一样地说着自己身边的琐事。听着方素心时不时的附和叮嘱,感受着母爱特有的关切担忧,逸梦浅浅笑着,倒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什么灵门,什么修仙,比起眼前这温暖,都不足为道。

    本来就是为了获得更自由更好的生活才努力去获得力量,若是到最后成了追逐力量而抛弃这一切,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现在的她不敢说旁的,单说在外过活,想来也不是很难,若是害怕陈家势力大,大不了带着方素心离开宁国也就是了。

    天下之大,又并非一个国家,难道没有地方可去吗?

    眼界广了,知道的多了,自然也不会局限于一时一地,回头再看以前的担忧,还真的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

    柳荷苑一切如旧,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有了荷塘,终于名副其实了,虽然眼下没有荷花可以赏看,但湖面上的冰层被挖了个若干窟窿,放入了蜡烛燃烧,如星辰一般点点闪耀,夜来,也是一番景致。

    泡在木桶中享受着花瓣浴,这些花瓣都是秘法晒干放置的。大体形状不失,香气更是凝聚不散,泡在水中不消两刻,便又有了原来的风姿。

    逸梦的房里又有了新丫鬟,原来的凡尘凡烟年龄都大了,去年的时候都被方素心做主配了小厮,据说,当时凡尘还很不乐意,痴心妄想着陈明瑞,险些闹出丑闻来,也因为这个缘故,更是不能够留她,索性配给了庄子上的小厮,落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随口问起来的时候还得了吕娘子两句牢骚:“早看那个凡尘不是个好的,心思太大,主意太多,幸好小姐那时候都不在,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出更多的祸事,这样的丫头实在不是个好的……”

    逸梦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她身边的丫鬟来来去去换了两拨,第一拨的巧容巧燕不说,那时候年岁小,交集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第二拨便是凡尘凡烟了,那时在云梦山中,与那两人也算是相依相伴着的,难免记忆深刻了一些,犹记得凡尘当日跪地请同归,她也真的动过将两人培养成为心腹的念头,却不想……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被服侍着换了簇新的衣裳,头发擦了半干,披散着。坐在圆凳上,随意抽了一本书看,闲谈杂说,夹着青叶签的地方正是原先看时做的标记。

    “小姐这房间自从走了就一直都是奴婢收拾的,东西都原样放着不动,夫人还时常过来看看……”吕娘子笑着说,又引起逸梦的一番感怀。

    不是什么看书的时候,静不下心来,便撂了书本,又去逗弄那小鱼儿,一只新毛笔被平放在鱼缸上头。原先逸梦最喜欢用毛笔去刷小鱼儿的脊背,逗弄得它们来回逃窜游走。看到新毛笔,逸梦会意一笑,必然又是吕娘子准备的,于这细微之处感人至深。

    “夫人说小姐最喜欢荷塘了,第二年就命人挖下了,不过得等到夏天,才能看到荷花盛放的情景……”

    “那湖上的灯是怎么回事?看着挺好看的。”搁下毛笔,拿银叉挑了一小块儿糕点吃,不管什么形状的糕点,到了逸梦这里,都要先切成小块儿,这样吃起来的时候便可以一口一块儿,既省时又免除了糕点渣子的烦恼。

    吕娘子听问,笑得合不拢嘴,眉眼都透着得色和感激,“可要给小姐说哪,家里那不争气的幼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玩儿,因年纪尚小,得夫人恩惠可以到院子里来做事,他倒好,偏偏弄了这么一处灯,也是个嘴严的,偷偷弄好了也不说,得人问了才吭声认错,没成想,老爷看得起他。夸了两句,又让院子里有湖结冰的地方都如此整治,添了夜景……”

    虽是显摆,且有些逾矩,逸梦却听得高兴,大院子里很少能够听到什么八卦,以前是因为年龄小,丫鬟说多是背了她,而现在,则是因为没有心腹之人,也不会有人把这些琐事说给她听,吕娘子现在这般说,不是得了方素心的允许,就是已经把她当作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真心投诚了。

    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并不单单是指着世家之间,姻亲之间,还指这主仆之间。主子若是有了面子有了前程,下人自然是鸡犬升天。

    一个吕娘子何德何能,这陈府之中如吕娘子一般的人物可以说是多不胜数,未必都不如她能干,她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面子如今的前程,不过是因为她伺候了逸梦,不过是因为方素心也倚重她,这一点,她同样心知肚明。

    “年岁小好玩儿倒是不要紧,有这等巧思,定是肯用心务实的人,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听用,对他以后也是好的。”逸梦笑应着,没有冷了吕娘子的示好。

    “呵呵,小姐出去四年,愈见干练,这话说得真是老成啊!”吕娘子笑着打趣,让逸梦微微发窘,就知道现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一些。

    有小丫鬟过来通禀饭时已到,请小姐去厅中用餐,打断了屋子里无可继续的话题。

    冬日昼短夜长,天色已经渐黑,四处的灯都亮起来了,湖面上更是一片闪烁光芒,若星辉落入雪地,庭院里的莹莹白雪没有人踩踏清扫,一片平整,辉光清冷,仿若雪树银花,同竞妖娆。

    杨济走在廊下,却无暇赏景,脑海中还在回想着陈明瑞的话,他是在招徕吗?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就连招揽人才都不肯低头示好,那股天生的傲然之色,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会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如故,甚至觉得能够跟随他实在是平生之幸,若是他是他,定然早早就臣服了吧?也难怪,想到那女子临死时念念不忘的一缕幽情,他的心底竟也会有隐隐的痛惜。

    留而无望,且去,自此千里万里,唯念而已。

    这般炽烈而决绝的感情怕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佩服,人啊,那么短暂的一生,若夏花灿烂,转瞬凋零,却偏偏可以在那么美好的时候,在枝头开出那么耀眼的花,这是怎样的执着与坚持,才让她把全部的生命化为这样的一种情,自甘自苦,无言与人诉。

    也对,若不是这般的她,又怎会有那样的儿子,知道力不可为便舍弃一切孤注一掷,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全了母亲的愿望,生命,于她,于他,显然都不是最重要的,不可理解,实在是不可理解。

    夏虫不可语冰,冰又岂知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