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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今天不陪嫂子吗？”孙远吊儿郎当的走近，立即就收到了乔劲的眼色。韩泽越约他们几个喝酒，一看就是心情不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韩泽越心情不好的源头只有一个，便是舒景容！“还是因着那件事么？”乔劲替韩泽越斟满酒，碰了碰杯。
韩泽越不答，乔劲道：“我们这边很快就能收尾了，到时你和嫂子说清楚就会没事的。”
韩泽越摇了摇头：“喝酒吧。”
几人到口的安慰话咽了回去，一个个陪着他喝闷酒。
孙远去洗手间，回来时遇到王清翰，王医生一并到了他们桌，看见韩泽越，打了声招呼。
韩泽越看见王医生，尤如看见自己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当初如果他没有意气用气，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再下决定，就不会有现在的两难。
王医生不明就里，哪壶不开提哪壶：“韩太太身体状况如何？”
韩泽越仰脖灌了一杯下去，没有回应，孙远勾着他的肩道：“今天只喝酒，不谈其他。”
王医生也不好再挑起这个话题，还是临走时忍不住跟韩泽越道：“有件事，我一直在找机会和韩总提。关于韩太太的身体”
酒吧里喧哗嘈杂，他不好说，便和韩泽越约了个时间：“这件事十分重要，韩总请务必抽空前来。”
韩泽越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次日答应了和王清翰的会面。
约的是一间茶馆，古色古香。
不只王清翰在，席间还有一位老者。老者慈眉善目，看着像是某些方面的权威。
王清翰起身去迎韩泽越，一面做了介绍：“这位是我师傅顾医生，他曾在城西舒宅任过家庭医生。师傅九年前退休，离开祥城，世界各地的游历，月初才回来。”
韩泽越抓住了几个关键，一是曾在舒宅任过家庭医生，二是九年前离开祥城。
九年前，这般凑巧？
“师傅，韩总就是舒二小姐的丈夫。”王清翰给两人介绍。
韩泽越皱着眉头，王清翰道：“之前曾听说师傅在舒宅任过家庭医生，我又曾为韩太太的主治医生，在学术上进行讨论，无意中说起了舒二小姐的身体状况，想着这个事情还是尽早让您知晓的好。”
“韩太太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个病症不适宜要孩子。孩子在子宫内发育的过程中，会增加心脏的负荷，到妊娠后期，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母亲的生命。韩总让做的那个复通手术，当时毕竟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我担心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情况，所以请韩总务必来这一趟。”
“这些，我知道了。不可逆转的情况，已经出现。”韩泽越眉头始终紧拧着，他把茶当酒，一饮而尽：“顾医生可有应对之法？”
王清翰把顾医生找来，想必会有解决的方法吧？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如果这次再不能保住，她的心理创伤会更加严重。我希望她能健康快乐！顾医生”韩泽越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十分诚恳。
顾医生缓缓的搁了杯子：“很抱歉韩先生。如果有应对之法，九年前我不会离开祥城。”
顾医生看向远方，仿佛在透过雕花镂空的木窗棂看向远处未知的某处：“这孩子，给我印象和冲击都实在太大，那时候她才十八岁吧，不知道那个让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孩子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不过韩先生既然希望她健康快乐，想必她的过去也一并接受了。”顾医生收回视线看着他。
韩泽越道：“九年前，我和她交往过。”
顾医生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原来是你。我也在想，那时候就死心了的人，是不会再对谁动心了。她会嫁给你，会冒着生命危险再怀一次孩子，想必也只有可能是九年前的那个人再次出现了。”
韩泽越是震惊的，近来发掘出来的过往，一点一点，都在刺激着他的心。
“九年前我接到电话赶到舒宅时，舒家只有舒梦母女三人在。舒二小姐心脏病发作，还移动了地方，情况十分糟糕。舒梦母女希望我在舒宅给她实施抢救，但我带的工具仪器不够，情况紧急，舒二小姐再次被移动到了医院。”
“那次手术前，舒二小姐清醒过一次，她抓着我的手哀求：顾爷爷，我不打麻药，我不要打麻药！在心口上动刀，不打麻药，根本不可能抵得过去。我问她原因，她神智衰弱，手用力的往上抬，落在了腹部上。”
“我给她做了全面检查，得知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这种病，要孩子是十分危险的，哪怕这次抢救过来了，后面怀孕的过程中，也随时有再病发的危险。我不能冒这个险，找了她的监护人。”
“她妈妈舒梦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十分惊讶。舒家是个家风严谨的大家，在祥城也算有名望，但她的女儿十八岁就未婚先孕，给她和舒家都蒙羞，届时舒老爷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舒梦主张手术的同时把孩子拿掉。”
“也许是有心灵感应，舒二小姐在我们商量孩子的去留之时，又醒过一次。她哀求妈妈和姐姐，留下这个孩子，舒梦态度十分坚决，舒大小姐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硬是撑着一口气不同意手术，不同意拿掉孩子。直到一剂麻药打进她的身体里”
韩泽越低着头，心口像被人拿了一把钝刀，一遍一遍的挫，疼得他眼眶泛酸。原来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她从来就没有狠心不要他们的孩子，她曾经这样哀求过，曾经想要不顾一切的和他有一丝牵连
他们结婚之前，他得知孩子的事，一路飙车飙到桓山深处，他质问她孩子去了哪里，当时她呼吸急促，心脏便不太好了，她狠着心说把孩子拿掉了，她不想他知道失去这个孩子，是多么的剜骨削肉的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九年前热情阳光的女孩会变成如今的淡漠冷清，在她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不该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应该承受的。她在手术床上挣扎的时候，他在哪里？
“顾医生，”韩泽越抬起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只眼眶微微泛红显示着他曾经激荡过的内心，“九年过去了，科技也越来越发达，您是医术界的权威，现在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很抱歉，我今天会过来，是因为听清翰说替她做过复通术。当年孩子拿掉之后，她麻药还没过，她母亲要求我给她做的绝育手术。她的这种病症，不适合怀孕，我们是想说服你们不要孩子，当然，她不是不能怀孕，但这种病症的患者，生育分娩的几率实在太低，即便孩子出生了，也极有可能会给母体带来极耗元气的伤害。”
“我们现在，”他一句话分了两次说，“除了把孩子拿掉，别无他法么？”没等顾医生回答，韩泽越又问道：“如果我们坚持要生，要注意什么？”
“我不建议你们冒这个险。孩子可以领养。”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她十分坚定的要这个孩子，我怕说服不了她。”
“先看看她现在的情况吧。”顾医生最终只给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总比直接判他们的孩子死刑的好。
舒景容和外公住在同一家医院，舒雁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舒梦和沈信要留在公司，便时不时可以看到沈逸出入这家医院。
沈逸和舒紫君自上次的亲子冬游之后，关系十分亲近。舒紫君虽然没有看到新闻，但现在是信息化时代，舒紫君从同学那里听到了那么一星半点，她不敢去问舒雁容，对沈逸却带着不知名的亲切感。
家里发生变故后，舒家人对舒紫君的照顾就减少了，沈逸出现在她学校门口说要带她来医院看太外公和小姨的时候，毫不犹豫就上了他的车，跟着他到了医院。 ≠miào≠bi≠gé≠，
沈逸带着舒紫君出现，舒雁容满脸戒备，却又无可奈何。沈逸也只是把人往她这儿一放，自己就离得远远的，仿佛不是为她而来，舒雁容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了。
四公子的面子极大，想要探听舒景容和舒英楠的消息，分分钟就能办到。他让人将舒景容的病历发到韩泽越的邮箱，隔着一道玻璃门看着里头纤瘦温婉的女人掩饰着满脸的担忧和疲惫，正和妹妹说话。
“你没什么大碍，就有点儿贫血，回头让阿姨多做些补血的汤品，好好给你补补。”
“孩子还在吗？”舒景容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让人看着心疼。
“嗯。”舒雁容扭过头去，假装整理东西，不敢去看她的脸色：“我警告过韩泽希了，他也太不小心了，你们还没结婚呢。”
舒景容没有分辩，舒雁容这么想，那便如此吧。
回头她和项嘉树谈一谈，让他给孩子当个干爹，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