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都市言情 > 贵女娇宠记 > 第123章 天欲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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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四十一年对于阿凝来说过得极快,前几个月是辛苦怀胎,后几个月是勤劳养孩子。或许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只有落到自己身上,她才能真正体会到,养孩子的不容易。

    作为一朝皇后,阿凝原可以把孩子丢给一早就‘精’心挑选好的‘奶’娘和经验丰富的嬷嬷们手里,但阿凝并不如此。三胞胎的孩子,天生就比单胎的孩子来得瘦小些,尤其是三皇子赵仪,刚出生时才两斤重,就跟只小小‘奶’猫似的,偏一双眼睛黑溜溜水汪汪的,极招人疼,阿凝每每看见他,是既喜欢又怜爱,根本撒不下手。再加上她这个皇后没有六宫嫔妃供她管辖,平时空暇的时候居多,便一‘门’心思扑到孩子身上去了。

    荣家阿凝从小就撒娇卖乖惯了,这会儿做了母亲才渐渐学着怎么照顾人。

    有一回,她抱着肚子饱饱的小赵仪‘欲’哄他睡觉,结果小家伙忽然哇哇的哭起来,阿凝手忙脚‘乱’的学着白姑姑的样子,给他喂‘奶’、把‘尿’,可是都不管用。她又把小铃铛给放到他眼前晃悠,他只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哭闹。刚上任不多久的小妈妈听到小儿子声嘶力竭地哭喊,又心疼又无措又无奈,最后她也哭起来,母子两个相对眼泪汪汪,哭得止不住。恰逢嘉正帝得了点空,大中午的从懋勤殿到熹宁宫瞧阿凝,见此简直哭笑不得。

    当时白姑姑已经把小赵仪哄好了,原来是三皇子在殿里闷坏了,想去屋子外头走走。小家伙口不能言,他母亲又如何揣摩得到他的意思?白姑姑抱着他到‘花’园逛了一圈,回来时就笑呵呵的了。阿凝的脸上却还挂着泪水。赵琰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宠溺地亲亲她的发顶,“咱们儿子都不哭了,瞧你,还不如儿子呢。”

    阿凝看他一眼,又带着哭腔哼起来了,“呜呜……照顾不好他们,我就是心里难过……”

    “好了好了……”赵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着,“要我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管那几个小崽子做什么?”惹得阿凝这么伤心,若非赵仪实在太小,不然赵琰肯定要给他点教训。

    阿凝边哭边轻捶了他一下,“那是我们生的儿子,不是什么……‘小崽子’!”

    赵琰:“……”

    末了,嘉正帝扶着已经哭够了的小妻子,就着软乎乎的小嘴亲了好几口,“时辰不早,我得回懋勤殿了。”

    自从龙体恢复后就忙个不停的嘉正帝,每每夜里回来阿凝早就已经睡了,早上起身上朝时她又没起,今儿好不容易逮着空回来瞧瞧,原想亲/热一回的,结果就够他哄她不哭的了。

    嘉正帝有点心塞。临走时对着咯咯笑的小儿子肃着脸告诫道:“若再敢惹你母后哭,朕可饶不了你。”

    小赵仪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瞧着父皇离去的朱黄‘色’的背影,握着小铃铛的手晃了晃,没长牙的小嘴张开,又咿咿呀呀地笑起来。

    渐近年关,嘉正帝的确忙得够呛。开始时不论忙到多晚,他都要回熹宁宫歇息。他喜欢抱着阿凝软乎乎的身子睡,这能让他放松,仿佛一剂良‘药’,把一整日的疲惫都治愈。

    可是后来,阿凝哄孩子很有一套了,便时常带着小儿子赵仪一块儿睡。赵琰没法子抱着娇妻了,因为中间总是隔着一只磕不得碰不得的瓷宝贝,要是不小心吵醒了他,他还要哇哇哭个不停。就连阿凝也劝说他,若是晚了,就回离懋勤殿更近的承元宫里歇息,回熹宁宫反而歇息不好。

    赵琰觉得,自己在阿凝心里的位置本就不及她在他心里来得重,这会儿还被三个小子占去了不少。无奈之余,干脆让人在懋勤殿里置了榻,若是忙得晚了就歇在懋勤殿中,连承元宫也不回了。

    嘉正元年的‘春’节来临,上林苑里百‘花’凋敝,唯有梅‘花’开得热烈。仪瑛殿的宫‘女’们奉命采摘了各‘色’梅‘花’,‘插’在数只粉彩雀鸟‘花’瓶中,送到皇家家宴的桌席上。

    嘉正帝喜梅,听说在祈王潜邸中就有大片的梅‘花’林,是以今日才刻意采了梅‘花’来做装饰。

    阿凝带着三位皇子到了仪瑛殿时,其余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赵氏皇族现在的人丁还是很繁盛的。晋王、郑王、平王以及嘉正帝其他的兄弟们都分列左右,各自带着王妃以及儿‘女’。

    阿凝看到形销骨立的赵玹时,不免吃了一惊。心头想起之前姜氏对她说过的话,只觉得这位表哥也是‘挺’可怜的。但不管如何,也不关她的事了。

    郑王的长子赵信已经快三岁,五官生得有几分荣宛的影子,就是行为举止颇有几分畏畏缩缩,阿凝笑眯眯地问他多大了,他就吓得手里的勺子都掉地上了,一个劲儿往后缩。

    文清瑜狠狠地瞪着赵信一眼,手里暗中掐了他一把,对上首的阿凝尴尬笑道:“这孩子不懂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阿凝道:“无妨。”心头却不禁想起当年荣府里的荣寅。不在亲娘手里长大的孩子,总是可怜的。若是赵信由荣宛一手带大,自然不会是现下这副模样。

    她低头瞧了眼手中的赵仪,伸手轻戳了下他的白嫩嫩的小脸,“小家伙,就你命好。”

    小家伙伸手抓了一把阿凝脖子下的‘精’致繁复的八宝项链,又咯咯笑着。

    赵仹和赵俭分别窝在白姑姑和王嬷嬷手里,这会儿都睡着了。

    很快,外面有内‘侍’通报嘉正帝到了。殿中人都起身,跪地迎接。刚从懋勤殿过来的赵琰脸上神情冷冰冰的,越过众人的伏地跪拜,不紧不慢地走到上座。

    他伸手扶了阿凝一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口。

    阿凝今日穿得是五彩妆‘花’暗绣浅粉牡丹对襟收腰罗裙宫装,外罩紫‘色’底子牡丹‘花’刺绣的大袖衫,‘艳’丽夺目而不失庄重。此时她外披的大袖衫被小娃娃拉开了些,‘胸’前两座山峰堪称巍峨高耸,里面的对襟上襦绷得紧紧。对襟开口比较大,中间‘露’出白皙晶莹的肌肤,脖子上带着八宝项链,‘精’巧的锁骨中间恰好垂下一颗红宝石,纯粹的红‘色’与如雪的晶莹相映衬,让人移不开眼。

    忽然,一只婴儿小手巴在了她‘胸’口,轻轻蹭啊蹭的,襁褓里的赵仪呀呀地不知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对着赵琰笑着。

    赵琰有点嫉恨地看了看那只粉藕小手,这才把视线移开来。

    ‘春’节的皇家家宴跟民间的一家人团聚是差不多的寓意,图的是人丁兴旺、家人和睦。作为皇家,就算他们之间的亲情再凉薄,也要给天下人摆出一副兄友弟恭合家欢聚的姿态来。

    宴席中有舞乐助兴,但显然几个月大的孩子并没有舞曲的审美,舞姬们刚一上场,赵仪就开始哭个不停。阿凝对赵琰道:“大约又是想出去走走了,我抱他去外头转转。”

    赵琰刚夹了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肉’给她,她却已经抱着孩子站起身。赵琰把筷子搁在一旁,脸‘色’有点沉。

    待阿凝离开殿中,他的神情又恢复平淡,只是放下的筷子再没拿起来,光握着一杯酒轻轻抿着。除了坐在左手边第一的晋王偶尔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外,其余的兄弟都安静得很。

    赵琮当真是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对身边的妻儿也不闻不问,仿佛一切都看透了。饭吃到一半时,他才忽然出声,朝赵琰行礼叩拜,自请去清水寺出家修行。

    赵琰打量着他,半晌未出声。景元帝的第七子,赵瑀劝道:“五哥有妻儿在侧,何故执意要出家呢?”上次只是暂时的修行而已,这次可是终生的。

    座上的文清瑜默不作声,只不过眼睛已经泛了红,碍于此时是宫宴才忍住而已,端的是柔弱可怜。

    “臣弟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恩准。”赵琮道。

    那边赵信看见自己亲爹对着地上磕头,似乎又被吓到了,忽然就哭了起来。他这一哭不要紧,却惊醒了赵俭,‘奶’娃娃也哭了起来。

    赵琰皱了皱眉,漠声道:“郑王是觉得朕苛待了你不成?好好的王府妻儿都不要,却要去做什么和尚。”

    “臣不敢!”赵琮又磕头道。

    “行了,朕对你早有安排,过了年就会有旨意到。”嘉正帝的声音舒缓而冷淡,“你也歇了很久了,也该办些差事了。不要再说什么出家来污朕的耳。”

    话落,殿中人都有些诧异。嘉正帝当初没杀郑王已经令人侧目,现在竟还会准备启用郑王?赵琮和文清瑜也有点震惊,不过,这于他们总是件好事。

    这两年来,文清瑜深刻体会到帝王眷顾对于一个王府的重要‘性’。当初她嫁进郑王府时,郑王府在京中地位如日中天,后面因文皇后获罪而一落千丈,但好歹景元帝在,赵琮的地位还是有的。再后来赵琰登基,郑王府便真正成了‘门’庭冷落。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会儿若是能重新得新帝看重,处境总要好些。

    赵俭被王嬷嬷抱出殿去哄了,赵琰看了眼白姑姑手里仍然睡得香甜的赵仹,心道这个貌似还‘挺’乖的,于是开口道:“把仹儿给朕抱抱吧。”

    赵琰政务繁忙,亲自抱孩子的时间实在不多。抱得最多的,也是阿凝时常带在身边的小儿子。他小心翼翼地把大儿子放在怀里,细瞧之下竟比上回见时长大了好多,脸‘色’红润润白嫩嫩的,个头也比赵仪大。

    若非阿凝阻止,赵琰早在他们三朝的时候就封下储位和王位了。大齐未来的小太子被他父皇抱着,一双眼睛就这么悠悠然睁开了。睫‘毛’又翘又长,眼睛微微上挑,这双眼睛生得像赵琰。

    父子俩对视片刻,赵仹不负所望地瘪了嘴哭起来,还顺手打翻了赵琰手里的酒杯,一身龙袍都湿了。

    果然,只要是个啥都不懂的‘奶’娃娃,就是个小麻烦。

    仪瑛殿中就配有换衣裳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陈匀伺候着赵琰去了,待再出来时,阿凝仍然没有回来。嘉正帝的心情愈发烦躁了。

    他的视线很快落到许涟晴那边,那里,平王的位置是空的,陈匀低声道:“平王方才说是不胜酒力,出去走走。”

    赵琰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放下,豁然起身道:“刚好,朕也想出去走走。”

    *****

    仪瑛殿外挂满了彩烛‘花’灯,虽是寒冬腊月,这会儿外头却并不冷。

    赵玹沿着‘花’园的小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在彩灯尽头看见那抹秀丽窈窕的身影。阿凝抱着小赵仪立在那里,嘴上低声哼着轻快的调子,手轻拍着襁褓。

    他在能看见她的地方停下了,没敢继续往前。他真的,就是来想多看她一眼,已经没有别的任何奢望。

    他何尝不知,就是这一眼,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逾矩和奢侈。他只有趁着皇上不在时‘抽’身离席,不然他恐怕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