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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姑父烧得一手好菜,宁夏受到夫妻二人的热情款待,碗里堆得满满,怎么也吃不掉,根本轮不到她自己动手夹菜。徐思齐大概是被徐姑妈好生教训过一顿,两只耳朵,一只颜色正常,一只红得紫。
宁夏吃着菜,忍不住又看向他的红耳朵,被他恶狠狠一瞪。
徐姑父在餐桌上问:“听正则姑妈说你也是甜品师”
她点头,嘴里嚼着肉片,一时没出声,话头就被徐思齐抢去,“可不,甜品师底下的小学徒,资历比我还浅。”
说完,挑衅地朝宁夏飞去一眼。
宁夏看看面无表情的徐正则,他没跳脚,她就更加无所谓了。
徐姑妈用眼刀剜徐思齐,“你知道人家小夏做什么呢,少在这胡说旬。
心里格外宁静,她给叶昭觉打了个电话。
他手机可能就在手边,接听得很快,“回来了”
“还没,快到家了。”她走在人行道上,一会儿抬头看看天空,一会儿低头看看地砖,说,“叶昭觉,我觉得吧,人还是不要有那么多杂念比较好,踏踏实实往前走,也不要去想什么捷径,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争取不来。”
她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一堆,叶昭觉安静地听着,不做打断。
“我没能通过她姑妈的关系争取到机会,我说不出口。可是叶昭觉,我一点都不失落,如果我真的张口了,被别人瞧不起,那才会让我感到无比失败。”
“看来我们小夏通过这件事,感悟很深呐。”低低的调笑口吻。
他就是这样,总能在最合时宜的时间,令她身心放松。
不知不觉,又经过那家五星酒店。远远看见喷泉的瓷砖上坐着一个人。
走近些,现是徐思齐。
他也看到了她,目光一直正对她。
“我看见一个同事,先挂了。”宁夏对叶昭觉说。
他叮嘱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收线后,宁夏向徐思齐走去。
喷泉水声气势如瀑,她站他面前。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而是说:“你不怕背后打湿么”
徐思齐坐着不动,笔直看着她,“你和我哥怎么回事”
宁夏说:“你去问他吧,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沉默一会,又问:“你怎么在这,我哥叫你来的”
“你哥”宁夏思绪一转,指指他身后的酒店,“他在这里”
徐思齐反应过来她只是路过,撇开目光,不吱声。
看来他是在有意回避什么,宁夏想起上回在这里遇见徐正则,不禁有些感叹,他不把客人带到万斯年,总是跑来别家酒店。
正唏嘘着,他出来了。
宁夏觉得他身旁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熟。看到徐思齐,记忆忽然回转,“那个男人是不是上次我们在tao餐厅见到的那个”
徐思齐一听,知道徐正则走出酒店了,连忙回头看。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中年男人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宁夏恍惚记得,上次在这里,好像也是他。也就是说,她三次遇见徐正则,他都是和这个很有派头的男人在一起。
男人上车后,轿车缓缓开离。
因着喷泉中央雕塑的遮挡,徐正则暂时没有现他们。
宁夏看着徐思齐有些难看的脸色,似乎明白点什么,“你是追着他过来了吧”
徐思齐没承认,也没否认,板脸不作声。
两厢沉默间,徐正则开车绕过喷泉,无意间瞥向后视镜,看见他们。眸光眯起的同时,脚踩刹车迅停下。
砰地一声砸出车门关闭的声响,在嘈杂的喷泉水声中显得很是沉闷。
宁夏和徐思齐循声一望,都下意识地抿了唇。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徐正则脸色很难看。
徐思齐不说话,紧抿唇盯着他,含着某种情绪。
宁夏瞅他一眼,替他,也替自己向徐正则解释:“小齐送我回家,我们刚走到这。”
徐思齐有些意外地扭头看她。
徐正则明显不好糊弄,“走到这就停下来不走了”
宁夏见招拆招:“嗯,我今天穿的鞋跟高,走路有点累,停下歇歇。”
徐正则审视她片刻,哼地一笑,没理她,转而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徐思齐,说:“到车上去。”
徐思齐梗着脖子,说:“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听到”
徐正则面无表情睇视他一眼,他收到警告,不情不愿地走向前面停车的地方,拉开副驾车门,看着他们所站的方向磨蹭了一会才坐进去。
宁夏与徐正则面对面,他很高,气场又强,宁夏抿了下嘴,说:“我誓我真没跟踪你。”
徐正则眉峰一挑,说:“此地无银”
宁夏有些泄气,“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她低下头,破罐子破摔,盯着自己鞋尖看。
酒店门前的小广场灯火通明,若不是保安阻拦,指不定早被周围居住区的广场舞大妈们霸气攻占了。
徐正则看了她一会,说:“我姑妈那还要再顶一阵。”
宁夏一愣,头抬起,“不行,你之前也说只一阵,结果一阵又一阵,这都拖半年了。”
徐正则眯眼看她,脾气瞬间涌上来。
宁夏察觉,“你别指望再威胁我。”
一句话,徐正则火气倒莫名其妙消退了。他看着她沉默片刻,无端说了句:“你想要什么”
宁夏:“”
徐正则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你帮我再顶一阵,我可以满足你一件事。公平交易。”
宁夏心口直跳,她才打消拜师念头,一眨眼功夫他自己反倒主动敞开后门。
宁夏谨慎打探:“什么事都行”
徐正则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宁夏摆摆手,说:“放心放心,一定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徐正则眼睑一掀,“说。”
宁夏目光诚恳,“,你可以随时向你请教有关甜品方面的问题吗”
徐正则一时半会没应声。
宁夏耐心等待。
须臾,他哼笑:“就这样”
宁夏点头,“嗯,你得答应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成,我答应。”
宁夏心里一喜,为保险起见,还是说:“我今晚回家拟定一份协议,明天上班带给你签字。”
徐正则怔了怔,“你以为只要是白纸黑字就具备法律效力”他意思明摆在说:你是不是傻
宁夏微微笑:“你出尔反尔我又不会和你打官司,我就是图个底气,你嫌我烦的时候我在你面前腰杆挺得直。”
徐正则冷笑。
宁夏看了下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银色轿车,徐思齐已经又从车里出来,等得不耐烦了。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徐正则:“等等。”
宁夏身体转回来,等他继续往下。
“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宁夏说:“我知道,你今晚不是说过了么。”
徐正则目光洞察,“少跟我装傻,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知道是知道,宁夏心想,你心里没鬼,还怕别人说
翌日,宁夏上c班,早七点到下午四点。
找徐正则签过字,她举起笔记本询问积累下来的几个棘手问题。如她所料,徐正则的确耐心欠奉,问到第三个,他就有点不耐烦了。宁夏只当无所觉,厚着脸皮问到底。
徐正则注意到她厚厚的一本笔记,字迹密密麻麻,像黑色小蝌蚪游在纸页。
他突然凭空问了句:“为什么喜欢烘焙”
宁夏笔尖一顿,低声:“不为什么。”
“不肯说”徐正则闲闲地向椅背一靠,“一口吃不成胖子,今天就到这。”
宁夏:“”
深吸一口气,眼睛从笔记本上抬起来,“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如果非要追溯,也许是因为我母亲喜欢,我舅舅喜欢,连带着我就被感染了。”
徐正则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宁夏看了看他,“”
他望着她,默然几秒,说:“继续。”
宁夏:“嗯”
“继续说你碰到的难题。”
“哦,好。”她半惊半疑地瞟他一眼,把本子翻到下一页,念出之前记录的疑问。
宁夏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徐正则对她的态度好像比以往好一些,就连徐思齐也不和她找茬儿闹矛盾。
日子过得顺顺利利,几乎没有烦心事,她正在无忧无虑地朝目标勇往直前。
这天,卢晓把她叫去15o6,那间专属于她的休息套房。
宁夏向她说了说饼房的近期情况,顺便问道:“省台的甜品比赛,时间定下来了吗”
卢晓点了根烟,“说是六月中旬,谁知道。”
宁夏盯着燃起的火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是想劝她戒烟,但她无权过问她的自由。
最后也只吐出一句:“你一天几支烟”
卢晓指缝夹着烟头点了点,挑起眼尾含笑睨她,“放心,我有数。”
宁夏看出来,她这是在得意自己关心她。
卢晓这人,相处久了才现她就像个孩子,容易满足,也容易蹬鼻子上脸。为人处世也不是没头脑,只是太随性,脑子经常热,动不动就看心情。
“就这样没别的事了”卢晓倾身上前磕了磕烟灰,看着宁夏问。
宁夏说:“我想想。”
眼珠往下一扫,目光定在矮几表面横放的一本财经杂志上。她伸手拿过,看着封面人物,建恩地产董事长林成恩。
她翻到人物访谈那页,卢晓看她好像对林成恩挺感兴趣,在旁边说道:“还记得以前常跟我一起去你家西饼店的那女的吗这是她爸。”
宁夏微讶,哦林颜夕的父亲。
可是,徐正则又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分明就是与徐正则常常碰面的那位。
宁夏上的a班,难得早早回到家里,却意外看到她正倍感疑惑的人正坐在自己家吧台旁,和姜熠然安静喝酒。
姜熠然看她愣在那儿,晃了晃酒杯,招呼:“要不要也来点”
徐正则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又转回去,平静仰起脖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宁夏一直以为他俩关系早已疏远,突然撞见这一幕,有些转不过弯。
“你们喝吧,我上去换衣服。”
宁夏洗了澡,换了舒服的居家服,然后走下楼来,到厨房做甜品。
她忙忙碌碌,走来走去,中途还到吧台这边来挑走一瓶柑曼怡甜酒。她一转身,听见姜熠然对徐正则笑着说:“你看看,又要糟蹋一瓶好酒。”
宁夏扭头瞪他,冷不防撞见徐正则清凌凉淡的目光,索性干巴巴说道:“你在正好,待会帮我点评一下。”
徐正则挑眉,笑得凉凉的:“你还真把我当便宜师傅了。”
宁夏说:“我家的酒不能白喝吧”
姜熠然轻笑,他的酒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收到她警告的眼神,他闭了嘴,不拆她台。
徐正则斜睨着眼,瞟姜熠然一眼,“怪不得是你养的,不肯吃亏的性格跟你一样。”
“说得好像你就肯吃亏。”姜熠然喝口酒,有点无语。
宁夏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酱酒有事瞒她,她目含审视地在他脸上扫视一圈。
姜熠然见了,垂了垂眼帘,没理会。
宁夏做的黑巧克力慕斯蛋糕,花了点心思在摆盘上。
她站吧台另一侧,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尝尝吧。”
徐正则看了看她,拿刀利落切开,没立即品尝,而是先凝视了一会竖切面,层次分明,能看见细碎的巧克力片。
随后,他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神色平平,没什么情绪。
宁夏心提着,问:“怎么样”
姜熠然抿着唇好笑,等着看徐正则如何评断。
徐正则足足沉默一分钟,宁夏看他面无表情,紧张又忐忑。
他轻轻抬眸,“你喜欢橙”
“啊嗯算是比较喜欢吧。”宁夏说。
姜熠然在一旁故意夸张质疑:“算是比较喜欢我印象中,你可是十道甜点里有七道都会用到橙,什么甜橙、脐橙、血橙、酸橙轮番买,轮番用。你说,是不是你”
宁夏羞恼,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她看着徐正则,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她忐忑不安的情绪自然逃不过徐正则的眼睛,他慢悠悠说:“你自己看呢”
“”这种事自己怎么看得出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她垂着眼皮,不吭声了。
徐正则说:“就这么没自信”
“”什么意思宁夏怔怔然看他。
他嘴角一扯,将竖切面朝她那边转了转,刀尖指着断面,说:“层次感没乱,切开后看见黑巧克力碎片,也算你藏了心机。至于甜橙酱,中和了焦糖牛奶巧克力的浓郁,与柑曼怡甜酒相辅相成,口感不腻,也还清爽。十分的话,给你六分,及格了。”
宁夏:“”
她使用的食材他全都吃出来了。
徐正则说:“怎么,不满意我给六分”
宁夏摇头,“不是”
姜熠然笑道:“你别单说优点啊,指出不足来。”
宁夏点头,“对,哪里不好你提点提点,我好去重做。”
她模样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徐正则沉默看着她,隔一会,轻飘飘的语气说:“我从不指点人,只骂人。”
宁夏一顿,大义凛然:“你骂吧,我听着。”
徐正则瞧她半晌,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找骂还不容易,成全你就是。”偏头睨向姜熠然,“不是我要欺负她,是她自己求我的。”
姜熠然白他一眼,嘴唇沾上杯沿,“你随意。”
第54章chapter54
从下午到傍晚,宁夏前后比对做出三份黑巧克力慕斯蛋糕,承受挨训时虽时有羞恼,但好在求学心态强烈,心情很快就能自行调整回来。
准备再去做第四份,奈何徐正则吃腻了,不愿再配合。
宁夏也快被骂吐了,看到姜熠然给她使的眼色,撇撇嘴,走出家门,去了隔壁。
她前脚刚走,徐正则抬眼,对姜熠然说:“负气出走了”
姜熠然登时就乐了,说:“她负气,直接跑房间里摔门,现在屁颠屁颠地往外跑,是因为心不在家里。”
徐正则透过杯壁盯着另一面倒映的璀璨灯光,漫不经心地眉峰一挑。
宁夏回来早,他们两个一碰面本身就话少,她开门进屋时,更是尚未聊几句。可能是上回自己警告过他一回,他对宁夏的态度明显有所收敛。这一点,姜熠然其实很满意,说明他的情况是可以通过心理治疗和自我调整得到改善的。
“周医生说你最近的情绪很稳定,保持得不错。”
徐正则笑得寡淡:“你怎么看出我有病的”
姜熠然说:“你和我认识的徐正则不一样。”
简单一句,徐正则心里十分熨帖,轻笑:“你要是当初主动联系我,我也许不会走现在这条路。”
姜熠然坐姿一顿,瞥向他,“确定回不了头了”
他没应声,沉默片刻,眸光冷凝,连声音都低沉得晦暗不明:“不是回不了,是不想回。他欠下的债,就该悉数偿还。”
宁夏到隔壁时,整套房子安安静静,随着窗外日头的降落,光线也逐渐黯淡下去。
叶昭觉不在家。她知道他晚上有饭局,也知道他会回来很晚,可在姜熠然示意她上楼,留给他和徐正则私密的谈话空间时,还是不作深思地忍不住过来了。
打开冰箱,有一些简单的食材,橱柜里也有挂面,她索性从简,给自己煮一碗面条。水煮多了,挂面也无知无觉地放多了,一大碗变成两大碗,她撑破肚皮,站立歇了会,楼上楼下地来回走动,慢慢消食。
之后仰躺在沙回忆徐正则言语尖锐的指正,一遍一遍在脑海中过,好像抓住了什么思绪,又好像什么也没悟出来。
世界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缓慢又悠长。
然后,手机响了。
她睁眼坐起身,拿过一看,目光骤然冷淡。
接听,却没说话。
那头,宁云生的声音传来:“小夏,我是爸爸。”
还是不吭。
“下星期我去南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坐早班机过来,路过”
宁夏出声打断:“这边的工作要开始了”
宁云生顿了顿,大概心里清楚她厌恶什么,怕她又不客气地掐断通话,转移话题道:“工作怎么样在熠然的西饼店帮忙累不累平时多注重休息,有时间可以多出去玩玩,没钱爸爸给你。那张卡上每个月都还给你打着钱,喜欢什么就买,不用省着。”
宁夏咬紧嘴唇,闭眼控制情绪,胸腔剧烈起伏。半晌,她还是没有忍耐住,压抑着声线说了一句话:“随手一丢,捐点钱捐点物资,为了宣传慈善偶尔顺便过来看一眼,你以为在做希望工程吗”
她没等宁云生说话就把电话挂了,心情真是糟糕透顶。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鼎鼎大名的神秘人物。
既然鼎鼎大名,又怎么会神秘
哎呀妈妈你不懂,就是因为神秘才鼎鼎大名嘛。
要那么大名气做什么,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好,当然好。可是妈妈,我不和他一样追名逐利,我只想找回自信。如果不和叶昭觉在一起,我甘于平凡,甚至甘于平庸,哪怕一辈子无所作为也毫不在意。但现在不同,我暂时找不到自我。我茫然焦虑,无所适从,头顶的天空,一半阳光普照,一半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被另一半吞噬。我很危险,我知道。
没有刻意去等叶昭觉回来,宁夏待到。”
宁夏屏息聆听,心都静得可怕。
“我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叫严嵚。他玩帆船,三年前,他们船队在赛船时出了意外,两条船撞在一起,众人只顾争执,没现一个队友被滑落的桅杆打懵头,掉进海里。”
宁夏不知他为何提起一件与两人都无关联的事,但还是一颗心揪起来,“人死了?”
“死了。腿被渔网挂住,一个既会游泳又会潜水的人,溺水死了。”
宁夏蜷缩双腿,咬紧嘴唇。
“赛船前,两支船队下赌注时,严嵚提议所有人都不穿救生衣,赌一把大的。”
宁夏嘴唇都白了。
“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碰帆船。我问他,以后的路打算怎么走。他说,欠一条人命,到死也赎不清罪过,除非把命给他。但他还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着,所以在死之前,一直埋头往前走,走哪算哪。”
宁夏单手抱住膝盖,眼眶灼热。
他们何曾相似。只不过,她比他还多了一层,她的命是母亲姜琬拼死救下的,她必须好好活着。
“我是因为他,才从灰暗中走出来。”叶昭觉轻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身边人忽然意志倒下,自己就得坚挺地站起来,互换角色,去勉励他。”
嗯,她又一次感同身受。当年,促使她快精神恢复的原因,正是因为姜熠然情场失意,工作上也遭遇挫折。
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一方有难,一方支援,心照不宣地相互扶持,一路收获希望。
蓦地,她心中一动。叶昭觉不会无缘无故把他自己和他好友的经历叙述给她听,并且,这些经历还好巧不巧地与她大致契合。
她心砰砰跳,他明显话里有话。
“小夏。”他柔声唤她。
“嗯?”
“我们的人生阅历各有深浅,我了解的,你不一定涉猎,你擅长的,我可能很笨拙。我在我的生活里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不过就是一个披着光鲜外表的普通人。你说你要变得足够好,其实我也一样,我也希望我能变得足够好,好到你可以撇下一切心理负担高高兴兴地嫁给我。你问我会怎么想,还能怎么想,我的小姑娘在我这里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安全感,还不能够全身心放松地把自己交给我照顾,这说明我还很失败,还有待改进。”
“”宁夏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心头满满涨涨,好笑又好气。
笑他,气自己。
明明失败的是她,有待改进的也是她。
明明他那么好,好到她都自惭形秽。
哑言半晌,宁夏微微怨念:“你别再使用你的语言艺术了,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似乎是又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但不好确定。如果当真如她所想,那他也未免洞察力太强悍了。
叶昭觉没有给她时间再去左右判断,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夏,永远不要妄自菲薄,你好不好由我说了算,你在我心里,已经足够好,我们很合适不是吗?”
他说这句话,俨然口吻强硬了几分,似是在给她灌输观念,她只需无条件相信,由不得她半分怀疑。
宁夏沉默了,他果然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以前只是由着她性子不愿挑明,现在也许是到了不得不彼此坦诚的时刻,他才把话都摊到明面上。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一步一步,铺陈那么多,将她一颗心牢牢抓住。
两人交往以来,宁夏第一次正视起她和他究竟合不合适的问题。
合适吗?
唔她好像也不是特别差吧。
顿了顿,宁夏说:“你是不是特别想娶我啊?”声音里带着低低的婉转音调。
叶昭觉也松散下来,陪她打趣:“床太大,以前不觉什么,现在倒觉得似乎缺了一个人。”
“”宁夏耳朵瞬间有点烫。
在语言功力上,她占不到便宜的。
“那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她不禁提高语调。
这回,叶昭觉答得干脆利落:“想。可你不想嫁,我有什么办法。”一副拿她没辙的无奈语气。
他故意的。宁夏忍住嘴角笑意,哼了哼,说:“没办法,我也帮不了你。”
“有一件事你能帮我。”
“什么?”
“早点睡,别熬夜。”
“”
卢乾坤,没有任何酒店行业的从业背景,二十年前白手起家创办万斯年酒店,当年在南湘,与之齐头并进的还有另一家酒店,距离辰良公馆一公里外的圣豪花园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