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导魂师 > 第八十三章 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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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后,我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模糊,外加摇摇晃晃的重影,我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哼唧了两声,急忙眨了眨眼睛,这才有所好转。

    呼吸面罩像是停止了运转,又闷又‘潮’热,感觉有些难受,于是我缓缓抬起手,摘掉脸上的面罩,顿时一股凉意袭来,十分畅快。

    我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它人,偏头望去,雪白的窗帘在秋风中轻轻摇曳,清爽的晨曦为整间病房镀上一层淡黄‘色’,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我隔壁的病‘床’上,看着我微微笑了笑。

    “感觉还好?”小鸹子双手撑着‘床’边,身子向后仰着,带着一丝含蓄的笑容看着我,此时此刻的他才像一位十六岁的少年,一个清秀、腼腆的大男孩,我想倘若不碍于行当的原因,他在学校一定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我苦笑着说:“这几天,我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了。”

    “听到这句话,说明我们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我试着坐起,却发现左手有些使不上劲,有点麻,有点沉。

    掀开被子后才发现整只左手,包括半截小臂全被绷带绑了个严严实实,我用右手‘摸’了一下,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石膏。

    “骨折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正奇怪道,忽然,罗主任、灵栈、死螺、半截肠子等昏‘迷’前的事犹如快进的电影,在我脑中闪过,我一下怔起,剧烈地喘着粗气。

    “怎么?”小鸹子急切地问道,“要不要叫医生?”

    我轻轻摆了摆手右手,平复着恐慌的情绪,那个罗主任究竟是什么来历,他对我做了什么,还有我这只左手是怎么回事,莫非与医院灵栈里那只非同寻常的死螺有关?困‘惑’越来越多,刚出地宫就遇到了这种事,我实在是再无‘精’力去计较,随它去吧,反正我醒了,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情况应该过得去。

    “浩德,你恢复得怎么样?”我示意他接杯水给我,他立马站起,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端给我,行动很利索,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小鸹子剥开一个橘子,分了一半给我,我只拿了一瓣,放在嘴里含着。

    “一点虫毒,不碍事。”他打量着我,一脸的疑‘惑’,“倒是鬼把头你脸‘色’很苍白,受的是什么伤?”

    我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整理着左臂的绑带,我知道,小鸹子对他昏‘迷’后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但照这个节奏问下去,湘梅姐不幸遇难的事情就要从我嘴里说出来了,而我偏偏又是那个信誓旦旦保证过,要把湘梅姐活着带出去的骗子。

    “嗯?”他继续问道,“你确定没问题,我觉得还是把医生叫来的为好。”

    我假装才缓过神,岔开话题说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在地宫呆久了,身上都长霉了。”

    小鸹子看着窗外的晨曦,眼眸里闪烁着难得一见的期待:“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晒太阳,明晃晃的,又毫无遮拦,感觉把整个人都暴‘露’了。”

    “你还真是奇怪,不喜欢晴天,难道喜欢雨天?”

    “什么都没有的天气。”他若有所思的说,“没有云,没有太阳,只有蓝‘色’的天空。”

    我笑着调侃道:“想不到啊,我们的小英雄还有一颗少‘女’心。”

    他被我这么一说,又害羞起来,“大概是因为我讨厌深水的缘故吧,天空很亮,很温暖,比待在水里强多了。”他说讨厌深水,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静静听着他轻声细语地诉说着内心的想法和感受,心想这样就好,在种种无法见面的理由中,带着一丝遗憾离开这座城市,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但知道她任活得好好的,偶尔会想起她,渐渐地忘了她,这样就‘挺’好。

    可该来的总归要来,当小鸹子再次问起湘梅时,我知道事情是瞒不过去了,亏欠湘梅的这笔债,就由我来偿还,用愧疚偿还一辈子。

    “湘梅姐,湘梅姐走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心情来说这些,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回答小鸹子的质问。

    小鸹子一愣,挤出一个颤抖的笑容说:“她去哪儿了,回家?”

    我咬着上嘴‘唇’,仰起头,叹了口气:“刘湘梅,死亡,灵魂湮灭,从这个世界完全的消失。”

    窗外的晨风暴涨,疯狂舞动的窗帘哗哗作响,刚才还很明媚的晨曦不知何时变得苍白,一丝凉意钻进我敞开的病服,从‘胸’膛上滑过,悄无声息中,悲伤与小鸹子的泪水一道地落下、蒸发、继而弥漫开来。

    “鬼把头,你不是说过吗?”小鸹子紧抓着病‘裤’,低头呜咽着,“带刘阿姐离开地宫,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闭着眼睛,冷冰冰地回应道:“生死由命,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能怎样?”

    病房又安静了,但这只是小鸹子爆发的前兆,纵然闭着眼,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诧异,愤怒的表情,“你说什么?”听得出,他在克制着愤怒,“鬼把头,你再说一遍。”

    “其实对于湘梅姐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人,在他们出生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决定了,而且只有死才能冲破这桎梏,改写更多人的命运。”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死,他们的死既是生,如此,他们用死庇护着世间的活人,维持着‘阴’阳平衡……”我话还未说完,一团橘子皮砸在我脸上,随后我听到了一声摔‘门’而出的巨响。

    在此期间,小鸹子好像还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可笑,什么导魂师,不过是一群无情之人。”

    “是嘛,总算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了。”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扭头盯着对面大楼上那一片泛着金光的玻璃窗,或许在某扇窗后面就有一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将死之人,身为导魂师,我是应该祈祷他活下来,还是导劝他放弃生的执念,一路走好?

    于导魂师而言,什么叫有情,于我而言,什么又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