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故人皆远行

    第四百五十四章 故人皆远行

    李铭九跟张绍曾吵了起来。 准确说是李铭九和王怀庆跟张绍曾吵了起来，吴禄贞在一旁想劝架却没什么实际作用。

    半个时辰。整整半个时辰都在吵，各自说着自己家的痛苦和艰难，没有认可其他人的，完全是各自给自己争取。

    李铭九忽然觉着有些累了。心累。

    李铭九身后的侯黑秀才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说话，但是看着九爷没能在言语上把张绍曾压下，心里替他不甘。心中暗想，九爷确实不擅长做这种事，这些事情就应该‘交’给我来做。

    李铭九感受到侯黑秀才跃跃‘欲’试，回头看了他一眼。侯黑秀才马上老实了。刚刚李铭九已经给了警告，他能看出九爷脸‘色’不善。要出面可以，得看什么时候，这三位在奉天恐怕无人能及，跟他们说话可一定得注意着分寸。李铭九虽然吵的很凶，但是并没有过火，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够跟他们这样争吵完全是他们三人给自己的面子，完全是曾经积累下来的义气。李铭九绝对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挥霍掉，而且，他知道后面还要让侯黑秀才去跟他们接触，所以绝对不会让侯黑秀才出面的。

    李铭九已经做好了出让一些的准备。尽管对张绍曾的支部有些不喜，但是事到如今，就算自己缓口，要给张绍曾一批，他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只要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就好，而且，事情争论到现在，他们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时候给了他们好处，以后有事叫着他们也一定得帮忙。

    张绍曾见李铭九停下，又说了一阵后也慢慢冷静下来。吴禄贞说道：“争来争去，不就是那么几条枪么？有意思吗？咱们这么久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它们么？”

    李铭九跟王怀庆道歉，张绍曾也道歉。虽然因为刚刚的争吵而有些尴尬，但都是有城府的人，能忍的下。李铭九说自己可以再让出一点儿。王怀庆伸手拦住，“让什么让？！你送徐世昌这一路上就安稳么？东西是之前咱们说好的，你让出来就是瞧不起咱们兄弟。”

    吴禄贞张了张嘴，没话说了，心中暗想，王怀庆，平日里看你还很面善，老实巴‘交’的人，想不到你这会儿才下手。之前张绍曾各种的“努力争取”都不过是个笑话一样，直到现在才是真正该兑现的时候，而王怀庆这句话则是彻底断了这件事的念想。吴禄贞也是支部的人，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这一批武器的。难道说张绍曾、吴禄贞这样身份的人想要给手下人置办一批武器也那么难么？相当难。奉天时大清皇室的根基所在，平日里皇室的亲贵们可以允许你那点儿钱，允许你懈怠，但要是见了你敢跟革命党搅和在一起，有这个苗头，绝对会第一时间下手。所以，想从新军置办武器那是妄想，而黑市的情况又不熟悉，不仅是他们二人不熟悉，就是支部内的其他人也一样不熟悉。

    “确实，这一次我的确不该这么做。”张绍曾再度道歉。看他的眼神可以知道这次是真断了想要拿走一批武器的心思。再谈下去也没意思了，刚刚一痛吵架也着实费了不少‘精’力。

    各自散去，虽然还有不少客套，但是都知道以后再有走动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亲近。李铭九深知这一点儿，在往回走的时候，告诉侯黑秀才，“今天的事情就不要跟其他人说了。”

    “我知道。”

    “这一次虽然看上去好像咱们吃亏，没能在他们缺少的时候帮上忙，以后请他们帮忙会犯些麻烦。但实际上咱们两不相欠。恐怕今天过后他们就该离开奉天了。”

    “九爷的意思是说这三位爷将离开奉天，调往他处？”

    “嗯。”李铭九点点头，虽然自己也觉着这话说的有些欠缺依据，但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原本是想安慰下侯黑秀才， 毕竟以后还是他来跟奉天的人打‘交’道，但是当说出口之后，发现自己这句无心的话恐怕才是真正的主旨。奉天自徐世昌离开之后，肯定是要变天的。

    “咱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呀，难道是……”

    “咱们的面儿还是太小了。徐世昌撤的时候，咱们也是从这边知道的消息，只不过比普通人早了几天。恐怕上边儿人有了要调走他的意思是还要早些的事情，咱们收不到他们的消息。”

    “那咱们……？”

    “没用的。京里那帮老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咱们这点家底儿要是没强大的人给咱们引荐，去了之后也只能是做一个小角‘色’。除了逢年过节给他们送上大礼时得到见个面聊两句的机会，平日里一点儿有用的都拿不到，而且还要看他们管家的意思。”

    “九爷的意思是咱们不再往京里找关系？”

    “不了。没那个必要。”

    “可是这三位要是撤了咱们在奉天的布局不就……”

    “难道只有他们三个么？”李铭九笑了笑。

    “哦。难怪九爷当初让我……”侯黑秀才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同盟会支部里事情侯黑秀才被张绍曾几番“‘诱’导”要‘插’手，李铭九总是及时把他叫回来，而且一直叮嘱不要只跟他们走的亲近。可以有轻重主次，但是务必不要只依靠他们。现在虽然这三位是主要，但是其他的几位老爷那里关系还是很近的。如果张绍曾走了，剩下的人完全可以顺位上来，不会影响了大岭山的事情。不过侯黑秀才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九爷就那么确定张绍曾等人会被调离，包括现在也一样，并没有明确的消息得知他们三个要走。

    李铭九笑了起来，在听了侯黑秀才的问话之后，李铭九说道：“这些都是汉臣，哪里有给他们做大的机会。当年曾文正公跟李文忠公权倾朝野，实际上早就把手下军队‘交’了出去。而如今袁大帅在早两年的时候就有铁良等人阻挠，到现在哪里还会重用了奉天这三位。跟上边儿的几位相比，这三人也就是你我一个层次，上不了台面的。”

    “九爷，您这话说的……”侯黑秀才无奈的笑了笑。奉天这三位巨擘被李铭九说的好像一文不值。然而李铭九似乎并不以为意。

    “在奉天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给咱们大岭山提供足够的信息，又不用他们动什么实际的东西，只是张嘴说说话，肯定会有人继续做的。你接下来就是要跟那帮人走近些，当然了，这三位没走，那就要好好‘交’往，要比以前还要好才行。”

    “明白。”这种事侯黑秀才自然知道该怎么‘操’作，他很擅长，他不擅长的就是往远处看，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不用管那些，那些事情有九爷安排就够了。

    大岭山如今势头很盛，周围山头儿都得了大岭山的好处，自然很是支持，虽然知道这种支持不会持续太久，但是这种太平确实让人很舒服。李铭九自然也知道还是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立足，因此把武器适时的装备了下去，现如今训练如火如荼，按照李头儿的设想，在有几个月应该就能形成战斗力。李铭九也终于放心下来，接下来就是等张大河回来。

    却说事情果然如李铭九所料想，张绍曾、吴禄贞先后调走，奉天上边的这几位换了一茬。新任总督是锡良，满洲人，当年西太后逃亡曾护驾。奉天的这几位留下的不多，但是凭借最近的一些突击，也得到了几位“新人”的支持。吴禄贞早就被调走过两回，因为奉天有了事情要‘交’涉，徐世昌把他叫回来两次，上一次吵架时，正好是他第二次被叫回来。李铭九当时知道肯定是不会再留下，但是还是超乎李铭九的想象，大约是在吵架后的五六天的样子，吴禄贞就被调回京城。

    张绍曾的支部那里消沉了不少，没了他这位大人物的关照，必须得低调一些。张绍曾临走之前，通过侯黑秀才向李铭九递话，希望能够关照一二。自从当初吵架之后，四人之间的联系主要就是侯黑秀才在运作，其实是三人了，吴禄贞没联系几次就已经调走，各自见面的时候非常少，因为侯黑秀才的能为，三人间关系不降反升。这时候张绍曾提出的事情，李铭九不好意思拒绝，但是也没有完全答应，只说“适当时候予以支持”。之后在收到张绍曾说“走了”这封来信之后，再没有其他的消息。后来侯黑秀才倒是跟他们的负责人见了一面，并且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帮助之类的，得到否定回答之后，侯黑秀才吗没有再跟他们联系。这次见面也是李铭九安排的，目的就是跟张绍曾表个态，证明自己没有食言。不过支部来的这位仁兄是个‘棒’槌，没什么本事却一副大嗓‘门’暴脾气。印象非常不好。

    李铭九这会儿一个人在屋檐下晒太阳逗喜鹊，心思却在回忆着往日的人、事。想不到曾经的故人现在一个个都离开奉天，大哥也没在身边，有种莫名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