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红杏 > 第一部 第三十五章 知音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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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杏的娘把退烧的‘药’取来了,五‘奶’‘奶’给红杏吃下了‘药’,又‘逼’她喝了碗粥后说:“趁着肚子里这点热乎劲,捂身汗出来就好了。 你昨儿个受凉了。”五‘奶’‘奶’又给红杏的身上加了两‘床’被子,才和红杏娘一起出来了。

    红杏娘无奈的看着五‘奶’‘奶’问:“五婶,你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这可怎么办呀?要是他们的事散了,我怎么出去见人呀?要是让她大爷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呐。”红杏娘想到红杏和大山的婚姻破裂后的情景,自己就难过。五‘奶’‘奶’拉红杏娘进了她的屋,悄声说:“你先别多想,我看杏没别的意思。这个孩子就是心气高,高得我们都‘摸’不着她的想法了。这样,你好好伺候她,别光数落她了,先把她的身子养好了,我去找大山说说看,看他怎么说。”

    这娘俩的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大山瓮声瓮气的话语:“我还怎么说?我早就后悔了。”大山走进来,红杏娘和他的姥姥都不相信这是那个要和红杏拼命的人了。姥姥在他的脊梁上拍了几巴掌说:“你早这样还能把红杏气病了?你快去看看吧,她的嘴上都烧起燎泡来了。”大山听了着急,但自己没勇气去看红杏,他拉了拉姥姥的手说:“姥姥,你和我一快去。”姥姥和岳母看见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样怕媳‘妇’,都捂嘴笑了。不过,五‘奶’‘奶’没有领大山去看红杏,他把自己外甥拉进屋里说:“你先别去了,她正在捂汗,让她睡一觉再说吧。”五‘奶’‘奶’看了看由忧变喜的红杏娘,自己也感到高兴得了不得,就说:“侄媳‘妇’,别难过了,这年轻人的事咱们管不了就别管了。你看看,昨儿还要死要活的,今儿就好了。往后他们要是再闹呀,你就全当没听见,让他们闹,闹够了也就没事了。”红杏娘见‘女’婿回来了,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她赶紧张罗给‘女’婿盛饭,并拉下五‘奶’‘奶’说什么也不让走了,今天对她来说,不亚于大山初次进这个家时给她带来的欢喜。

    红杏娘还炒了几个小菜让大山陪五‘奶’‘奶’喝一壶。大山也没推辞,红杏娘知道五‘奶’‘奶’是能喝酒的,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她接生的?谁家不请她喝满月酒。五‘奶’‘奶’可不像自己的婆婆一样,糊湖涂涂的一个庄户老嬷嬷,人家是这个村里有头有脸的场面人。谁家的孩子结婚了满月了都要请这个接生婆去喝喜酒的。她也不辜负人家的好意,总是带了礼物去,喝个欢欢喜喜的回。

    今天,红杏娘高兴,这中意的‘女’婿没用托人请自己就回来了。这不但给自己省了事,也没让街坊邻居们知道红杏的所作所为,这就给她留足了面子了。人家要知道自己的上‘门’‘女’婿被闺‘女’给气走了,还不定咋笑话自己哩,光自己的大伯哥就会乐掉大牙的。幸亏婆婆这两天没在这里,要不的话,她也会看自己的热闹的。别看红杏对她那么好,她可没和我们一个心眼。

    红杏娘迅速地炒好了菜,烫好了一壶酒,自己又和面包饺子去了。五‘奶’‘奶’也没推辞,就和自己的外甥喝上了。美美和红粉放学后,看见今天有好吃的,当然高兴了。美美跳到大哥哥的怀里,让他夹菜给自己吃。红粉却没坐到桌上,也没等饺子吃,她从煎饼筐里‘摸’了个煎饼,剥了棵葱就走了。五‘奶’‘奶’喊她:“三丫头,你娘包的饺子,等等啊。”红粉没答应,自顾自的出了‘门’,连娘喊她也没答应,边啃着干煎饼,边往学校里走。美美却因为自己大哥哥回家了,高兴的忘了上学了,眼看上课时间都过了,她干脆不去学校了,缠着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的大哥哥给自己讲故事。大山看见美美这样喜欢听自己讲的故事,就不厌其烦的把讲了上百遍的故事又重复一遍。美美不依不饶地让他讲新故事,可大山已经没什么新故事可讲了。

    喝红了脸的五‘奶’‘奶’呵呵笑了笑,把美美从大山的‘腿’上拉过来坐到自己的怀里,用喷着酒气的嘴说:“丫头,你知道吗?你大哥哥的这些呱还都是我啦给他听的。”美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问:“真的吗?那你给我讲新故事,你给我讲个我大哥哥不知道的故事。大哥哥,你走开,走开嘛!等我听了我再讲给你听。”美美把已经有些摇晃的大山推出了屋。红杏娘见他向红杏的屋里走去了自己的心里是高兴的。

    这边,美美两眼紧盯着五‘奶’‘奶’那掉了牙的有些瘪的嘴‘唇’,她的故事正让这个天真的美美吓的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五‘奶’‘奶’讲的这个故事美美从来没有听过。五‘奶’‘奶’讲:“在我们这个村子里,曾经有个非常能干的人,他一个人种了二三十亩地,还从来不请人来帮忙。为了赶农时,他都是干到天黑才回家。有一天,他正在东山上锄地,就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人,他回头看时,见是个白胡子爷爷……”美美听到这里已经紧紧的把五***胳膊给抱住了。五‘奶’‘奶’见她害怕了,就说:“咱不讲了吧,天要黑了,你听了夜里睡不好觉的。”美美哪里肯依,就势摇晃着五***胳膊:“不,我不害怕,你讲,讲啊!”坐在一边做针线活的娘见她即害怕还想听的样子,自己笑着说:“听了睡不着觉可别找我搂了啊。”美美答应着:“我找大姐搂着睡,五‘奶’‘奶’,你快讲。”五‘奶’‘奶’听了美美的话,心思这小两口刚闹了矛盾,别让美美把他们和好的机会给搅了,就说:“红杏娘,我得家去看看了,在你这里喝了一下午的酒,家里的‘鸡’该饿的上墙爬屋的了。”

    美美不依不饶地跟在五***身后:“你还没讲完呢,你不许走……”五‘奶’‘奶’狡猾地说:“想听啊,那就跟我走,让我搂你一晚上。我呀,给你讲一晚上的故事,包你听了吓得睡不着觉。”美美想都没想,跟在五***身后就走。红杏娘见她上了五***当,自己忍不住笑了。五‘奶’‘奶’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太‘露’了,让美美这个小‘精’灵看破了,她们的小计谋就不管用了。红杏娘看了五***手势更乐得忍不住了。她哪里知道,就在她笑的开心的时候,她的大‘女’儿恨她恨得把牙咬紧了。

    红杏误解了母亲的笑,她以为母亲在笑自己的无耻。她现在正遭受着无耻的践踏,她是在昏睡中被践踏了的,莫非母亲以为自己喜欢这样的践踏,以为他和自己这样就是和好了吗?作为一个母亲,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身体还在流血吗?当昏睡的红杏感到自己的呼吸困难的时候,醉了的大山已经像座山一样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个强暴自己的人给翻下去。可是自己是太虚弱了,她的反抗在大山感觉中是在迎合他,他在这样的反抗中更加兴奋起来。红杏想骂她,可是自己的呼吸都很困难了,哪还有剩余的力气来骂人,最后,她只能像团棉‘花’一样老老实实的窝在那里,任这个准备和自己分手了的男人最后一次蹂躏自己。

    红杏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中听见了母亲那欢快的笑声的。这笑声像把锥子一样刺进了她的心脏,她把咯咯打着颤的牙咬住了。此刻她反而不怎么恨这个嘴里叨叨着要儿子的大山了,毕竟这个人是憨厚的,他像个机器人一样,被人‘操’纵着。就凭他的胆量,他才不会天不黑就和自己干这样的事哩。她们以为自己和她们这些人一样,夫妻间‘床’头打了‘床’尾合,她们好没脸皮,连这样的主意也好意思给大山出。红杏已经听见五‘奶’‘奶’哄美美去她家睡觉的话了,她们不是合计好的又是怎的?连自己的挡箭牌也给哄走了,这不明摆着怕她来捣‘乱’吗?红杏又羞又怒的心快被涨破了。她想哭,可自己已经没了眼泪,她想叫,可自己也发不出声了,她感觉自己现在是只气球,正被人用力的朝里打气。她感觉自己就要炸了。炸就炸吧,自己这是何苦,为了这个家,为了老老少少,苦把苦业的,有谁想过自己的苦处?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连自己梦也毁了,有谁同情过自己?自己遭受这样的蹂躏,母亲却在笑。笑吧,笑吧。红杏裂了裂嘴,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哭还是在笑。

    红杏感觉自己像被踩进了污泥里一般,等自己能挣扎着动动身子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底下是湿的。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汗,还有自己的血。她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人,一阵阵的反胃使她再也不能和他一起躺下去了。她想找点水把自己洗洗干净。水能净身,可不能净化人的心灵。红杏把自己包裹严实了,她想出去透透气,如果再不走的话,她可能会憋死在这污秽的房间里。

    幸亏是寒冷的冬天,街上没有一个人。红杏这时候最怕看见人。她知道此刻即便是碰见个小孩子,也会发现自己的不正常。自己的脸‘色’,自己的表情,让任何一个见了自己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去自杀的。

    红杏很快就走出了村子,到了空旷的野外她才感到好受一些。起码没有了将要窒息的感觉,也不用怕碰见人要回答自己去哪里了。红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所以她怕碰见人,更怕自己回答不上来后,会惹出流言蜚语来。别看这些人没什么文化,可他们判断起人的内心世界来可厉害的很。没有哪家的**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也没有谁的心事能躲过这些人的探询。这真应验了伟人所说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句话。红杏怕这雪亮的眼睛。今天幸亏没有遇上这样的眼睛,她现在觉得每对雪亮的眼睛对自己来说都像狼眼一样可怕。红杏在心里感‘激’着恶劣的天气,也感‘激’着这小刀一样割人耳朵的小北风。

    红杏由于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所以她感觉不到这样的疼痛。但通过路边随风翻滚的树叶,她就知道风刮大了。这些曾经被人们当宝贝一样护着抢着的树叶,终于被瞬间富裕起来的人们遗忘了。以往,它们还绿的要滴下油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盼着它们落下来好添进自己家的灶下当燃料了。可是,现在的责任制不但让家家的粮食大囤满小囤尖的,就连那些靠均分到家的庄稼棵子也多得堆满了各家的院子。庄稼棵子比这散碎的树叶子好用多了,谁家还稀罕这个。所以,树叶子就只能被冷落在这样的犄角旮旯里,随了冷列的北风从树底下一阵一阵的翻滚到这沟坎里,水汪中。最后它们要飘到哪里,它们是没有主动权的,这要看风向的来历,更要看它们的造化。

    红杏想到这里,抬头看看‘阴’得很重的天空,她真希望马上来场雪,把这些失了家的叶子捂住,至少别让它们再这样可怜的翻滚了。红杏可怜着树叶子的同时,又可怜着自己。她感觉自己就像片飘零在四周的叶子一样,没了大树的护卫,没了根蒂的连接,自己的心没了主,自己还没绿透,就从大树上飘零下来了。那生命中的颜‘色’还没有上足就断绝了供养,她是片过早飘零的树叶。那叶片上的经络还不清晰,那本该‘肥’厚的叶子还不够丰满,她就这样飘零了……她的心死了,死在这没有生机的冬天,死在这没有亲人的旷野里。

    红杏知道自己的躯体虽然还存在,但自己的‘精’神世界是死了的。说自己是个行尸走‘肉’那是再合适不过了。红杏这样想着、走着,她纳闷自己怎么又走上了这个只长槐树棵子的无指山,难道是已经死去的方老师在召唤自己吗?还是自己和这个已经死去了的方老师有什么渊源?为什么自己心里难受的时候总要来这里,想和她说说心里的话。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活着的能理解自己的人了吗?红杏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这座长满了野菊‘花’的坟前了。虽然野菊‘花’已经被冻枯了,但野菊‘花’就是枯死了,也还有香气散发。她其实是羡慕方老师的,她不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能不能有人给自己的坟上种点什么,起码没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自己过早承受的生活压力让自己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在还没有享受到生活的美妙的时候,就先尝到了生活的艰辛与苦涩。她再也不会像方老师那样去灿烂地爱一回,那怕是昙‘花’一现般的爱也不可能有了。

    红杏这样想着,把身上的大衣用力裹了裹,自己就蜷缩在方老师的坟上,嗅着这香气依然浓烈的‘花’香,和自己心目中的知音倾诉着内心的话:“方老师,你真好,有个爱你懂你的人,你是幸福的,你的幸福比活着的人多多了,起码比我多的多。我这一生可能永远也不会体会到你那样的感觉了。方老师,我真的很羡慕你,如果让我得到一次像你那样美好的爱情的话,让我马上死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