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愈挣扎,愈眠缠 > 69.他抛弃了我,我不能抛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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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铺垫,看见果果时,我的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

    芸姨赶忙安慰我,说医生已经查过了,就是普通肺炎,她不过是看着孩子可怜,万般不忍心才给我打的电话。

    除了按月给芸姨汇去果果的生活费,之前我和芸姨的约定是我每年回去小城看一次果果,而小孩子也长得特别快,记得他刚生下来刚过满月,我就像急于扔掉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把他扔给芸姨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c市,一年后第一次回去看他的时候,他会牙牙学语了,下一次,会自己玩了,去年我回去看他,惊诧地发现他不知不觉个子又长高了,还会用稚嫩的声音背唐诗给我听。

    我承认看见果果的成长我心里是怦然绽放了一丝丝的喜悦,可是当芸姨左追右堵地让他喊妈妈,他却躲得远远的死活不肯喊那一声时,我的心又像染上了一层灰,失落得很。

    说实在的,我对果果的感情有点复杂,他虽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是每次回去看到他,总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18岁时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一段荒唐的经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掉回忆,那么不管多么贵我都愿意买来吃。可是没有,不但没有,而且,果果的存在就是一个如山铁证,他的存在证明了我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我才不到24岁,可我已经是一个四岁多孩子的妈妈!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崩溃的!

    所以我怕回老家,怕看见他。虽然我和果果见面只有区区几次,可是哪怕我能和全世界的任何人撇清关系,我也不能和他撇清关系。

    此刻,我望着躺在雪白病床上闭着双眼正乖乖睡觉的果果,心里好一阵刺痛。我伏在床边,将他的小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眼泪像黄果树大瀑布一样喷泻而下。

    “果果发烧烧得稀里糊涂的,一个劲儿的喊妈妈,小离,你看我也是没办法。”芸姨在旁边小声说。

    我对芸姨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了声“辛苦你了,芸姨,谢谢你。”

    护士进来扎针的时候,把果果叫醒了,他一看见我,就扭过头去问芸姨,“奶奶,这人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是啊,总共见过三次面,他怎么能够记得我是谁?胡乱抹掉眼泪,我过去搂了搂他,轻声道,“果果,我是妈妈呀,你不认识妈妈了?”

    果果一把把我推开,用充满敌意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神看起来好冷啊,完全不应该是一个四岁小孩应有的眼神!他那稚气的声音让我一瞬间又泪眼婆娑了,他说:“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上班,她要上班挣很多很多的钱才能给我买很多玩具,买很多好吃的,让我上很好的幼儿园。”

    护士提示我该给孩子扎针了,我只好退到一边。果果一看见针就吓地嗷嗷地哭了起来,我不忍心,踉跄着脚步跑到隔壁那个空着的病房里,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在里面,把耳朵使劲地捂住,可是这样根本没用,我还是能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每一声都像是一根带着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心上!

    我的心疼得都要碎了。真的要碎了!

    那个护士可能是个实习生,一连扎了两次都没扎进去,她抱歉地跟芸姨说孩子的血管太细了,不好扎。

    就在这时我就像个泼妇一样地冲进了病房,我一把把那个急的满头大汗的小护士推到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她,“你到底是不是护士?没有学过就不要来拿我儿子做试验!滚开!喊你们护士长过来!”

    小护士红着双眼一边道歉一边走出了病房,后来护士长过来,终于一针见血,我这才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推门走了进来,看着我问,“你是果果的监护人?”

    我点了点头,医生又说:“虽然说我们医院看这种病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把孩子带到c市的大医院去治疗更好一些,孩子体质有点弱,你这当妈的有点不尽职哦。”

    我愣了一下,医生走出病房后,芸姨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我的注意,我问她,“芸姨,你想说什么?”

    芸姨叹了口气,“小离,不瞒你说,芸姨最近身体状况也很糟,前些天腰疼得走不动路,来医院做了个磁共振,说是腰椎间盘突出,还挺严重的,所以,我也是恐怕不能再帮你带着果果了,我建议你把果果带去,果果这个年龄,需要你多陪陪他,不然孩子大了就不好联络感情了。”

    “你知道的,芸姨,我要赚钱养果果,带着孩子比较麻烦。”

    我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这是一个当妈妈的应该说的话吗!

    让我下决心把果果带走的,其实是芸姨下面这些话。

    芸姨说:“小离,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你时候的遭遇,不要让果果再品尝一遍,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先不管孩子爸爸是谁,总之果果现在就你是他最亲的人了,如果连你都不要他,那么将来他长大了,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而且他现在还小不懂事,稍微大点你就是想带他走,估计他也不会认你这个妈妈。”

    芸姨的一番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我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想起自己可怜巴巴地抱着小熊站在街头等陈德刚的那个画面,那个时候的我,太无助,太渺小,全世界都把我抛弃了,可是我还是对我的中国好爸爸抱着那么童真的期望,希望他买了可爱的小书包,会牵着我的小手带我回家。

    那个家里虽然很穷,没有好吃的糖果,甚至没有最疼我的妈妈,可是我还有陈德刚这个爸爸。

    然而就连他,都那么狠心把我抛弃了。

    在福利院的那些个日日夜夜,我和周围的人群是那么格格不入,我不和小伙伴们玩耍,他们嬉笑打闹的时候,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我吃饭的时候从来不挑,我从来不调皮不会让罗妈妈生气,后来罗妈妈心疼地问过我一次,她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和大家玩?你为什么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也淘气淘气?”

    我抬起头,望着那张慈祥可亲的脸,说了句,“因为我想爸爸,如果我不乖,他就不来接我……”我的声音低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乖乖地躺在我的小床上,我睡不着,我一遍遍地在黑暗的夜里做一个异想天开的梦,第二天,第二天我爸爸就会来接我回家。

    当我终于耐不住瞌睡虫的攻击睡着的时候,我还会做那个千篇一律的梦,我爸爸站在我面前笑着向我伸过手来说:“丫头,我们回家吧!”

    我伸过手去,想要够到他那温暖的大手,可是哪怕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也够不到他的手,然后,我就会从梦中哭醒。

    童年的阴影,被抛弃的阴影,像个蛊一般,牢牢地种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可是现在,难道我要让我的果果也像当初的我一样,重复一遍我做过的噩梦吗?我是亲妈啊啊啊!我不能这样做啊啊啊!

    万般纠结后,容不得我再有半点的犹豫,我跟芸姨说:“好的,芸姨,我带果果走。”

    点滴打完之后,我们就办了出院手续。就在我努力和果果套近乎,甚至当他淘气地说只要我愿意趴在地上当大马让他骑他就和我玩儿时,我毫不犹豫就趴在了地上。

    我们玩得很嗨皮,我不经意间抬头望了一眼,芸姨正靠在门边抬起袖子抹眼睛。

    我这只一点也不肥壮的大马在地上已经爬了十几分钟,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就在这时,月亮之上又开始唱了起来。

    “果果,先下来好不好?让妈妈接个电话我们再继续骑大马。”

    果果被芸姨调教的非常懂事,他赶紧停止了嬉闹,乖乖地从我的背上爬了下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萧长安,看到这个名字,我拿着的手突然猛烈地颤了一下,摔到了地上,果果把捡起来递回到我手里,还催我,“快点快点大美女。”

    这小家伙,不叫我妈妈,竟然叫我大美女!

    我那山寨货,居然还健在,我接通了电话,萧长安慢条斯理地说:“莫离我在你楼下,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我不在。”我应道。

    “不在?那你在哪?”他不满的问。

    “我和宁致远来成都出差了,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看着果果的那张稚嫩的小脸,我突然觉得萧长安神烦。

    “什么,你和宁致远一起?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昨天就去了?!”

    咦,我怎么听出来萧长安的语气里有点怪怪的味道?是吃醋还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撂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先挂了,宁总过来了。”就按了挂断。

    我好说歹说地跟果果纠缠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这小家伙才同意和我走,不过,我刚要夸他听话时,他居然小屁股一扭钻到芸姨怀里哭了起来。

    虽然我是果果亲妈,可是毕竟芸姨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他,这说带走就带走,也实在是难为孩子了。

    芸姨帮着哄果果,说是只要他乖乖跟妈妈走,芸奶奶就会过几天去c市看他,如果他不乖,那芸奶奶就再也不去看他了。

    果果止住了哭泣,哽了好几下才说出来,“芸奶奶,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果果去了c市,要上更好的幼儿园,以后才能上更好的小学。这些只有妈妈才办得到。”芸姨笑着说,眼眶却红了。

    果果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用他那双黑葡萄一般纯洁的眼睛注视着我,“大美女,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