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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和凌父一样，两个男人竟然被同样的两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那么多年。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那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多么的无可救药的感受，若非亲身经历，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加上沈市长落马被牵连的事，才想一个人扛，用生命去终结这件事，不想让云儿被拖下这趟浑水。

    这件事，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凌江一个人在里面，他们在外面，沟通上存在很大的误区。

    头一天云儿去求白家，求顾西城，魏晋晨忙着将淋雨的云儿送回家，根本就没时间去看凌父。

    原先谁都不会想到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就会发生那种事，又怎么会急在一时去看他？

    而就在他们所认为的短短时间里，林国志去看了他，之后凌父就自杀了。

    经过警方的审讯，林国志承认自己告诉了他林夕其实是他的女儿这样的事实，所以猜测他是受了刺激。

    但魏晋晨认为，林国志一定不止说了这些！

    他一定是说了更多刺激凌父的话，并且很难听，凌父胡思乱想，又自愧不已，情绪激动之下才跳了下去的。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给云儿一个交代！

    “丫头，你恨过你爹地吗？”魏爷爷想要去了解云儿的内心。

    “小的时候恨过。刚知道的那天，我躲被窝里自己哭，爹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不吃，不喝，不出房间，他们都不知道我知道了，以为我莫名其闹情绪，爹地就让杨蓉来哄我，”云儿是用叙述的口吻讲述着，就像在讲一个故事似的，“杨蓉当然以慈母一样的姿态来哄我了，可我当时恨不得她们去死。她要喂我喝汤，我挥走了，烫伤了她的手。林夕站在旁边，也被烫到了，爹地要我跟林夕道歉……你还记得吗？”

    云儿的视线，落在了魏晋晨的身上。

    后者无言了一段时间。

    其实从云儿开始讲述的时候，他脑中的记忆匣子就被打开了，云儿的这份记忆，他参与了，仿佛就在昨天一样，依然那么清晰生动。

    “我记得，”他说，“我说，小云儿你道歉吧，林夕手都红了，你不肯。我又说，你怎么变得那么坏？林夕是妹妹！……是啊……所有人都说林夕是妹妹，说你做为姐姐，应该多让让她……如果我知道……对不起，我一定不会那样想你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当时的心情。”

    魏晋晨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心里就不舒服。

    云儿当时刚知道真相，心里该有多委屈和不忿？

    “林夕去哄你，你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她撞到了身后的柜子，柜子上的玻璃相框掉了下来，刚好砸到林夕的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大家都被吓坏了，手忙脚乱……”

    魏晋晨也在回忆，脑子里像是又过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幻灯片一样回放着。

    “你要趁乱走，我拉着你……我说你别走，快点跟林夕道歉，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魏晋晨叙述的口吻也很平淡，他一边回想自己大致说的话，一边将它说出来，但事实上当时他的分贝很高。

    “我气坏了……我心目中的小天使怎么可以伤人呢？你越是倔强地看着我，我就越觉得那不对，你看到受伤的小动物都会难过得不得了，你怎么能对林夕的伤无动于衷？那不应该是小天使啊……所以我拉着你到林夕面前，我说凌云儿你到底道不道歉？”

    “不道歉。”云儿如是接道——尽管没有当时那种口气。

    很平淡的三个字。

    当时的话，她是眼含泪光地看着魏晋晨说的，心里又气又难过。

    “对，你一如既往地倔强，不肯道歉。”

    是，所以她没变，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变，凌云儿还是那个凌云儿。

    那三年里，她曾多少次用那样倔强的眼神看着他？

    他想了想，继续说：“你不肯开口，于是我扯着你，非要你道歉……我说凌云儿，你真不道歉？如果你今天不道歉，我就再也不来找你了！”

    “不稀罕，”云儿接道，“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回答道的。”

    “是，”他说，“你是这样回答的，用感叹号就对了……”

    魏晋晨笑了笑，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她的口气，她没变，所以结合一下她倔强时惯用的不屑口气，也就想起来了。

    那件事已经快过去二十年了，可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闭眼，那会儿她的表情也能记起来。

    “不稀罕！”他学着她不屑、不在乎的口吻，略带自嘲地说道，“你很坚定地告诉我：不稀罕！所以那一瞬间我真的气坏了，我找不找你，在你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吗？就算我去找白瑶瑶，就算我转头去找林夕，你都不在乎吗？可是……如果我知道后来我们会发生那么多事，中间隔着那么多误会……什么狗屁自尊我都会丢到一边去，每一个疑问我都要大声地问清楚，每一个误会都要解释明白！如果我早点问，我们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年……”

    并且到现在也没有了挽回的机会。

    他的悔恨，已经很清楚地表达出来。

    老爷子无言，心里更加感慨了。

    他没想到他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会勾起两个孩子不好的回忆。

    可话已经抛出去了，他们的回忆也已经打开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倒是魏晋晨的内心独白，或许让云儿清楚明白，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云儿也是无言，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背对着他。

    对，或许吧，也许把所有问题都剖开了，他们会在一起也说不定；也或许最后还是阴差阳错，因为其他什么事擦肩而过。

    “我早该问你了……”他苦涩地笑道，“我早就该抓着你大声地问：凌云儿，你他妈究竟喜不喜欢我？！你究竟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究竟要不要嫁给我？！”

    云儿笑了，微笑地想像那样的场景。

    还挺温馨的。

    那样的他……货真价实的魏晋晨没错！

    老爷子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小笨蛋你倒是问啊？？以前不敢问的问题，你现在继续问啊！你不问怎么知道云儿给不给你机会？

    魏老爷子着急啊，看了看云儿却觉得目前实在不合时宜谈这个问题。

    另外魏晋晨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起了之后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在解除这种微的尴尬感，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后来你就跑出去了……林夕看起来伤得很严重，凌叔叔两边急，只当你是跑到其他房间里去了，没有多想，送林夕去了医院。我也发脾气，不要去找你。可是等凌叔叔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你不见了。”

    那时他们才知道，云儿离家出走了，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凌家。

    而那时，离那件事的发生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云儿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呢？

    “我回去生了半天的闷气，气消了又去凌家找你，才发现你不见了，我们把整座城市都翻过来了也依然找不到你。”魏晋晨继续说道。

    魏广臣静静地听着两个孩子叙述。

    这件事，他也有印象，云儿不见了，魏晋晨担心，回去让他们也帮忙找，凌家，魏家，白家，三家都出动了很多人去找。

    云儿也听着，不说话。

    那件事她当然记得，但却是第一次从别人的角度去听。

    “我们都急疯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你的任魏消息，最后找了警方帮忙搜救，全城发布寻人启事，提供线索者重谢，凌叔叔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下雨了，很大……我好后悔，凌叔叔也好后悔，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呢？有吃的吗？有喝的吗？下那么大的雨你有地方躲吗？你是不是还安全？是不是落在人贩子的手上了……”

    “别说了，”云儿打断了他的话，“不重要了。” △≧miào.*bi(.*)gé△≧，

    最后当然是找到了，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云儿。

    魏晋晨也适当闭嘴。

    因为再说下去，就要说到那个脆弱的小云儿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她当时又是怎样的，云儿都不想去回忆了，也不想从魏晋晨的口中得知他当时的想法。

    “从再见到爹地开始，我就心软了。爹地抱着我痛哭，我看着他好像一下子连头发都白了许多，沧桑了许多，心情复杂得没办法。”

    “我才明白，那两年里爹地使劲地将我宠上天，是因为他愧疚。然而他愧疚，却也还是不得不对林夕负责任。我难过，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问妈妈，问奶奶，问自己，到底该不该恨爹地……”

    “爹地抱着我说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之二，他不能够再失去我……我知道，爹地有错，爹地还让妈咪抑郁去世，我不应该再叫他爹地，应该离他远远地……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是我敬爱了那么多年的爹地……他是我的父亲，他可以对我不好，我却不能对他不敬——更魏况他对我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