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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各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叶轻离却搀了太夫人进了太夫人的内室,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太夫人看了眼叶轻离,知道她定然是要和自己说些贴己的话,便对桂妈妈使了个眼色。
桂妈妈会意,带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鱼贯着出了房,顺带着掩上房门,亲自守在门口。
“好了,没外人了,可以说了吧?”太夫人被叶轻离扶着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顺手拉了她同坐。
叶轻离却起身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
太夫人一惊,忙伸手拉了她“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叶轻离道“今天妾身擅作主张,做了件错事,恳请太夫人原谅。”
太夫人蹙了蹙眉“怎么了?”
叶轻离垂头道“今天下午妾身在庄子上,一时不忍,收留了个小孩子,没有征求太夫人的同意。”说着眼角的余光睃了一眼。
太夫人闻言很是困惑,“孩子?”
叶轻离这才缓缓的将去见了项迎香,以及那孩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夫人的脸霎时变得煞白,直拉着叶轻离的手臂问“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
叶轻离料想不到太夫人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忙上前帮她顺气,“太夫人,您别激动,别这样,是妾身的不好。”年纪大了经不得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可不能出个好歹。
太夫人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可是那脸色依然铁青着。
叶轻离放下手,站在一旁,不知道太夫人不言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忐忑,也有些后悔,这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太夫人的声音里透着无力感,想了想又道“那孩子在哪?”
叶轻离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在我房里,木香带着。”
太夫人点了点头“你先照看着吧,容我好好想一想。”
叶轻离看了眼太夫人,本想说能不能让她来养这个孩子,可看到太夫人一脸不悦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此时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她轻声应了声是,转身走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是不是自己太过急切了,越想着越觉得今天的事情做得有些鲁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在这秋叶山庄说这事,好歹也要等到回府呀,她气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是不是怀了孩子脑袋都变迟钝了?
“是我做错了吗?”她低声问穆瑶。
穆瑶思忖了片刻道“没有,太夫人只是有些措手不及,还没想好罢了。”
是这样吗?叶轻离很是怀疑,她现在担心的是太夫人会有什么样的决定,项迎香肯定是活不了了,本来可以等着她自己生自灭,如今怕是等不及了,孩子呢?本来她笃定太夫人会留下他,虽然谈不上多疼爱,却也会衣食无忧,平安长大,可是,刚刚台服热的脸色,让她不确定了。
以自己的性格,势必会与她力争到底,只是那样,自己在莫家辛辛苦苦经营的位置大概也将不复存在,没有了太夫人的庇护,她在府里将是寸步难行,莫逸晨再是宠爱,毕竟也是个男人,对于内院的事情,他又能帮她多少?
她临时的屋子沉静如水,孩子早已熟睡,木香在一旁做着针线,叶轻离进了屋子的感觉确是温馨,这,应该就是平常人家的温情吧,看着熟睡的凡哥儿不知忧愁的小脸,叶轻离叹了口气。
其实叶轻离的担心是多余的。
太夫人一大早就差了顾妈妈来“太夫人请您过去。”
叶轻离早有心理准备,叹了口气,便随着桂妈妈去见了太夫人。
“就说你在梅林里捡到个孩子吧,看着可怜就抱了回来。”太夫人端了碗热乎乎的羊奶给她,脸上尽显疲态,估计也是一夜没有休息好。
叶轻离微讶,太夫人这么快就理清了头绪?而且,她的说法到和她先前想的借口倒是不谋而合,叶轻离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怎么,一夜都没有睡好吧?”太夫人见她眼下重重的黑眼圈,笑道“这样可不行,怎么能这样沉不住气?”
叶轻离汗颜,脸上有些不自在,四十几年算是白活了,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羊奶。
“回去这事就不要告诉侯爷了。”太夫人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心理的所有烦闷都吐出一般。
叶轻离忙应道“妾身明白。”她顿了顿,犹豫着道“只是这孩子,要养在哪里?”
太夫人的眉头拧在了一处,仿佛极不情愿的说道“自然是要养在府里,毕竟还是莫家的血脉。”
叶轻离舒了口气,等的就是太夫人的这句话“那妾身恳请太夫人答应让妾身抚养这孩子。”
太夫人闻言微愣,继而了然的笑了笑道“只是这孩子既然不能告诉侯爷实情,那也只能是以养子的名义养在你身边了,我另外派两个妈妈帮着照看着。”她瞄了眼叶轻离的肚子“你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也要出生了。”
叶轻离点头应是,这样的结果,她很是满意。
太夫人差了丫鬟去让木香将那孩子抱来,看着瘦瘦小小的模样,太夫人的心里也有了丝怜悯。
长公主听到说叶轻离捡到个孩子再梅林,兴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瘦瘦小小的凡哥儿,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听到太夫人的决定,养在叶轻离的名下,她直嚷着帮着照看,说府里不比莫府,许久没有小孩子的玩闹了。
古阿蛮和穆青莲则是担忧的看着叶轻离“你可以吗?不要太劳累了?”说的是带孩子吧。
叶轻离笑道“有妈妈带着,也不需我做什么?有什么劳累的?”
穆青莲这才放下心,她差点忘记,莫家可不是叶家,自然是仆妇众多。
叶轻离朝她贴心的笑了笑。
待到回了侯府,太夫人将这事讲给莫逸晨的时候,叶轻离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直到莫逸晨说了句“内院的事娘做主就好。”看也没看那孩子一眼,只是叮嘱叶轻离“多注意休息,有事让妈妈们做酒好。”
叶轻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跟莫逸晨道了谢,让木香抱了孩子,和穆瑶愉快的回到了霜月水榭。
没过多久,长公主那边,苗南使臣那边以及六夫人那边都差人送来的贺礼,以及补给凡哥儿的见面礼,叶轻离自然不客气的一一笑纳了。
穆瑶直笑“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
没出几日,秋叶山庄那边传来消息,项姨娘疯了,叶轻离正靠在大引枕上捻着葡萄一面吃一面逗弄着凡哥儿,听到这个消息,有片刻的怔忪,结果是可预见的,只是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吃惊太夫人的干脆利落,以及做事的滴水不露,试问有谁会去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即便是她说了什么,别人也只会认为是疯言疯语吧。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叶轻离丢了粒葡萄在嘴里,轻声的问道。
“很不好。”穆瑶惜字如金,简单的吐了三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秋叶山庄的偏僻小院里,“哈哈,我儿子才是平南侯府的世子,你们算什么东西……”项迎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的凄厉。
门外送饭的婆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愤愤的将提着的食盒塞进门上那扇小窗,嘟哝了一句“怎么还不死,平白的拖累我们。”
而屋子里寂静无声。
第二天莫府得到消息,疯了的项姨娘,用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屋子里。
叶轻离听到的时候,居然是松了口气,终于是有了结果,那也是一种解脱吧,她有些不切实际的想,她会不会像自己那样,一睁眼却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祈祷,那是她前世的世界,那样,项姨娘就不会成为一个悲剧。
太夫人特意的将被送到国子监读书的莫子轩接了回来,并送去秋叶山庄,毕竟,那是他的生母,送她最后一程,也算是尽了孝道。
跟去的人回来说莫子轩在项迎香的遗体前跪了三个时辰,却是一滴眼泪没有流。
叶轻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予置评,手上忙碌着打络子,这是和木香学的,从前没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的,最近翻了以前的一些压箱的东西出来,看到有好几块上好的玉饰,觉得要是搭配上好看的络子挂在身上也是不错的。
太夫人那里安排了莫子轩在秋叶山庄守孝七天,正好可以赶上回府过年,事情过去许久,有些事也渐渐的淡了,莫逸晨看到莫子轩的时候也可以平和的对待,毕竟曾经也是真心疼爱过的,孩子无罪,不应该承担大人所犯下的错误。
叶大老爷带着叶大奶奶以及待嫁的八小姐叶轻澜以及叶轻澜的生母柳姨娘终于是在年前赶到了京城,其他的也嫁人定在了年后随着箱笼行李一起过来。
御赐的宅子还没来得及修缮完工,叶家暂时依旧住在礼帽胡同的宅子里。
叶大老爷无可避免的知道了穆青莲的存在,却出乎叶轻离意料的平静,似乎和叶轻尘一般早就知道穆青莲依然在世,叶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漠视,没人去提及,倒是让叶轻离大大的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叶大老爷那火爆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即使她娘曾说过有对策的。
这个年无疑是非常热闹的,宫宴、家宴也让叶轻离有些吃不消,过了初二,叶轻离便以身体不适,推掉了所有的邀约,美其名曰养胎,安心的在霜月水榭当起了她的居士生活。
有些事却是要着手了,项迎香在她耳边的话她一直耿耿于怀,项迎香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
悄悄的安排了穆瑶去仔细的打探,究竟陆宛如做过什么,让项迎香如此的告诫自己去提防。
穆瑶本就是闲不住的个性,乐滋滋的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