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天一录 > 41 变法神奇,凭谁能奈,地走天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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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可语回到天宫已近一个月,将烈风送入静室后,她一直在静室外等候,直到天师与太上老君一同出现,一直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有了着落。为避免节外生枝,太上老君为烈风医治的过程,应可语并没有在旁观看。她只知道在老君回春妙手之下烈风的三魂七魄被顺利召回,而苏醒后与老君的对答又深得他心,以至于老君主动提出要开八卦炉为其炼体,但不知为何烈风竟拒绝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能在老君帮助下重铸肉身对烈风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应可语对他拒绝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唯一清楚明白的是烈风这样做必有他自己的考量,可是这世上除了老君的八卦炉,他还有什么方法可想呢?

    翌日,烈风跟随天师去见帝释天并正式加入仙籍,受封灌江口土地一职,不数日便离开了天宫,去了数百里外的灌江口,应可语和他也一直未再见面。再过数月应可语就要和水师之子邱水豪订婚,所有的事都按照天师的想法逐步发展。

    应可语明知事不可逆,但总也忍不住去想,当日如果不去赤炎城找浮生台,二人也就不会遇到之后的事,烈风更不会因此重伤,二人也就不用来天宫。倘若他们不去赤炎城而是去了某处世外桃源,那结局又会是怎样?

    一想到这,应可语就心中矛盾。自己将烈风带来仙坛是为了救他性命,但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早有预谋,借姻缘骗他来仙坛,其实是要他加入仙籍。她一时希望烈风真的误会自己,那样反倒能令他断了念想,安心当他的神仙,凭他的本事一旦帝释天确认了他的忠诚,那他势必前途无可限量。但一时又害怕他误会自己,具体怕些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倘若被他误会,那一定是世间最痛苦的事。

    “啪”一滴浓墨从笔尖落下,大好的白纸上顿时多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墨团,身旁宫女道:“小姐,你又出神了。”

    应可语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尴尬地看着纸上的墨团,忽然眼珠一转,笔下生风,刷刷数笔,一条昂首矢矫的巨龙跃然纸上,那一滴墨团正好成了龙眼。

    身旁宫女无奈道:“小姐你每天都画龙,小红看都看腻了。”

    应可语笑道:“画得博不如画得精,你看小姐我画的龙怎样?”

    小红伸出大拇指赞道:“那还有的说,小姐的龙绝对是小红见过画的最好的。”

    应可语笑道:“算你有眼光。”

    小红话锋一转道:“但是小姐什么时候画些别的也让小红开开眼啊,你画龙都已经画了好多年了。”

    应可语受她提醒,这才想起自从自己知道烈风是龙子之后便对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从那之后作画时便变着法儿画龙,从最初画出的四不像到如今七笔成龙,恍惚已经数年了,自己笔下的龙也已有了成千上万条。

    看着眼前的画作,烈风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应可语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忧伤,道:“等我哪天忘了龙该怎么画,自然就会画些别的东西了。”

    小红好奇道:“小姐画了这么多年的龙,怎么会忘了?”

    应可语尚未答话,门口一个声音传来:“吾儿又在作画吗?”

    应可语转头看去,只见天师满脸笑容站在门口,应可语顿时笑了起来,迅速福了一福,道:“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怎么来了。”

    天师哑然失笑道:“为父来看女儿也需要理由吗?”

    小红见天师来到,屈膝请安后便退出房去。

    应可语道:“父亲平日事忙,难得有片刻空闲,今日突然来女儿房中,倒叫女儿受宠若惊了。”

    天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吾儿连责备也如此婉转,好,为父答应你,日后定会多些时间陪你。”

    应可语抿嘴笑道:“女儿可不敢责怪父亲,父亲身居高位,自然是公事比较重要。”

    天师微笑道:“为父也不是随口敷衍你,再过些时日,也许数月,也许数年,待时机一成熟,为父就会辞去天师职位。”

    应可语一愣,道:“父亲这是何故?”

    天师抬头望向窗外,道:“活得越久越能体会三清的心境,功名利禄如过眼烟云,实在微不足道。为父身居此位数千年,早已倦了。天师之职公事繁重,常累得为父无法专心修行,以至于至今仍未能脱出八重天的桎梏。反观当年与为父竞争天师一职落败的真武,如今功法修为直逼十重天,这更是叫为父心中郁郁难解。”

    应可语道:“可真武大帝已不在仙坛,父亲又何必再拿他做比较。”

    天师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比较,并非是要一争高下,而是要认识自身不足。真武有勇气出走,更是让为父自叹弗如,所以为父决定要辞去天师一职,修身养性,专心修炼。”

    应可语道:“不管父亲作何决定,女儿都支持父亲。父亲既然决定要抽身而退,可有想过推荐谁来继位?”

    天师点头道:“这要多谢吾儿,若不是吾儿将这人带来仙坛,为父在仙坛内确实找不到像样的后继之人,这辞职一事也不知如何开口。”

    应可语讶道:“烈风?”

    天师道:“正是。烈风文才武略,是个一等一的人才,不止仙坛年轻一辈中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人来,便是年长一辈也难有比他更优秀者。现在他所需的只是功绩,如能做出一两件像样的大事立些功绩,同时向帝释天表明忠心,那举他继位一事就能水到渠成。”

    应可语犹疑道:“他始终是出身魔籍,父亲不觉得这样不妥吗?”

    天师叹道:“要怪就怪仙家人才凋零吧,世人只知妖界渐趋势弱,却不知我仙家一样后继无人,别看眼下如日中天,再过数千年,死于仙劫的人一多,我们也一样要步上妖界的后尘。也许到时候形势比如今的妖界还要严峻。”

    应可语道:“父亲怎会如此悲观,依女儿看来,杨戬,哪吒等人虽然尚不是烈风的对手,但是潜力绝不在他之下。”

    天师摇头道:“不提也罢,杨戬刚愎自用,哪吒冲动好事,若真是良才就应当在天宫继续多做培养,帝释天又怎会让他们这么早就随太公望去凡间历练。依我看来,年轻一辈中当属吾儿最为优秀。”

    应可语抿嘴笑道:“父亲自卖自夸,倒叫女儿无地自容了。还好此间没有外人。”

    天师笑道:“为父岂有自卖自夸,就是在帝释天跟前为父也是一般的说法。论功法修为,年轻一辈中有谁更在吾儿之上?论聪明乖巧,吾儿更是甩足他们数条街。就说你那未来夫君邱水豪,在仙坛年轻一辈中已算是佼佼者,但在为父眼中却也不是什么一流人才。”

    应可语听他说“未来夫君”身躯不由得一震,待听到邱水豪的名字后心中五味杂陈,天师随即察觉,奇道:“吾儿可是身有不适?”

    应可语摇摇头,泪水忽然止不住地滑落,天师陡然间慌了神,道:“吾儿,发生何事?”

    应可语猛地扑入天师怀中,放声大哭,天师霎时间手忙脚乱,连声安慰。哪知应可语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已被他一句未来夫君全数释放出来,这一哭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天师欲劝无计,又不知她为何说得好好的突然大哭,只有任得她痛快哭一场。

    良久,应可语哭声渐低,天师抚着她的背道:“吾儿有何委屈,告诉为父,为父替你作主。”

    应可语抽泣道:“女儿不想离开父亲,女儿不想嫁人。”

    天师哑然失笑道:“原来竟是为此事,倒把为父吓了一跳。女大出嫁,天经地义,吾儿在为父身边二百六十六年四个月零八天,还嫌不够久吗?若是凡人,不到二十岁便要出嫁了。”

    应可语道:“仙家怎和凡人相比。”

    天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又恢复如常,道:“可吾儿和邱水豪婚事已经订下,你若要反悔,叫为父怎么开得了口。”

    应可语抬起头道:“父亲去和水师伯伯说婚事向后推延三十年,女儿就可以多陪父亲三十年了。”

    天师笑道:“邱水豪对吾儿如何,吾儿心中有数,若是再过三十年他连脖颈都要等长了。”

    应可语嘟起小嘴道:“让他去等吧,他怎能和父亲相比。”

    天师笑道:“好吧,难得吾儿有此心,为父只管老着脸皮去找水师谈谈,倘若他答允了,吾儿就再陪为父三十年。”

    应可语欢喜道:“只要父亲肯开口,水师伯伯一定答允。”

    看着应可语喜上眉梢,天师也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声未毕,一阵巨响响彻天道宫,像是什么坍塌了一般,天道宫也为之狠狠一颤。天师陡然收起笑声,脸色一沉,道:“是谁在我父女谈心时前来打扰。”

    应可语听得宫外忽然喊杀声四起,抹了抹未干的泪痕,道:“女儿和父亲一道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