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天一录 > 40 霸王劫焰,星河之阵,孰能解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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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退的指令一下,摘星宫中弥漫着一片压抑的气氛,但没有人出言反对,众银卫一边讨论今后的去向,一边整装待发。

    路线随即指定,因为密道涉及到空间传送的问题,输送能力有限,所以为保证全员尽快撤离,由第一分队队长萧张带领银卫第一至第六分队从眉山密道撤退,第七分队队长拔忽带领第七至第十三分队从黄泉沼密道撤出,汇合点则是在三百里外的雾迷山脉。

    叶牙独坐大厅之中,厅中地面上流光溢彩,像是一副星空图,正中一颗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星河大阵是摘星宫创立之初,九重天亲自带领数十名高手一同布下的护宫法阵。与凡间的四象阵不同,星河大阵不是战阵而是机关阵,借由眼前的星阵图,叶牙一人便能操控。

    摘星宫立宫一百余年,这阵势从未有机会显露威力,久而久之连叶牙对之也颇为生疏了,叶牙一手托着下巴细心回想星阵图的操控之法,一手凌空指指画画。

    万信府势必会再来,而且再次前来之时必然已放弃围宫,而是做好了要破星河大阵的准备,这一点叶牙比谁都清楚。万信府之前以围宫之态逼迫星寒现身,使的是请君入瓮之计,目的是为了斩草除根。围宫之举实际上在无形中保持了一种平衡,使两方开战的时间节点无限延后。但摘星宫此次反攻破了包围网,这平衡已被打破,天平开始倾斜,无论天平倾向哪方,都不会再出现下一个平衡点,这一场血战也必会由一方败亡而告终。

    对于万信府来说,与摘星宫之争乃是妖界的权力斗争,对摘星宫而言这是势力坐大后必然会面临的挑战。从两方的战力来看,这已不是寻常的帮派火拼,而是名副其实的战争。尤其万信府更有一只为数三千人的府兵,在正规军眼中看来这固然是一群游兵散勇,但在其他同等级的势力看来,这一只军队足以横扫无忌。

    叶牙很清楚这一只府兵的战力,也一直深信自己一手调教的银卫会更胜一筹,但今日一战却让他看到了银卫隐藏的弱点——难以面对战事的残酷以致意志消沉,这就是军队与非军队的区别。以眼前这样一支银卫对上万信府府兵根本毫无胜算。

    叶牙不好战但也不畏战,心中所担心者只有众人的生死,从小就是孤儿的他厌恶夺取父母性命的战争,更厌恶战争带来的死亡。如果说十二肖的解散让他感觉遗憾,那银卫的死真真切切地让他感到难过,虽然他不会因此像其他银卫一样低落,但他却不得不因此变得更小心谨慎。同时他心中也明白,这一仗想要胜出,牺牲在所难免。这一矛盾的想法使他有些举棋不定。

    幸好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有一人可以依赖,那就是星寒。对于星寒他始终有一种胜于手足的情感,使他对之像对九重天一样,无条件服从,无条件信赖。他坚信在这样必须作出取舍的情况下,星寒能比他更好地作出判断。

    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近一刻钟,银卫应该已做好准备。

    身旁声音响起:“禀告副宫,所有人员整备完毕,准备撤退。”

    叶牙认得那是第一分队队长萧张的声音,挥了挥手道:“去吧,注意要快而不乱。”

    萧张道:“是,属下定会圆满完成任务。”抬起头正要离去,忽然看见叶牙脸上露出震惊神情,又问道,“副宫还有何吩咐?”

    叶牙连忙道:“快走,迟则不及,他们来了。”

    萧张浑身一震,大声应道:“是!”飞一般地去了。

    叶牙心中震荡,万信府的人马来得好快,距烛龙败退还不到两个时辰,援兵就已赶到,从万信府至此绝没有这样的快法,唯一解释是万信府人马早就埋伏在距摘星宫只有一个时辰路程的某处。由于烛龙已围宫多日,星寒和叶牙始终认为万信府的主力应该在府中等候烛龙的消息,却不料他们就在不远处。照他们眼下的速度来看,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达摘星宫,这点时间只够半数的银卫撤离,而星河大阵一旦启动密道就不得不暂时关闭,到时没能及时撤走的银卫就再也走不了了。

    叶牙一颗心急剧跳动起来,再也难以保持一贯的冷静。万信府人马越逼越近,单从气息来看其中有十数人的功法修为并不在他之下,有四人的气息更是异常强大,不问可知是花喃魂语,归路难,弃月诗,怨苍天四人,除了法无天和烛龙之外,万信府的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可见对星河大阵绝不敢怠慢。

    叶牙沉思片刻,身形一动,跨过星阵图,来到宫门处,抬眼望去,天际可见无数黑点正在接近,虽然离此尚远,但已能使人感受到沉重压力。

    “万信府,万信府,万信府。”叶牙自言自语般低低地叫了数声,仿佛这样能稍减眼前的压力。

    万信府的创立更早于封魔殿,在妖界统一之战中立过大功。数万年来除了封魔殿由通天教主坐镇,根基无法动摇外,密藏中的大小势力或多或少都要受到万信府的制约,一旦势力规模引起了万信府的注意,要么自行缩减,要么由万信府出手消灭。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万信府比封魔殿更具权威。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通天教主不问政事。倘若封魔殿插手,万信府也不敢如此霸道。

    妖界有两位活着的传说,都是从盘古开天时代存活至今,名副其实与天同寿的人物,其一就是通天教主。对于一个已经活了数十亿年的存在来说,生死荣辱,功名利禄,全都与浮云无异。通天教主生存的唯一乐趣仿佛只剩下与元始天尊斗法。所以对于万信府在密藏中的种种动作,封魔殿全都视而不见。加上长老会十一位长老中有三位出身万信府,更是使得万信府在数万年间横行无忌。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两百六十多年前九重天加入魔籍,也就是探穹庄创立之时。九重天的年纪虽然够不上传说的标准,但他毫无疑问是许多人心中的神话。以至于探穹庄一创立,便有无数妖魔来投,探穹庄一夜之间实力飙升,人才一旦齐备,诸事便水到渠成,短短数月间便形成了与万信府分庭抗礼之势。但九重天不欲与万信府正面交恶,所以并未想要改变密藏的格局,万信府依然在实际上把控着密藏的霸权。

    一百三十年前九重天为星寒创立了摘星宫,除了叶牙和宵露之外,摘星宫的班底没有一人出自探穹庄,全是由星寒亲自挑选培养。这也正是九重天用心良苦之处,使得摘星宫的权威真正地掌握在星寒一人手中,只是星寒后来退隐,将大权转交叶牙,这就非是他所能料到的了。

    不论是星寒还是叶牙掌权,摘星宫正如九重天所期望地一般迅速成长起来。九重天死后探穹庄分崩离析,实力大减,万信府难得亲自出面料理密藏以外的事务,唯独摘星宫遵照全力收集各方情报的方针,一直活跃在九州八荒各处,久而久之才会传出摘星宫是妖界第一势力的说法。

    叶牙心中清楚这一叫法名不副实,万信府自始至终都是妖界第一,哪怕在探穹庄极盛时,九重天也没有尝试过挑战万信府的权威,因为他知道两方交战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万信府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直以来都在表面上与探穹庄保持井水不犯河水之态。

    只是这样的平衡终于随着九重天身死而被打破,万信府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探穹庄的没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等到探穹庄已不足为惧时摘星宫却又成长了起来,两者互为奥援,一直制约着万信府。

    可是猛虎终究是猛虎,蛰伏也是为了捕获,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对于万信府来说,除掉一个已经日暮西山的探穹庄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只有除掉摘星宫,万信府的地位才算真正稳固,以其今日的声势加上其在长老会中的影响力,也许今后每一个决定都将会引导妖界的走向。

    叶牙盘算银卫尽数撤离所需的时间,大踏步走到宫外,置身于宽阔的空地之中。这一片空地原本是银卫日常训练所用,眼下只剩叶牙一人站立其中,颇有些荒凉的感觉。

    月渐西沉,正是黎明时分,凉风习习吹来,叶牙终于下定决心要拖延时间,助银卫安全撤离。有了决定之后,反倒渐渐冷静下来,眼看着对方人马一点一点逼近,心中却波澜不惊。

    摘星宫前是一大片空地,再远处是绵延无尽的密林,更远处则是起伏的群山,万信府人马此时正在通过密林,摘星宫往常会在密林中布下种种防卫措施,但这些机关陷阱也在之前宫被围时一一被万信府排除,对方人马一路前来可谓顺风顺水。

    也许是成竹在胸,也许是察觉到叶牙孤身在此等候,生怕摘星宫又布下什么陷阱,万信府人马的行进速度略有减慢。叶牙自然希望他们越慢越好,若是在他们到达之前银卫能全数撤离,他也不必来冒此奇险,要知道对方阵中修为不亚于他的便有十数人,更有四个实力胜他一筹的老魔坐阵,若是对方根本不予他说话的机会,上来就下杀手,那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了。

    慢一点,再慢一点,叶牙在心中不住祈祷。可无论怎样的慢法,万信府的人马终究还是来到了摘星宫前,而银卫那边尚未发出已经全数撤离的信号。

    黑压压的人马如同乌云压顶般盖来,眨眼间将叶牙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