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天一录 > 第三十章 曼舞轻歌无计挽春归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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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cument.write('老者微笑点头,道:“快收了神通吧,否则我这荒山就要毁于一旦也。”

    宵露俏脸微红,哈哈一笑,轻飘飘地落下,身在半空已不住口地叫道:“完了,完了,咱们都上了他的大当了。”虽然口称上当,却仍是满脸笑意,不偏不倚落在东宫狼身旁,半跪下身子,将脸埋进东宫狼柔软的毛皮之中左右摩擦,依偎在侧再也不肯离开。

    星寒忽然现身,拍着心口道:“好险,险些要将小命葬送在此。”

    须菩提指着他,摇头笑道:“无赖,当真无赖,名不虚传。叫人明知是计也要自投罗网,真苦也。”

    宵露不忿哼道:“哼,你不用客气,奸诈就是奸诈。”

    星寒微笑道:“还不是老师的天罡阵太过难破。若非老师宅心仁厚,又知道我们此来绝无恶意,我岂敢出此下策。冒犯之处,老师务请多多见谅。”

    须菩提只是摇头发笑,手一引,道:“宵露姑娘,上山!”

    宵露跨坐在东宫狼身上,一人一兽高视阔步,说不尽的得意。星寒道:“你看你像个孩子一样,没由得让老师笑话。”

    须菩提道:“宵露姑娘在妖界多年,但童心未泯,我心中只有欢喜,哪会笑话。”

    宵露奇道:“你认得我吗?”

    须菩提微笑道:“九天九地混沌元功一出,想不认得也难也。”

    宵露莞尔一笑。

    星寒苦笑道:“大哥好不偏心,百尊降世传给了叶牙,混沌元功传给了她,只有我一无所得。”

    须菩提一愣,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醋坛打翻,酸气逼人也。”

    星寒淡淡一笑道:“这东宫狼如此惟妙惟肖,看来百年不见,老师的幻术修为已经到了‘亦幻亦真’的至境了。”

    须菩提道:“我何来这么高的修为,是这天罡阵之功也。”

    星寒道:“天罡变法中的镜花水月吗?那也不过略作加持之意。老师自身的修为即便没到‘亦幻亦真’,也早已入‘非幻非真’之境多时了吧?”

    须菩提道:“区区道行不足挂齿也。你重伤若此,可是受了封神斩仙飞刀之累?”

    星寒道:“老师仙山远在东海之外,居然也听说了。不错,封神斩仙飞刀不愧天下第一,我若不是有凤凰之血,早已灰飞烟灭了。”

    须菩提叹道:“仙家终于堂而皇之插手凡间事务,其用心如何,路人皆知也。”

    星寒道:“太公望只是小角色,虽然此举透露仙家意向,但毕竟做不得数,仙家的盘算还应以三清的动向为准。”

    须菩提道:“仙妖自古相争不休,那也无可奈何。只是如今凡间渐趋势大,却也因此卷进争斗之中,是祸也非福。”

    星寒道:“老师忧心了,凡间受妖界压迫已久,如今既然崛起,就算没有仙家插手,迟早也会对妖界宣战。”

    须菩提道:“护法既知妖界蛮横,何不尽些心力加以改变,也好还天地一片宁静。”

    星寒哑然失笑,道:“哈,还天地一片宁静,老师为何如此高看我。老师深通佛理,当知命数天定,我辈唯有顺其自然才是无上法门。若是不自量力,妄图影响天命,到头来也不过是像这天罡阵所揭示的一般,镜花水月一场空。”

    须菩提欲言又止,暗叹一口气。

    正当此时,远远一阵琴声传来,忽而欢快,忽而悠扬,似泉水叮咚,春风拂槛,充满盎然春意。

    星寒赞道:“好啊,是谁在弹这一曲流水吟?”

    须菩提故作神秘地一捋长须道:“此人在我荒山作客已有月余,就是在等护法到来,他是何人,护法一见便知也。”

    星寒笑道:“我一生树敌不计其数,而朋友便只寥寥数人,弹琴的这位多半也是敌非友。”

    须菩提不置可否。三人脚程不慢,眼看即将到达山顶,忽然山顶处传来一声叫喊:“姐夫!”一道白衣丽影迅捷无伦地来到星寒面前。

    星寒欣然道:“你还好吗,出云?”

    秋云舞看到他一头白发,不由一愣,轻轻点头,迟疑道:“你怎么留了一头白发,是为了姐姐吗?”

    星寒淡淡一笑:“是我自己想不通罢了。”说着向秋云舞左颊看去,四道血痕虽然若隐若现,但在星寒眼中却是如此触目惊心。星寒虽然只是淡淡一瞥,但秋云舞却已看在眼中,霎时间眼神不由自主地纷乱起来。

    星寒见她露出异常之态,知她心魔未除,伸过手去将她轻轻搂在怀中,抚着她的头叹道:“唉,我们是一双痴人,谁也不必同情谁。我不懂安慰你,你也开解不了我,但你至少也看在我的份上,少折磨自己一回。我这么难得见你一面,你难道也要打打杀杀的吗?”

    秋云舞浑身轻颤,不片刻轻轻抽泣起来,继而放声大哭,星寒心生感触,心酸难耐,眼角竟也忍不住泛红。须菩提与宵露二人暗自叹气,知道劝解无用,站立一旁默默不语。

    秋云舞这一哭仿佛释放出了百年郁积的心情,连山顶传来的琴声也隐约感染了伤心情绪,带上了凄楚之意。宵露想起那段往事,心中叹息不已,良久,见秋云舞渐渐收起哭声,遂从东宫狼背上翻身而下,来到秋云舞身前,伸指朝她头顶戳了一戳,秋云舞转头看来,红肿着双眼道:“你是……”

    宵露没好气地指着她与星寒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得和他一样没良心,我虽然不喜欢你姐姐,但是自问对你还不错啊,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秋云舞猛地反应过来,张大口,瞪大双眼上下不住打量,惊叫道:“宵露姐姐?”

    宵露脸色一沉,板起脸道:“这么惊讶干什么?见到鬼了吗?”

    秋云舞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宵露双手插在胸前哼道:“我只不过从小麻雀变作了**雀,又有什么难认的了。”

    秋云舞从星寒怀中一挣而出,上前拉着宵露双手笑道:“难道是我在山中呆得久了吗,现在的麻雀都长这么漂亮,我以后一定要见识见识。”

    宵露扑哧一笑,伸手去刮秋云舞的脸蛋,道:“哪有你这小云鹤漂亮。”

    星寒早知道秋云舞情绪多变,她这一番哭过之后心结暂解,便和须菩提相视一笑,继续向山上走去。

    琴声悄悄变化,叮咚水声渐趋汹涌,如溪流进入江河,江水滔滔,奔流无尽,一往无回,最后在一片辽阔博大之意中汇入大海。

    星寒以为一曲已毕,正要赞叹,却听琴声忽起波澜,辽阔中更生澎湃之意,仿佛看到辽阔的海上滔天巨浪排开,有一物破水而出,此物之大简直难以形容,光是浮出海面的背脊就有数千里宽,尾鳍翘起,遮去了半边天空,竟是一条前所未见的大鱼。

    星寒惊讶于琴声中的意向,更对抚琴之人产生了兴趣,一个闪身踏足山顶。眼前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花海,万花丛中一名黄袍书生正盘腿而坐,奇妙琴声正是从他身前的七弦琴上传来。书生十指纤长,一弹一拨之际非但极具律动,更富有深情,似是感应到星寒登顶,转头向星寒看来,点头一笑,琴声又转急促激昂,音调越升越高,。

    星寒脑海中意向随之而变,只见大鱼背部拱起,遮天之躯幻化作鸟,乘风破浪而来,这鸟和鱼一般大小,背如连绵的山丘,翼如垂天之云,双翼展开,浪击三千里,忽然乘风而起,扶摇而上九万里,向着远方翱翔而去。

    星寒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将乐曲中的意向表达地如此传神,心神大为震动。忽然间,身后响起一串叮咚之声,转身看去,只见须菩提身前立着一只木架,上悬两排共十三枚铜钟,须菩提一手持槌一手持棒,在铜钟上轻轻敲击,发出悦耳之声。宵露听得乐声如此动人,不甘寂寞,一边冲着星寒叫道:“你的箫呢?”一边伸手凌空一抚,手中顿现一张箜篌,和着琴钟之声弹奏起来。

    三种乐器同时演奏,一音一符直击心底。星寒感受此中意境,终于忍不住手一翻,洞箫在手,他吹惯的紫竹箫留在了绶师山,此时手中所持洞箫乃是后来新做,箫声一起,连他自己也迷醉其中。

    四器同奏,仍以琴声为主,随着大鸟飞越天际,琴声渐转低下,星寒仿佛看见屋檐下两只嗷嗷待哺的幼燕正在轻语呢喃,随着母燕回巢,幼燕倏忽间长大,扑棱棱双翅,离开这檐下一隅,投身入广阔天地之中,飞越红瓦白墙,飞越炊烟牧野,飞越葱翠高山,飞越千江万河,遍游天地。

    漫山遍野击节之声传来,星寒举目看去,只见百兽纷纷向近山顶处聚来,和着乐声以掌击地,山顶上空霞云笼罩,随曲调的抑扬顿挫而卷舒变幻。花海之中无数花瓣随风飘飞,丛中转眼间又生出新花,不住向空中飞去,生生不息。漫天花瓣忽而又纷纷化作翩翩飞舞的彩蝶,绕着众人翻飞起舞,蝶群之外百鸟集结成队,围绕山顶盘旋不止。

    秋云舞在一旁吃吃偷笑,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转头看去时却见宵露双眼瞪起露出吃人之相。秋云舞连忙伸了伸舌头,衣袂飘飘,飞入花海之中,纤腰扭动,翩翩起舞,口中唱道:

    “月沉西山,日出东海,暑往寒来,花谢花开,弹指人间何相似,秋云偏胜冬雪白,斗转星移又一世,重头赛。上下九重,千秋万载,宠辱得失,何必萦怀,褴褛衣衫有凉风,坦荡胸襟无拘碍,百年人生千年过,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