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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雪胜飞絮，掩羽逐兽，遮天蔽日。北芒山银装素裹，霜寒肃杀。九重天双手交叉胸前，目不转睛地观战。里许开外，气流激荡，林木成片倒折，露出大块空地。
吕纯阳口中不住念动真言，脚下符像变幻，以常人难见的高速围绕星寒飞掠，每过一圈便在地上贴下一道神符。星寒左冲右突，始终越不过吕纯阳。只见地上神符越来越多，首尾相连，终于围成一个完整的神符圈，吕纯阳真言念动，符圈轮转，道道金索从神符中源源射出，将星寒重重包裹。
星寒眉头一皱，右手食中二指一并，一股浓郁的空虚之感从指尖渗出。
吕纯阳见状，大喝一声：“定！”顿时金光四溢，金索化作流光渗入星寒体内。星寒的身形瞬间停顿，气息也立时被压制，犹如一座雕像立在原地一动也动弹不得。
九重天微感诧异，心道：“我本以为这少年有非凡造诣，没想到才二重天初境的修为。以他的本事怎么能得罪白虎座，使得吕纯阳亲自来拿他？”
吕纯阳叹息道：“你不知这指力的害处，若再这么使下去，过不了数年，你这条手臂便要废了。”话锋一转，又道，“只怪你太也不知好歹，惹下这么大的祸事。我这次擒你回去，望你能好好认错。夜氏一脉本已血脉单薄，若是因我而绝，我实是心中有愧。”
九重天心中犯疑：“叶姓虽非大姓，但绝非人丁单薄，其中也有不少成名人物，怎会因为这少年的死而致一脉决绝？”忽然心中一凛，“难道吕纯阳所说的并非是叶氏而是夜氏？夜之姓氏本不多见，广为人知的一脉只有妖界夜传恒入主屈神山庄而始，直到数十年前夜博允被囚于古法洞中而止，前后也不过七百余年的兴盛。凡间甚至没听闻过有夜之一脉。这少年需劳动吕纯阳亲自擒解，不知是何背景？”
略一沉吟后又想，“刚才那一指蕴含的空虚之力倒似夜博允当年使过的屈神指，这少年难道竟是夜氏遗孤？如此一来他那一身莫名的违和感倒是有理可循了。”不由凝神向星寒望去。
吕纯阳从背后剑鞘中抽出长剑，“嗤嗤”地凌空画了一道符文，左掌一推，金黄色的符纸飘飞而出，将符文收入其中，随即射向星寒小腹，“嘶”地融入其体内。
九重天心中暗道：“以五重天的修为对付一个二重天的后辈，大费精神施展定身术后还要施加神符固灵，能让吕纯阳如此重视，这少年果然不像面上的这般简单。如果真是夜氏子孙，可不能轻易让他落入太公望手里。”
吕纯阳走到星寒身前，在他右手指诀正对处停下，盯着他看了许久，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若是想乖乖跟我回去就眨一下眼，想让我用幌金绳绑你回去就眨两下。”
星寒眼中毫无情绪流露，一眨不眨地与吕纯阳对视。忽然右手食中二指指尖一暗，一道紫芒激射而出。
谁也无法形容这一击之快，吕纯阳只觉眼前紫光一闪，气芒已逼至胸前。九重天心中猛然一跳：“当真是屈神指！”
吕纯阳虽然提防已久，但无奈这一指实在太快，星寒看似毫无心机，却选在他眨眼的瞬间出指，待他睁开眼时紫芒已近在咫尺。
吕纯阳本能地侧身，只觉胸前一阵寒意掠过，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忽然间，胸口金光一闪，随身携带的三道救命神符已去其一。吕纯阳身形闪动，到了星寒右侧，手一挥，一道神符溶入星寒右掌，道：“我早料到定身术虽能定住你肢体行动，却难定住你这一指。如今你一指既出，五天时间足够我把你送回总座。”边说边向九重天看去，只见自己避过紫芒后，紫芒去势不绝，径直向九重天射去。
九重天照着星寒的动作，双指一并，一道气流涌出，正好将紫芒中的空虚完全填补,轻描淡写便将其化解。见他露了这一手，星寒漠然的目光忽然生出了些异样神采。
九重天将他这一变化看在眼中，飞身上前，开口道：“纯阳可知他是屈神山庄夜氏子嗣？”
吕纯阳道：“天尊明鉴，纯阳本来不知，但月前与他交手时，他突然使出屈神指，这才得知他身份。其实夜星寒心智未开，虽然行事不分是非轻重，但可算是真情真性，此次若非座上下令，我真不愿亲自拿他。天尊要因此见责，我也无话可说。”
九重天道：“某现任妖界护法，对此事不便坐视，就此讨个人情，纯阳便放他一马如何？”
吕纯阳一愣，道：“天尊既然一再为他说情，纯阳岂有不放之理。但众所周知天尊私下一向不插手妖界之事，我若说夜星寒是由天尊带走，只怕座上难以相信。降下罪来，纯阳难以担待。”
九重天不见有任何动作，忽然间便和星寒同时消失，声音遥遥传来：“不必烦恼，带回话去，七日后午时，某当亲临白虎座。”
吕纯阳轻叹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向林中瞥了一眼，随即振袖向西南而去。
吕纯阳走后不久，一袭黑色斗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先前站立处，斗篷下一双淡蓝色眼珠精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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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满天，夜得深沉。
锦王山上一焰篝火在夜风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无边黑暗吞灭，却每有几束火苗在焰将熄时挺身而起，在无边黑暗中继续守望。
星寒与九重天席地而坐，目不转晴地看着身前篝火上不住翻滚的剥皮狫狫。两人身周堆放了百余坛陈年老酒,泥封未开,一股淡淡酒香弥漫空气。
九重天见星寒一副垂涎欲滴的神色，道：“火候不够，这狫狫肉的美味就会大打折扣，你是想现在动手吃‘熟的肉’，还是想待会吃‘好吃的肉’？”
星寒狠狠点头道：“我要好的。”
九重天会心一笑，从身旁布袋中掏出十几株不知名的花草，分别取其花叶根茎的一小部分碾碎洒在狫狫肉上，不多时，一股奇异的香气从肉中丝丝渗出，渐趋浓郁。
星寒双眼发红，直勾勾地瞧着狫狫肉上的颜色变化，口水早已流了一地。
九重天道：“若是忍不住了可以先尝尝。”
话音未落，星寒忙不迭摇头道：“我要最好的!”
九重天抄手将一个未开封的酒坛甩向星寒，星寒一把接住，抱在胸前，仍是愣愣地盯着狫狫肉不放。九重天嘴角微扬，心道：“珍馐当前，良璞待琢，正当把酒尽欢，却偏有不速之客厚颜自来，为之奈何。唯人生不如意，时时处处皆有。”
肉香越发浓郁，星寒忽然开口道：“好像是火候够了吧？”
九重天尚未答话，不远处已有人答道：“火候当然已经够了，我们在山脚时便已觉得香味扑鼻，本以为是山中猎户日久能精，竟然练出一番好手艺来，没想到是天尊和夜公子在此。玄恭谨何幸，一日之内两番得见尊容，望天尊恕我姐妹二人来得冒昧。”一面说着，一面已至身前，正是白日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玄恭家两姐妹。
星寒抬眉瞟了二人一眼，像是不认得她们一般，转头向九重天道：“现在是好吃的肉吗？”
九重天笑道：“非但已经是好吃的肉，而且是美味的肉。”
星寒一听，立时喜不自禁，巴巴地瞧着九重天，眼神满是期待。
九重天抬头向玄恭谨二人看去，道：“既然适逢其会，不妨落座共享珍馐。某正有不解之处要请二小姐指点。”
玄恭谨听了他这不冷不热的言语，不气恼也不尴尬，反而喜道：“玄恭谨知无不言！”当即席地坐下，向九重天洒然一笑。
玄恭华见她不理会地上尘土，说坐便坐，微微一怔后走至星寒身边，紧贴他坐下。自始自终不敢望向九重天一眼。
星寒皱眉道：“你挤着我了。”
玄恭华俏脸霎时通红，一时间不知所措。
九重天五指连动，气刀翻飞，将狫狫略作划分，向星寒道：“小弟还不动手？”
星寒大喜，连忙抢过一条后腿，深吸一口香气，顿时眉开眼笑，一口咬落，油水四溅。随手一指在酒坛上戳出一个小洞，就着口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玄恭华避之不及，看着华衫上沾染的油水，小嘴不知不觉便翘了起来，委屈地瞧了星寒一眼，见他放下酒坛，伸袖抹去脸上的油水，朝腿肉又是狠咬一口，油水向着她脸上飞溅而来。玄恭华连忙举袖遮挡，放下衣袖时眼眶已然泛红，万分委屈地向玄恭谨看去。
玄恭谨道：“小妹你靠夜公子太近，碍着他了，到我这边来。”
玄恭华顿时脸现惊喜，连忙起身，逃命般小跑到玄恭谨身旁，挽着她手臂坐下。
九重天道：“小弟心智未开，尚不懂分辨世间善恶美丑，五小姐不需介意。”
玄恭华红着脸微笑摇头。
玄恭谨信手拈起一条里脊肉，道：“舍妹从小太受娇惯，叫天尊见笑了。”张口便将肉条送入口中，一面赞不绝口。
九重天话锋一转，道：“玄恭恪文韬武略，门下食客三千，一身仙法超凡入圣，凭玄恭家的声势，两位在凡间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不知二小姐还有何事有求于某？”
玄恭谨一直追着他，正是有事相求。见他问得明白,低头良久,眼眶渐渐泛红：“天尊既然当面相问,我也直言不讳。我虽出身豪门，地位尊崇，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其实家父交游广阔，每日里既要想方设法巩固家业，又要忙于四方应酬，自小会少离多，父女关系算不得亲密。兄弟三人不是只顾吃喝玩乐，便是拉帮结派暗斗不息，殊无可靠之处。自家母过世后，世家虽大，能与共享心事的只剩小妹一人。但我姐妹二人能有多大能耐，一旦遇到难解之事，也与寻常女子同样手足无措，一筹莫展。”
“咂咂咂！”星寒一边摇头，一边咂巴着嘴，不知是在享受美味，还是不以为然。
玄恭谨略一抬眼，继续道：“家父虽未明令禁止，却是不赞同我与他见面，本家中自然无人敢逆他的意。我日思夜想，每每想到心痛不止，深恨自己身为弱女子，一生人只能受尽委屈。”
“噗！”星寒猛一扭头，一口酒喷出，咳嗽不止。
玄恭谨微愠，当下沉默不语。
九重天心想：“她言语如此暧昧不清，说的当是男女情事，我参入其中，只怕不妥。何况这女子殊不简单，单只眼前这番说话，我便分不出她是有意做作还是真情流露，没由得惹火上身。”随即答道，“若是男女之事，某恐怕爱莫能助，二小姐当知某乃戴罪之身，在妖界禁忌颇多。若因插手二小姐之事而惹恼了教主，则我族人性命堪忧。”
玄恭谨低声道：“禁忌虽多，也要视乎天尊是否放在眼内。通天教主正依赖天尊为其建功，又怎会因为如此小事而加以怪罪。此次从白虎座手上要回夜公子，天尊不也违反了当日的约定么？”
九重天望了一眼星寒道：“某此举一来可以一挫白虎座锐气，二来保住魔道秘术不流入凡间，教主势必无可见责。但二小姐乃地仙之属，某若出手相帮，难保教主不会有微言，非某无情，实在是爱莫能助。”
玄恭谨泫然道：“我正是知道天尊重情重义，才千方百计谋求一见，又厚颜相求。天尊每日思念洛神与族人之心与我相同，难道竟不能将心比心，了我一个心愿吗？”说罢，泪如雨下。
玄恭华低声叫道：“姐姐！”替她擦去泪水，眼眶红红，望着九重天。
星寒忽然扭头望向玄恭谨，冷冷地盯着她双眼。
九重天抬头道：“二小姐既如此情真意切，某也不忍心百般拒绝。尊父当年与某相交，算得上言语投机，某明日走一趟‘遗爱庄’，请他玉成二小姐之事。”
玄恭谨忧色丝毫未解，道：“家父若肯相帮，固然是好，可那人身在妖界，若要相见，势必还要大费周折。”
九重天皱眉道：“那人难道是妖？”
玄恭谨低头轻声道：“是魔。”
九重天冷哼一声：“妖界百万众，成魔者不过千余属。二小姐仙身似乎不应与魔道有何瓜葛。”言语中已有见疑之意。
玄恭谨苦涩道：“命运弄人，天尊当深有体会。”
九重天见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又将问题撇过，沉默片刻，道：“此事不易，难怪尊父反对。”
玄恭谨连忙道：“我何尝不知世上男子千千万，但他却是独一无二。哪怕只存万一希望，我也要与他相见。”
九重天心道：“我正想劝她另寻所爱，她却先行剖白，可见意念已定，无法劝说。”
星寒目不转睛地盯着玄恭谨，玄恭谨却小心翼翼地瞧着九重天，见他低头沉思，一言不发，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定。蓦地一阵恐惧袭来，想到他若是执意不肯相助，则她可能一生无望如愿。这一念头在心中翻涌，如咒语般附身随行，反复冲刷着心墙，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不由得眼前一黑，仿佛陷入了无底深渊，身周是无边黑暗，而她越陷越深，越挣扎越无力，越尽力呼喊越哑然无声。正当她觉得连灵魂也将被这汹涌的黑暗吞噬时，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慌忙向九重天看去，见他仍是一动未动，于是稍稍心定，又下意识地瞧向星寒，两人四目相对，星寒眼神变化无端，显然心中纠缠着无数念头。玄恭谨心中又是一惊，刚刚安定的情绪又变得微妙起来。
玄恭华见她神色有异，伸手不住轻抚她背脊。
玄恭谨牙一咬，正要开口。却听九重天道：“二小姐不妨告诉某那人姓甚名谁，某替你传个信，若他也有心，必会出来相会。”
玄恭谨神色一松，道：“一来我不知他真姓名，只知他在万信府，二来他是被人带走的，想必也正被看管着。”
九重天心想：“居然是万信府。”摇头道，“某奉劝二小姐打消此念头，那人既是被软禁在万信府，你便是入了妖界，也见不到他。”
玄恭谨忙道：“只要能入妖界，一切不劳烦天尊，玄恭谨自会想办法。”
九重天断然道：“二小姐若果真有办法，可说出来与某参详，若只是空口白话，某断不会带你姐妹二人入险境。”
玄恭谨一时语塞，静默良久，起身道：“玄恭谨不知好歹，望天尊见谅。既然连天尊也无法可想，玄恭谨不敢强人所难，我二人就此告辞。小妹，走了。”话毕转身便走，眼角泪光一闪却已映入星寒眼中。
玄恭华迅速跳起，跟上玄恭谨，二人一前一后隐没于黑暗中。
待二人去得远了，星寒道：“她说的都是真话，你为什么不帮她？”
九重天奇道：“你怎么知道她没说谎？”
星寒道：“她的眼睛会说话。”
九重天道：“那你为何没看出我说的也都是真话，这件事我确实是有心无力。”
星寒沉默片晌，道：“我一直在看她，没看你。”
九重天讶道：“小弟难道对她有意思？”
星寒道：“什么有意思？”
九重天心道：“方才她在我‘忘形诀’下显露本意，不想同时也被小弟察觉。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遂了各人心愿罢了。”于是道，“我虽然无能为力，但小弟你却可以帮她。”
星寒道：“怎么帮？”
九重天微微一笑，道：“你要先和我结拜成兄弟。”
星寒毫不犹豫地道：“好……”话音未落，突然脸色泛白，僵在当场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剧烈咳嗽起来。
九重天伸指搭在星寒腕脉，但觉他体内灵气空空如也，然而生气勃发，不由得心中暗自思索。
玄恭谨二人下山后，却不走远，在一条岔路口找到一块大石坐了下来。
玄恭谨思索良久，忽然道：“小妹你明天就回去，从今往后乖乖做玄恭家的五小姐，妖界的事由我一肩承担。”
玄恭华一愣，道：“姐姐你在说什么？”
玄恭谨颤声道：“不知是不是受了九重天无形的压力，刚才我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失败的后果，当时就感到了深深的恐惧，现在越想越后怕，小妹你年纪尚幼，此事对你来说太过凶险，你还是回庄去吧。”
玄恭华摇摇头道：“我当你说着玩，什么都没听见。”
玄恭谨叹气道：“秋家只剩我们姐妹二人，万一这件事不成，死我一个就够了，你无论如何也要保存血脉，让我秋家不至于绝后。”
玄恭华道：“我是个女子，传宗接代的事和我没关系。”
玄恭谨道：“你是玄恭家的小姐，招人入赘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找个借口让你儿子姓秋，谁也不会有怀疑。”
玄恭华脸一红，道：“你才生儿子。”
玄恭谨哭笑不得，道：“现在不是讨论谁生儿子，是在说我秋家不能断后。”
玄恭华道：“我不干，我不嫁人。”
玄恭谨笑道：“又说孩子话，古韵峰看上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峨眉与玄恭家也算门当户对，我看你就从了他也挺好。”
玄恭华嗤道：“就他那眼高于顶的模样，我见了就生气。何况他怎么肯当上门女婿。”
玄恭谨道：“天下才俊数不胜数，足够你挑花眼，总有你钟意的。”
玄恭华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什么，脸红道：“你不是让我讨好夜星寒吗，我如果回去了，你怎么办？”
玄恭谨讶道：“我只是让你勾引他，你难道真看上那小子了？”
玄恭华俏脸更红，道：“呸，谁会看上他。”
玄恭谨见她越发脸红，心道：“这可真料想不到，小妹居然会看上那个傻小子，这不是天意是什么，怪不得世人常说天意难测。”细思一阵，又道：“小妹你如果真看上他，这事倒好办了，你也无须回玄恭家，只要让想办法那傻小子跟定了你，就算将来事发，九重天也定会护你周全。”
玄恭华嗔道：“都说了人家没看上他，他那样的，倒插门我也不要。”
玄恭谨呵呵笑道：“你若不是看上了他，又何必脸红……”忽然语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讶道，“难道你看上了九重天？”
玄恭华笑脸盈盈，抿嘴不语。
玄恭谨这一惊非同小何，立起身来，道：“你喜欢九重天？”
玄恭华诧异道：“姐姐你怎么了？”随即嗫嚅道，“好像……好像是有那么点喜欢。”
玄恭谨一时难以措辞，半天才道：“你明知他是九重天，怎能喜欢他？”
玄恭华奇道：“正因为他是九重天我才喜欢他啊，他要是别人，我还瞧不上眼呢。”
玄恭谨不住摇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玄恭华讶道：“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他了？”
玄恭谨没好气道：“胡说八道，我才不像你一样孩子气。”
玄恭华嘟起小嘴道：“喜欢就是喜欢，怎么就孩子气了。”
玄恭谨道：“九重天和洛神的恋情天下皆知，你这不是飞蛾扑火吗，你趁早断了这念头，乖乖回去做你的玄恭世家五小姐罢了。”
玄恭华道：“我如果和九重天尊成了，到时候只要他一句话，万信府还不得乖乖把人交出来？”
玄恭谨乍听之下有些意动，思索良久，道：“不行，九重天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上你这小丫头。你要是胆大妄为，万一惹得他不高兴，反而坏了大事。”
玄恭华不以为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何况我怎么会惹得他不高兴。反正我不回去，你赶也赶不走我。”
玄恭谨叹道：“你才见过他两面，我看你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就是仰慕而已，趁现在还没真正动情，听姐姐的劝，别越陷越深，对你没好处。”
玄恭华幽幽道：“我从小到大都没真正快活过，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如果连喜欢的人也不能追求，那姐姐你说，我们辛辛苦苦到底为了什么？”
玄恭谨沉默下来，心道：“小妹一向刚柔无常，方才说到喜欢九重天还扭扭捏捏的，现在却能据理力争，看来确有几分心意在他身上。这件事虽难，但既然劝她不动，我这做姐姐的只能设法成全了。”
玄恭华见她沉默不语，一时猜测不到她的心意，试探道：“姐姐，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这次你也依了我吧。”
玄恭谨点头道：“好，我依你，只有一个条件，若有一天发现事不可为，你必须及早脱身，千万不能为情所困，更不能为情轻生。”她深知乃妹性格，说到为情轻生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玄恭华大喜，一把抱住玄恭谨，左摇右晃，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玄恭谨微微一笑，想起九重天，想起星寒，又想起远在妖界那人的身影，眉头渐渐皱起。
玄恭华得到准许，心中畅美，随口问道：“姐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玄恭谨道：“你连一时三刻也忍不住，这么快又想见他了？”
玄恭华昂首道：“想就想了，有什么可丢人的。我们明天就去找他们吗？”
玄恭谨摇头道：“欲速则不达，九重天摆明不会轻易带我们进妖界，我们就算明天再去，也只会再次碰壁，反而使他生厌，待我静下心来想个法子。七天后他们要去白虎座，在那之前都会留在凡间，我们还有时间。”
玄恭华道：“我看九重天尊其实有心帮助我们，不如我们把实情说了，诚心诚意请他帮忙。”
玄恭谨面色一沉，厉声道：“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除了义父和我们外，绝不能有第四人知道。你要是守不住秘密，我这就赶你回去。”
玄恭华吃了一惊，旋即撒娇道：“不说就不说嘛，好姐姐，你别赶我回去，你也知道那庄子里里外外没一个好人，大家都欺负我，你忍心见你可爱的妹妹被欺负吗？”
玄恭谨没好气道：“我只知道庄上的女人个个把你当心头肉疼着，庄上的男人更是把你当无价之宝供着，我可不知道有谁欺负你了。”
玄恭华撇嘴道：“那些女人面上亲亲热热的，背地里还不是骂我狐狸精，男人更别提了，一见到我就想到的是床，哪一个没在脑子里欺负过我百八十回的？”
玄恭谨摇头叹道：“你看看你，有的时候一说到男人就脸红，有的时候说话却如此大胆，性格变化就像潮汐涨退，反反复复，但潮汐涨退总有规律可循，你的性格变化却叫人捉摸不到，说变就变，我真担心哪一天你会一时意气坏了大事。”
玄恭华凑过头去，贴着玄恭谨脸颊，轻声道：“不会的，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会让姐姐的辛苦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