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吴煜凡订制的单人床第二天果真到了,要是还不到,估计那俩毫无自知之明,搞不清楚在谁的地盘儿,极其不让人省心的外来户就得掀了屋顶,拆了房子,闹翻天,死几口子人了。于是这样,这间屋子塞进了第三张床。这种室内布局,简直闻所未闻,除了这些脑回路跟正常人完全不同的变态,也是没谁了。

    我暂时没再去上学,只在家里一直窝着了。

    有了吴斯谬的加入,他们倒好像是更忙了,而我完全不会去打听一个个在忙活些什么,因为知道打听了也未见得能告诉我,何况我连一条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理由都列不出来,就更没有了去问的想法。

    本以为是说说闹着玩儿,结果水晶和简星辰没过两天真的搬进来住了,还好一番收拾整理,重新规划布置那些让鹿谨浑身不自在的“公主房”。段猴子和曲二虽然没有凑热闹跟着他俩一起,可登门造访的次数和时间明显比以前多得多。总之反正是不管谁在家里,一定会至少有一个人留下来陪着我。我自是明白,那份神秘的空件快递估计让他们大为头痛,这也是怕万一生出个什么岔子或事端来,在全面戒备,担心和保护着我。

    温予淼从那天之后便杳无音讯,我现在几乎确定他是狼族,但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没有狼族那天生让吴煜凡这些血族们厌恶敏感的气味,更不明白他到底跟弈哥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会那天以那种明显搅局的姿态出现在钟衍订婚宴的会场上。

    很快地,又要到了新一个月的15日。

    14日。

    中午吃过饭不多久便早早地收拾行囊出发了,可直等到傍晚天色全暗下去的时候,我们一行八人坐着车速并不慢的保姆车才到达某处山中。

    他们男的安营扎寨一番折腾还弄了山中小旅标配菜谱,一顿烧烤当晚餐。

    餐后。

    帐篷中,我侧躺在最里面,头枕一边胳膊,盯着角落里发出暖融融橘色光线的提灯发呆,对一会儿即将要经历,彻底改变我整个人生的大事在这一个月里早已翻来覆去地琢磨个够了,而这终于临近开始的前夕反倒再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只剩下一片茫然。

    吴煜凡探头见我睁着眼,上手轻拍拍我,“宝贝儿,你不睡会儿么?离12点还有几小时呢。”

    我想都不想地回他,“四个人一顶帐篷太挤。”并非所答非所问,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合情又合理。

    “我是想让他俩走开,但他俩一定不会听我的,我也懒得跟他们吵了。”鹿谨语气嫌弃而无语,接着,扶上我的胳膊贴近倾身,将一块小蛋糕托到我眼前,“就知道你没心情,吃不下几口那腻了吧唧的破烤肉,来点儿?”

    朝我伸伸叉子招呼诱惑。

    “谢谢吧,我不吃。”不为所动,还是瞧着那盏灯,我连让他拿开的手势动作都不想做。没心情吃那烤肉,也一样没心情吃这玩意儿,虽说确实是我最爱那家店的招牌吧。“最好连你一起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必然知道鹿谨才不是被我一句话能给轻松支走的人,果然,他只是把小蛋糕放到一边,刚要再说什么。

    “都别说话,让她静静。”吴斯谬总裁这次没再脑抽去想那个叫“靖靖”的男人,而是下达指示,放话要求二位小弟噤声配合。

    抛开过去的成见,不管怎么说,吴总裁此时此举,还是深得我心的。

    寂然,耳边只有帐篷外此起彼伏的阵阵虫鸣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过了几分钟。

    “静完了么?”他似是绅士极有涵养地耐心等待之后,掐好了时间点儿准时问道。

    “............”遇上这种人,有理也讲不清,让我说什么好。

    卡了好一会儿的壳儿,我吐出一口浊气,嘴都懒得为他撇一下,“吴斯谬,我也就是有今儿没明儿了才跟你说这句话。你烦起人来,跟奶包真的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哥。”

    他俩要是一起同时出现在我眼前晃悠,既打不过大的,又舍不得碰小的,光受气挨折磨了,我还不得被摧残蹂-躏得活活憋死,非抹脖子上吊以求解脱不可。

    “............”我听到他呼吸明显一窒,瞬间没了话。

    鹿谨接替上他,嗔怪地念我,“胡说八道的,我们七个人在这儿,你能有今儿没明儿?”

    有他们万事足呗?说得跟葫芦娃七兄弟似的。

    我够过提灯,手放在灯罩外面来回游走,抬眼望着打在帐篷上随之不断变化的光线,随口回他,“我是比不过你们精,但我也不是个傻子。这要是一点儿危险没有,你们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全体出动?”

    “............”

    “............”

    “............”感觉三位几乎同时身形一顿。

    “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今儿随便来,过了今天可能再也问不着了,我就又挂了。”不紧不慢,心如止水,连带我的语气都跟着没有一丝波澜。

    “你就对一会儿的事儿没什么想问我们的么?”也许是在找话题,也许是在措辞,停了一小阵,再一次是吴煜凡第一个开口打破那不正常的沉默,问完补上一句,“能不能转过来说话?”

    “没有。我也不想转身。”坦坦荡荡,完全不用犹豫地拒绝了他。

    “......你这小脾气今儿晚上可够大的...”许是觉得今天跟我动口不动手是不行了,吴煜凡上前扳过我的肩膀,直接给我一个扒拉,面冲向他们,“你几乎是我见过最没有好奇心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我是真服了...你上辈子也是这样儿么?”语气是颇为拿我没什么辙的样子。

    又长臂一伸,顺便拿起了那盏提灯,重新放回到我手边。

    他这算是贴心哄孩子,连玩具都不忘记照顾到的家长么?

    我知道以他的脾性,我要是转回去,他还得给我翻过来,也不想白费那力气跟个烙饼似的做无用功,一手抱上提灯,否认,“并不是,不仅有,而且很有。我这辈子没有的东西何止一个好奇心。”

    以前我妈跟白贤都觉得我好奇心旺盛,敢想更敢干到恨不得把我关起来头套麻袋暴揍一顿,如果没有我爸和白贤爸妈罩着,估计他们俩还真就联手付诸行动了。

    不过,那些已经过去了。

    全部的,都已经过去了。

    平日里最是巧舌如簧,嘴炮不断的鹿谨也再不是那羽扇轻摇,全场局面尽在掌控之下,处之泰然,笑对万事的样子,相反,很是有些迟疑不决是否该说,“......如果是转化成狼族你就不会是这样了,对么?”

    不管他怎么个纠结,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就等着你们仨谁问出这句话来着。”我从提灯上收回视线,抬眼平静地看着斜上方的他,语气无悲亦无怒,“我要说不是,你信么?肯定不信。要能由着我,我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我什么都不想变。我坚持了那么久,并不光是为了白白和焱烈他们,我更是为了我自己。”

    鹿谨低头与躺在睡袋中的我对视,那灵动闪烁的双眸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嘴上却没有吐出一字。

    继吴斯谬之后,他的劝说行动似是也败了。

    吴煜凡伸手扳正过我的脑袋,将目光对向他,“你自己?你身边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人类。”

    轮番上阵,这是换第三员大将来劝降了么?

    我见他盘坐在那里,一条胳膊杵在腿上,手虚握成拳撑扶着自己的额头,大写加粗的吴煜“烦”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头大苦恼状态的坐姿,不免微微失笑,接招儿答道,“是这样没错,但我曾经是一个人类。永生,你觉得真的那么好么?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无聊,你跟鹿谨当初会把我捡回去么?而且,我不是个喜欢改变的人。”

    接触生活在一起以后我们不可避免,都被对方所潜移默化地改变,或多或少。我自己的情况,心境转变之大我最清楚,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确实在变化着,包括段猴子等人对我亦是越来越真心的好,但这些毕竟是后来的事情了。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鹿谨和吴煜凡他俩的初心很单纯,脱不出是找乐子这三个字。

    “你这倔脾气不喜欢改变,我倒是深有体会。不过,无聊?以前是很无聊,但有了你以后我已经很久没那种感觉了。”吴煜凡起先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可很快便又否定了我,说着,还拉拉我的被子盖好。瞧瞧,这话说得,这事儿办得,要多体贴是有多肉麻,多么的会攻心女人!见我受不了地甩个白眼儿,根本不给面子表示拒绝地准备翻身,赶紧拽上我的胳膊拦下,“诶诶诶,你别又转过去啊。”

    要是搁在平时,吴斯谬肯定要跟他闹腾起来,又得来一场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的嘴仗,然而今天只是在边上微拧起眉旁观着,张口闭口了几次,才沉着声音,似是顾虑重重,矛盾许久,才万分艰难地说出来,“......白贤和兰焱一个消息换你一个承诺,肯不肯?”

    “............”

    “............”话音未落,吴煜凡和鹿谨同时怔住,扭头小惊讶地看向他,好像对他肯让出这样一大步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我同样也是没想到,心道他这是死鸭子还阳,不嘴硬扛到底了么?看来他这次对我重整旗鼓,披甲上阵而来,大有壮士断臂,破釜沉舟的不胜不归之决心啊。

    很快地,我便收起吃惊和调侃的心思,恢复了淡然,目光无波地瞧他一眼,低下头,玩儿回我的提灯,全无兴趣,心不在焉道,“不必,你好好藏着吧,懒得听。”

    他定是以为我断不会回绝这个过去曾对我而言充满诱惑力的条件,一时之间被我噎住,可旋即便眉间紧蹙,连着声音都稍高了些,“......你现在是软硬不吃,怎么说都不行了是不是?!”

    就像一个对熊孩子束手无策,只剩下动手暴揍一顿这唯一一条路可走,窝火满肚子,却还在强忍克制的无奈家长。

    “对,弄死我。”我简简单单,面不改色,心平气和地应着他,反正等会儿很可能再醒不过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死,早死晚死几小时的区别,无所谓了,我还就一熊到底了。

    “......你这算是抛弃一切不顾了么?”他追问,这次更是抓扣上我侧躺放在身子上方,正把玩提灯的那只手。

    没轻没重地,要不是鹿谨挡了下,差点儿顺势给我拽过去他怀里。

    虽说他是为了阻止我再不管不顾地玩儿下去,让我严肃态度正视他,但这是他第一次哪儿也没碰,单只拉着我的手。那完全包住我一整只手的宽厚大掌不光冰凉,我甚至能感觉到带着一丝暴露他情绪,不易察觉地颤抖。

    “我现在知道那些有什么用?承诺?要我给你什么承诺?我跟你有那种需要给的暧昧关系么?”我瞧着他,发出连串反问,抽回自己手,意外地并不费力。似曾相识,多么熟悉的一个句式,往事并不如烟,想到记忆中的那个场景,那个孩子,我苦笑一声,望着帐篷上自己再次摆出的手影,顺着原话继续道,“‘就算有了,我一无所有,只有我被抛弃的份儿。’现在可算是真正感同身受当年奶包说出这句话的心情了,我那会儿是多么的幼稚和自私去强迫让他回答那样残忍的问题。”

    “............”蓦地,吴斯谬身子一震,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微妙。

    我自是知道他八成又是因为听到奶包的名字才这个反应,这一个月,我做到了当初跟他说的那句话,尽管我们天天见面,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我都再没提及或者缠着他询问关于那小子的事情,今天是头一次,也基本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有些话,再不说恐怕是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稍作踌躇,终究决定豁出去了。不再懒懒躺着,撑起身子坐好,放软下态度,“他还是个孩子,我不懂教育,给惯得又格外皮了些,让他不太懂事儿,喜欢自作主张,话也不招人听,但他其实是有分寸的。你跟他别真生气,小事儿睁一眼闭一眼,随意一点儿,差不多就放过他,大事儿再好好教训他不迟。还有个不情之请,看在他的面子上,让我说完。”

    我大致清楚以吴斯谬的性格,他这个人是绝不会看谁的面子,更何况是我的,但是奶包的话他多少还是会考虑的。我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双眸,接着说下去,“你知道我们那么多事情,我想他肯定是求过你来找我。我的事儿如果你还没说也别跟他提起了,就当是咱们两个没见过不认识。他还小,将来长大慢慢自然会忘了,没必要一直记着我这种人,让他小小年纪有了阴影,徒增烦恼,以为又被抛弃了。当初,我并没想过不等...算了,都过去了。”

    我收住话,末了,顿了顿,朝他认识以来第一次友善地浅浅笑笑,真心补言一句,“我知道你对他嘴硬心软,不用我多言,也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才敢大言不惭,得寸进尺地讲了这样一堆话。说起废物,你该看到了,其实我比他废物得多,他还好没有跟着我,有了你,好过得多了。他不会说谢谢,但我知道他心里对你肯定不是那么想的。”

    今天的第一次实在太多,这是我头回跟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并不是矫情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而是发自我肺腑的实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对他溜须拍马早没了什么意义,虽说人微言轻,人家犯不着拿我的话当个什么事儿,可我还是得说,权当是我交代后事,把奶包托付,也只能托付给他吧。

    是的,即便到了这个光景,我仍旧不信他吴斯谬屡次说的那亲手杀了奶包的鬼话。

    吴斯谬盯着我的笑,从头至尾没有打断我的唠唠叨叨,但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胸间起伏愈发变大,似是将要控制不住自己,彻底爆发。

    不想去揣度他的心思,更不想为自己不顾身份,胆大妄为的逾距言行道歉或是安抚他。即便我有什么错,我说也说完了。爆发?爆吧,我都这样儿了,还能有什么可怕的了?没错,就不要脸了。

    余光瞧见吴煜凡和鹿谨面面相觑,跟着,同时稍对我倾身,仿佛刚要开口说话。

    “你们仨能出去待会儿么?我想找妹妹单独聊聊。”帐篷门被掀开,水晶弯腰钻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你们都只看不给我2分评论了,我心hin痛,仿佛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