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上官无汲 > 第五章 俞祈信的秘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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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的秘密大概可以分为两种:自己的秘密与别人的秘密。我们对于这两种秘密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一方面,我们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去守住自己的秘密,另一方面,我们又更加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地去挖出别人的秘密。在这两个过程的不断重复之中,世上的故事才能充满了悬疑、诡异、猜忌与刺激。在别人的秘密还没有解开之前,我们积极、好奇、兴致勃勃并且跃跃欲试,为了能了解真相而不惜一切代价。但当我们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之后呢?

    或许,上官无伋苦涩地一笑,我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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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剑锋往上官无伋的心口刺来的时候,这个秘密已经无法再保留了。

    半夜溜进故园山庄偷来兵器,她终于如愿以偿弄清了一直困扰她的事实真相。从握上枪杆到回忆起所有的事,这一切只是在瞬间完成。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错愕,就容纳了三年的可怕岁月。是震撼也好,是惊讶也罢,此刻的她已经被这噩梦般的记忆吞噬。当她还没来得及从梦中挣扎出来,这一剑又毫不留情地将她推落了冰冷的深渊。

    剑尖刚抵在心口,这细微的疼痛立即就让上官无伋惊觉过来。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地闪电般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

    “你......”她不可自信地看向握剑的俞祈信,“你干什么?”

    俞祈信瞄了眼手中的剑,微笑道:“我在干什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你要杀我?”

    “姑娘认为呢?”

    上官无伋愣了愣,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与往常一样,他白净秀气的脸庞上带着平淡温和的笑意,显得文质彬彬。但这一次,她锐利的眼睛终于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读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什么?

    是深沉?是伤痛?还是......

    上官无伋的心里微微一颤,这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他谦虚有礼,温文儒雅,乍看之下像个出生书香门第的贵公子。然而他又偏偏是个江湖人,对武林中的人与事都了若指掌。他聪明却又谦虚,冷静却又随和,而且总能在她有困难的时候出现,轻轻松松地帮她解决。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他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老爷子的故人帖连闻聚福都没有见过,他却能一眼就认出来。还有故园山庄,她能进去一次都受宠若惊了,而他却熟悉地像自己家似的。

    还有,这一剑又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要杀我?”心神电转之下,上官无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微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信呢!好啊,有本事你一剑刺死我啊!”

    她说着松开手指,任由剑尖抵着心口。

    管你有什么目的,都是本姑娘以后才能调查的事了。现在我只用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小子是不是真想要我的命。如果没有,万事好商量,毕竟你救过我的命。如果你敢刺这一剑的话......

    心里想得越阴险,她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俞祈信很平静地与她对视。

    “姑娘的意志一定经过千锤百炼的考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他收回剑,微笑道,“这样的意志力正式一个绝顶高手不可或缺的。”

    “你刺我一剑,不会就是为了考验我的意志力吧?”

    俞祈信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到手中的长剑上,问道:“姑娘是用剑的高手,可曾听过‘兵王’毕情对剑的评价?”

    上官无伋微微一愣,“毕情?哪一句?”

    尽管努力不去想那段噩梦,但“毕情”这两个字还是让她忍不住心里一颤。毕竟她之所以会来到北京,这位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他说,剑是最高傲的兵器,只屈服于比它更高傲的主人。”

    上官无伋还是搞不懂他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道:“听过,怎么了?”

    “姑娘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说,剑是万兵之王,是高贵的兵器。一个真正的用剑者,一定要有一身傲骨。从拿剑的第一天起,就要用生命去维护剑客的尊严与荣誉,誓死不让宝剑蒙羞。”

    “照姑娘的说法,剑不仅是兵器,也是用剑者的生命了?”

    上官无伋更加一头雾水,心里暗暗警惕,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再次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每个人只能有一次生命,那是否表示一名剑客真正的佩剑只能有一把?”

    “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官无伋开始沉不住气了,有点不耐烦地问。

    真是!这小子到底耍什么花样?

    “我是说,姑娘的剑似乎经常换。”

    “那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宝剑难求,要是我也有把像飞仙剑那样的神兵,那我还用得着......”上官无伋说着突然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我是遇见过宝剑,而且这把宝剑到现在还在我的房里。那是最适合女子修行,比飞仙剑更有灵气的碧水剑,但却被我给糟蹋了......

    上官无伋的心里涌起很不详的感觉。

    就如俞祈信所说,她的意志久经磨练,比一般人都强。就算前一刻还置身噩梦之中,她也能马上冷静下来应对眼前的情况。可是现在,俞祈信的东拉西扯之间,她这钢铁般的意志竟然开始涣散了。就好象是她的思维已经被俞祈信控制,围绕着他安排的路线转着。

    俞祈信又问道:“在下听说,一个真正的用剑行家,对剑的感觉非常敏锐,就是隔着剑鞘也能知道剑锋上是不是有个缺口。“

    “没这么夸张。所谓的直觉也是靠培养出来的。像我每天练习拔剑两千次,十年来,我用过无数把剑。所以我只要看一下形状、材料就能大概判断它的重量。等手握上去的时候,自然就能察觉有没有不对劲了。至于剑上的缺口,这种差异也太细微了吧?我是判断不出来。”

    她已经有了警觉,所以说的很小心谨慎,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俞祈信的下一句就彻底击破她的心里防线。

    “细微的缺口你不能察觉,那这把剑呢?”

    上官无伋全身剧震。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俞祈信这样绕来绕去,害得她的脑筋也跟着转了多少圈,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这把剑!

    “你......”她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下去,无比惊骇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把剑在我手中这么久,我当然有时间去查清楚。“

    “你早知道这把剑有问题?”上官无伋更加惊讶,“那你还敢用它来刺我?”

    俞祈信没有回答。

    “你在试探我?”

    “不是姑娘在试探我吗?”俞祈信反问道,“你故意松开手,不就是想试探我的反应,看我会不会杀你吗?”

    被人一语道破,上官无伋很不是滋味地干咳一声,板着脸道:“试探你又怎样?你暗算我,我当然我探探你的底细。”

    “那姑娘探出了什么?”

    “你!”上官无伋气愤地握紧拳头。

    可恶!

    明知道这个俞祈信一定有什么阴谋,可她偏偏就是猜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是在知道了圣火枪的事之后吗?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俞祈信还在问:“姑娘冰雪聪明,难道猜不出我的目的吗?”

    “你嚣张什么?信不信我一掌拍死......咳!咳!”

    不知是否太气愤以致怒火攻心,她的这句狠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胸口一闷,差点回不过气来。急忙咳嗽了两声,呼吸才顺畅一点,但腹部却隐隐作痛。

    上官无伋微微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身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呢?

    “想不出来也不必生气啊!最多在下给你一点提示好了。”面对她的愤怒,俞祈信的笑容里竟然还多了丝挑衅的意味。他稍稍拉起衣袖,十分从容地将自己的左手腕伸到上官无伋面前。在手腕上,一丝不起眼的红线引起了上官无伋的注意。

    伤口?

    上官无伋眯起眼睛。

    以她的眼力与经验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被利刃所伤,而且是在近期内造成的。不过这么浅的伤口,根本不会对人产生影响,最多就流几滴血。

    “你什么意思?”

    “姑娘看不明白吗?”

    上官无伋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这道伤口上。眼中先是闪过疑惑神色,随即又转为沉思。

    提示......伤口......

    血......

    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手腕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全身一震,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是你!”她猛地指着俞祈信,“那封信是你送来的!你是小叶!”

    俞祈信还是很平静,反问道:“我是小叶?那你是谁?”

    上官无伋又是一震。

    不错,她才是真正的小叶,我才是那个顶着小叶这个假名四处杀人的凶手!

    “你是来报仇的?”她终于有点明白过来,“是我在当小叶的时候杀了你重要的人吗?”

    就如闻聚福分析的一样,这个自称小叶的人是来寻仇的,是她以前结下的仇人。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又送血信又送锦囊把她耍得团团转的人竟然会是俞祈信!

    ——信上滴血,通常是“血债血还”的意思。

    她想起了闻聚福的这句话。俞祈信就是“小叶”......俞祈信就是“小叶”......

    俞祈信就是小叶!

    上官无伋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只觉得双腿一麻,竟然差点摔倒在地,手中的红缨枪落地。她伸手按着肚子上方,脸上血色尽失。

    这不是肝脏的位置吗?怎......怎么会......

    “你杀了谁?”俞祈信重复着她的问题,目光突然变得令人心寒,冷笑道,“你竟然不知道你杀了谁!”

    上官无伋惊讶地看着他。

    这位最多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沉稳,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是我当小叶的时候杀了你重要的人吗?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俞祈信平静的笑容已经被杀气取代,冷冷道,“你最好赶快想清楚,我等着你来告诉我答案!”

    他说完把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想走?

    上官无伋眼中寒光一闪,一个箭步上前,一掌就要拍向俞祈信的肩头。在极度的震惊转化为极度的愤怒之后,她已经动了杀意。以她的武功身手,俞祈信根本连一掌都捱不起。

    然而,最不可思议的事竟然发生了!

    她这一步刚跨出,体内真气提聚,还没把功力集中在手掌,全身的经脉就一阵剧痛,左腿更是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一下屈倒在地。脸颊重重撞在河边的石头上,火辣辣地疼痛。

    怎......怎么回事?我的腿......

    她这一害怕不要紧,已经不痛的肝又剧烈地痛了起来。这种疼痛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全身颤抖,冷汗直冒。

    “你......你给我站......”她咬着牙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住俞祈信,但小腹一阵锥心疼痛传来,不由一声惊呼,几乎昏厥。

    在剧痛之中,她挣扎着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俞祈信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