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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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引路人

    45.

    前辈去世前的一句“他日将有小儿迷入山林被你搭救，造化之下你与仲康再续前缘，到那时，聚散离合，好自为之”始终记在方奶奶的心里，然而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句话究竟何时能够应验，显得遥遥无期。 终于在多年之后，方奶奶于山林之中遇见曾孙仲康，才明白前辈那句话不是妄言。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方奶奶依然不懂，为什么自己遇见仲康老人的曾孙后，会有机会再续前缘呢？

    方奶奶的生命中一个出现过三个男人，一个是丈夫刘大哥，一个是被黄大仙害死的老光棍，第三个就是仲康老人。当曾孙仲康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尤其那仲康二字，瞬间将方奶奶的心思打乱。当天夜里安抚好曾孙仲康后，方奶奶连夜下山，罕见的进入村子，来到仲康老人的屋后。由于不想惊扰到别人，她轻敲仲康老人的窗户，将其引出屋外。

    那时候的仲康老人依然处于失忆的阶段，根本认不出眼前人，方奶奶便说道：“我姓方，就是住在山里的那位，孩子在我那，平安着呢，白天接走吧。”

    仲康老人虽然记不起方奶奶，却也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传闻，当下紧张的询问是否可以立刻接孩子回家。考虑到夜晚山上诡事连连，为防不测，方奶奶还是要求仲康老人等到白天再上山接孩子。告知消息后，方奶奶立刻返回山上，生怕曾孙仲康一个人到处乱走，被黄大仙伤害。然而转念一想，既然曾孙仲康是出马仙，理应不会惧怕这种事才对，可是无论如何，方奶奶都想快点回去。

    回到山上的木屋，曾孙仲康早已经睡去，方奶奶欣慰的坐在床边，看着心爱男人的曾孙，竟然感受到一份天伦之乐的喜悦。第二天一早，屋外传来仲康老人的声音，方奶奶站在门边，说道：“孩子还没有醒，要不进屋等一下？”

    仲康老人不是人云亦云的普通人，跟着前辈见多识广，胆量总是大上一些，加之担心曾孙，二话不说进入木屋，见宝贝曾孙睡得安稳，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初次见面，真的感谢您对孩子的照顾。”仲康老人诚恳的感谢道。

    纵使方奶奶大字不识几个，也明白初次见面是什么意思，当下差一点流出伤心的泪珠。仲康啊仲康，你我怎会是初次见面，那一夜的温存，那一段你情我爱，难道真的全都忘了吗？

    仲康老人明显不理解方奶奶表情中的古怪，正尴尬得不知所措时，曾孙仲康转醒过来，一声太爷爷把仲康老人喊的心思彻底软下来，赶忙来到床前摸着宝贝曾孙稚嫩的小脸蛋。就在祖孙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仲康老人像是看了一场电影，想起许多往事，当那场几秒钟的“电影”戛然而止时，仲康老人猛的回头，眼带泪光的对方奶奶说道：“我辜负了你。”

    一切正如前辈所言，造化之下将与心爱之人再续前缘，方奶奶捂着嘴大声呼出来，当年爱慕仲康老人的心思，忍痛与仲康老人的分别，以及仲康老人再婚时的煎熬历历在目。然而时光已经过去，仲康老人再也无法把心爱的女人搂在怀里，只能十分客气的将其搀扶在椅子上。

    方奶奶对神棍阿宏说道：“那之后，我们虽然不会成亲，但是仲康一直都在照顾我，后来仲康身体不行了，就让他的宝贝曾孙照顾我，一直到现在。有了仲康在山下的照应，我的生活变得简单顺畅起来。关于我的传言越来越严重，有些调皮的孩子背地里调查我，有些家里丢孩子的非说被我拐上山吃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干脆在山上布置鬼打墙，将那些企图进山找我麻烦的人引到山下的乱葬岗，希望他们因为害怕而放弃上山的念头。”

    方奶奶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有些长，也相当的悲惨可怜。

    46.

    方奶奶之所以将往事全盘说出，全因年事已高，随时都有步入黄泉的可能，如果不能将锁在心中的黄大仙妥善处理掉，自己死后黄大仙就会危害他人。现如今所有往事已经说明白，剩下的就是商量处置黄大仙的事情，方奶奶只希望自己能安安静静的将剩余的日子全部投入到替儿子转珠续命这一件事情当中。

    就在神棍阿宏思考的时候，大诚憨憨的问道：“方奶奶，我上山给您送信，回去后就被乡亲们怀疑让您给吃了，谣言的力量真是可怕。”

    曾孙仲康说道：“谣言当然可怕，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方奶奶故意营造出来的气氛。咱们之前回村时，你被大家怀疑被方奶奶吃了，我当时想解释，但是在阿宏叔家不说，是因为你们那时候还不知道方奶奶的苦衷，我那时候说只会浪费口舌，不过现在再说嘛，你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明白了。大诚，你在上山送信时陷入方奶奶布置的鬼打墙，又因为自己踩踏乱葬岗中一个不知名的坟，招惹了坟中鬼，差点溺死在水中，幸好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原本不想打破你在鬼打墙中的处境，以免造成精神损伤，就像不能吓唬梦游的人那样。但是当你遇到生命危险时，我必须挺身相助。把你救出来后，因为你身型壮硕，根本抬不动，就去方奶奶家想办法。”

    曾孙仲康顿了顿，说道：“方奶奶平时下山换东西都会用一辆推车，我们就用它把你拉回来，但是在带你回家时，发现小鹏和小浩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方奶奶不希望被打扰，便使出幻术的本事，让小鹏和小浩看不见真实的推车，而是看见白纸变成的小车，让他们以为方奶奶又吃人了，而且这次吃的不是小孩，而是体壮如熊的大诚。”

    大诚无奈的说道：“就是为了吓唬他们不要继续跟随？”

    方奶奶说道：“山是好山，可是自从我和黄大仙斗法以来，这里根本不是人来的地方，一旦我心软让他们继续跟着，后果会很糟糕，与其丢掉性命，不如把他们吓跑。”

    大诚小声嘟囔道：“难怪大家都以为我被吃了，原来是您吓唬的结果，可是既然大家都害怕您，小鹏和小浩为什么还要进山呢？他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神棍阿宏问道：“方老太太，要说咱们方圆一带有真本事的人不少，您为什么认可由我做您最后的引路人呢？”

    方奶奶回道：“当年受难时，你的师爷和师傅都曾劝告过我，即便我那时候不听他们的，也依然可以感受到善意。后来随着自己本事越来越大，对他们两个人越发的理解起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能在市集上听到他们两个人对付鬼怪的事。后来与仲康重新相见后，他一直说当年的两位大师培养出一个好徒弟，就连曾孙仲康也总是在我面前说你多么有本事，多么厉害。几十年来，你师爷和师傅的口碑一直没有离开，你自己的传说故事也没有停止过。既然我经常能够听到你和你师爷、师傅的事情，这就是缘分，为什么不让你帮我最后一把呢？”

    神棍阿宏笑道：“看来此事必将由我来终结。”

    方奶奶长叹一声，说道：“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一生活的憋屈，活的不甘心，但只要能为儿子转珠续命，也有价值所在，不冤也不亏，我认了，你要是能妥善处理好黄大仙的问题，让我在余下的日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转珠到最后一刻，就是天大的恩人，不亚于天福大师和带仲康行走修行的那位前辈。”

    “我怎敢与他们相提并论呢？”

    神棍阿宏正在自谦时，始终不发一言的瓜头感受到一阵相当不舒服的感觉，不等他向大诚提起，桌子对面的曾孙仲康当先说道：“那位鬼爷神色难看，想必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打扰了，奶奶，您看是不是屋后的那位？”

    “哎……”方奶奶说道：“他又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