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话

    第一百零八话，不成言语，皆为雪中人，执子之手。

    如果对神祈祷有用的话，玄鸟此刻内心中不断的祈祷一定会得到回应吧。

    或许是被表白了，在那个少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玄鸟只是这样认为。脸颊变得比以往都要滚烫，喜悦跟幸福的心情充斥着玄鸟的身心，这一刻，她甚至开心的就要颤抖起来。

    “此刻，一定是幸福的。”玄鸟在心中想到，却无法化作言语。整个营帐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如同爆炸一样的陷入了混乱。所有人都因为那一句话变得无比的奇怪，视线，话语，态度，甚至连空间都开始让人烦躁。但是，对于玄鸟来说，她一定觉得自己很狡猾。虽然她也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所以，索性选择了沉默。在外人看来，她一定没有丝毫的变化。低着头一副对世间的一切都毫不关心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仙气凌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焦灼。

    “结束了吗？这个短暂的冬天带来的唯一的温暖。”内心中，唯有这个问题不断的自问。

    不管是下凡以前，还是之后。自从陷入了漫无目的的状态开始，玄鸟觉得，自己开始对一切变得漠然。漫无目的，所以，漠然视之。但是，那个大雪封山的小屋，就好像是一个鲜明的坐标一样，一度成为了玄鸟的渴望。只要有雪，就会有一个少年伴随着风雪而来，将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尽的感情带进了玄鸟的内心。她想要抓住，她想过要抓住。不过，即使只是将力量聚拢在指尖都变的无比的艰难，更不要说去抓住什么了。在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世界将一切搅乱，不复平静。

    他是这样，他们是这样。而下凡后，这些人也是这样。

    所以，索性就放弃前进。等到所有人都走远，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迈步的时候在........

    “对不起。”玄鸟很想这样说，但根本不成言语。那种在身心内充斥着的温暖的感觉还没有消散，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在这种让人依赖的温暖中说出冰冷的话语。猛然的抬起头，虽然玄鸟什么都没有说。但却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营帐之内变得无比的安静。

    既然说不出口，就不说吧。玄鸟选择了飘然而去。没有人阻拦，甚至所有都觉得这才是对的。

    因为她是仙。

    .......

    虽然早就猜到了会这样，但是，拓拔姬依旧感觉内心中有着一种不爽的感觉在酝酿。

    又是这样，一言不发的一个人离去。对于拓拔姬来说，她的一切都仿佛是一个谜。他对她真的什么都不了解，直到刚才他竟然才第一次知道。那个雪女竟然就是传授他兵法的仙师。如果不是因为九黎部族圣女的缘故，或许他依旧连她是谁都不得而知。不知道是小孩子脾气作祟还是其他的什么，亦或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那个人。拓拔姬选择了顺势，他大声的将自己喜欢她这件事说了出来。很畅快，但是，随后产生的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仙凡之隔竟然如此之大吗。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真的有错吗？

    他不知道，但对于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来说，他所做的是错的。

    但是，他不后悔。虽然他对她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得上陌生。但是，那一刻她脸上浮现的红晕让他觉得窃喜。原来她也有害羞的时候。一直以来拓拔姬总觉得自己总是被她戏弄，这算是扳回一城了。

    随着她的离去，一直不断加速的心跳终于变得平缓。一直以来，他跟她都好像只是一起看戏剧的关系，只是有些原因，让他们单独的在一起。只是，就在刚刚，因为他的冲动，他们变成了走上舞台的主角。但是，这出戏似乎并不被人所喝彩。甚至，遭到了严厉的反对。

    “拓拔少族长，你跟玄鸟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吧，直到现在还有人在喝倒彩。看着周围的人群，拓拔姬觉得很没趣。因为表白的羞赧渐渐的被抚平。明明连停下来的时间都没有，却不得不看这样的风景。拓拔姬再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有问题。如果不是自己有问题的，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拓拔姬也选择了离去，留下了一群人在营帐内咆哮。虽然有人想阻拦，却都被拓拔姬冲破了。

    即使他是人。

    营帐之外，依旧是已成不变的隆冬。凛冽的冻气豪不保留的在安详的氏族营寨中吹拂。从主营帐中出来，被冷风席卷后的拓拔姬打了一个冷颤，双手捂着嘴，吐了一口哈气。拓拔姬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背后，营帐之内不断传来的咆哮声令人厌烦。对于拓拔姬来说，那只是一群除了会嚷嚷着“祖宗的规矩”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而已。

    也正因为这样，才让拓拔姬觉得自己很愚蠢。低着头想着这些令人厌烦的事情，身影也在仅剩下星光的夜晚中拉的越来越长。不知走了多久，一种冰冷的触感在拓拔姬的脸颊扩散开来。一滴伴随着拓拔姬体温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看着天空，拓拔姬的脸上充满了惊喜。

    ........

    下雪了！

    在自己的房间中沉思的玄鸟，惊喜的盯着窗外不断飘散的那种凌乱的白花。用自己都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似乎觉得太过不真实，玄鸟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感受着雪花在手心融化时那种冰凉的感觉。玄鸟绝对自己肯定快要哭出来，仿佛保护着什么珍宝一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的玄鸟，却不得不按捺住内心某种快要腾飞了的冲动。

    坐在镜子前，玄鸟仔细的给自己抹上胭脂，涂上腮红跟口红。虽然明知道自己的汉服根本不可能变脏，还是反复的在上面丢了几个洗尘诀。在镜子前仔细检查，看着在细节上依旧穿的没有任何的问题的汉服，玄鸟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玄鸟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少有的在腰间别上了一个香囊。

    不知道为什么，出门之前的玄鸟，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很傻。

    虽然可以很快的赶到那个地方，玄鸟还是觉得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虽然内心中汹涌着的某些情感不断的催促着她，但正是因为这样，玄鸟才想要将这段路走的更长一些。

    他，会不会在那里？

    刚刚自己一言不发的离开，他会不会生气了。

    如果他不在那里怎么办？

    第一次，玄鸟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女生。明明如果单论年龄，自己恐怕比这片大陆的绝大多数人类都要大得多。比起那短暂的生命，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久远了。

    只不过，这一切在看到那熟悉的小屋中的摇曳的灯火后，全部的归于了平静，就好像是一杯煮沸了的绿茶，将芳香与温热内敛。这大概是一个充满了美好的预感的雪夜，仅仅是这一场雪，就足以驱散一直外绕在她身边的阴霾。漆黑的天空明明在飘雪，却有超过一半的天空闪耀着星光。

    在推门而入之后，少年依旧在批阅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玉简。坐在少年的对面，拿着酒壶轻啜了几口。玄鸟觉得，此刻无比的幸福。那种温暖的感觉跟屋内壁炉摇曳这的火焰一样，喷薄而出。

    .....

    下雪了，所以，他在这里。

    看到步入小屋内的玄鸟，拓拔姬觉得自己有些惊讶。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期待着她的到来的。所以他在这里。

    等着她。

    他沉默着，

    她也沉默着。

    雪还在下，只有树枝在火焰中偶尔会有“噼啪”的声响。

    ..

    玄鸟盯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批阅着玉简的拓拔姬，几次想要张口诉说什么。

    “对不起。”“喜欢。”“好温暖。”

    即使只是诸如这样的话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

    如有有什么能够打破这沉默的方法就好了。

    拓拔姬只能在心里独自苦恼。

    但是，拓拔姬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已经快要飞起来了。所以，拓拔姬认真的思索，他，想要诉说。

    ..

    “那个，名字是？”

    在这份无尽的沉默中，我一定没想过打破沉默的是这样的话语吧。说起来，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的名字呢。

    玄鸟笑了，让她觉得难以呼吸的空气变得没有那么沉重了。

    所以，我，也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呢。

    ..

    “玄鸟，名字的话，刚才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拓拔姬同学。”

    听着玄鸟略带调侃的话语，拓拔姬觉得自己的脸上再次如同火焰一样烧了起来。她总是这样。这个女人总是这样。

    拓拔姬觉得这一点真的很讨厌。

    但是，终究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呢。身份，经历，甚至种族。无论是喜欢的还是讨厌的....

    全部，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

    “我...”

    ..

    “喜欢你”

    啊啊，真的说了呢。即使在听到一遍，玄鸟依旧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流淌着，深深的烙印着名为幸福的感情。

    但是，那是，不可以的吧。她跟他的区别太大了。不论是身份上，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

    她跟他充其量只是在寒冷的冬季，隐藏着同一个“秘密基地”的共犯罢了。

    “对不起，我....”果然，只能拒绝了吗。

    玄鸟觉得自己双手一定在颤抖，因为低着头的她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显得极为吐出的骨节。一想到自己之后又要一个人去面对的那“漫无目的”的生活，玄鸟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笨蛋，为什么要再说一遍啊，我，好不容易才做到无视的啊。

    但是，玄鸟看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从那只手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冰冷，就连内心似乎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

    身体被紧紧的抱住了。

    好冷。

    拓拔姬觉得自己那就像是一块寒冰一样的冰冷。所以，让人更加觉得心疼。

    但是，这份疼痛却被那甜蜜又幸福的香味所覆盖。

    “即使会遇到无数的困难，你也不后悔吗。”

    ..

    “不，我不是一个人了。”

    明明是玄鸟自己紧紧的抱着他，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温暖的液体从眼眶中流淌而出，那个怀抱，好温暖。

    “啊，我，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