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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夜半敲门声

    不过,王琴堂在将三个宝盘交给他,让他转交给张连启的同时,也同时赠送给他一幅梅花图,并当着他面,在图旁挥毫写下:生成冰雪姿,不借春阴养。羞争群卉艳,肯结松竹党四句诗。

    写罢,又是朗声笑道:

    “老夫虽然天资拙劣,为人也不圆滑,但这辈子却是独爱梅花,也一直要求自己如梅花一样,不甘倔服于严寒雪霜,能够当当正正做人!”

    张树亭听罢,又是郑重点头,知道老知事这是在借梅花警示自己。

    只是很后来,张树亭也才知道,老知事王琴堂不但当得好知事,画梅更是堪称一绝,且梅花在他笔下疏枝高洁,花韵冷艳,更有暗香浮动之感。

    但最关键的又不是这些,最关键的还是,自邯郸归来后,如果说张树亭对烧锅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思路更清楚了,倒不如说,他改变烧锅现状的决心更大了。

    所以,自邯郸归来之后,张树亭按老知事的吩咐,在养子张玉萍的帮助下,认真书写整理老祖宗留下的那些烧酒规矩和秘决,并将甑口上老杨的烧酒方法融入其中之外,还用一年时间,将崔大海甑口上的窖池,全部按老杨的方法进行了改造,一时间,使润泉涌烧锅酒窖香更加浓郁,酒香回味更加悠长。使钟情喝润泉涌烧锅酒的人越来越多。

    不但喝润泉涌烧锅酒的人越来越多起来,自邯郸归来之后,又是用两年时间,在有了保定城、大名府、河间城、顺德城、正定城、北京城、天津卫分号基础上,又是不拘一格,分别在武定城和邯郸城顺利设立分号。

    或者说,以前在外地设立一家分号,从选址选人到分号正常运转,并被当地人普遍认可,要需要三到五年时间。而武定城和邯郸城两家分号,从选址选人到正常运转,并被当地人普遍认可,只用了两年时间。

    当然,润泉涌烧锅邯郸分号的顺利设立,还与老知事王琴堂和七丫头姑夫的大力帮助有很大关系。或者说,张树亭的一趟邯郸之行,不但收获了眼界,其实还收获了一家润泉涌烧锅邯郸分号。

    转眼间,时光流逝,一晃已是十几年过去。十几年过去,烧锅仍是烧锅,老城仍旧是老城,但这时安肃县已改称徐水县,县公署也改称县政府。

    这时再看张树亭,十几年前,张树亭人长是白和瘦,说话办事还容易冲动。十几年过去,人又显得黑和胖了,黑和胖中又透着一股子沉稳和刚毅,就仿佛从蝉壳中刚刚脱出的幼蝉,经过风吹日晒,又一下子变得刚健有力起来一样。

    但此时最关键的又不是这些,最关键的还是张树亭本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这时候,说话办事就显得更加沉稳老练,更加地不拖泥带水。不但沉稳老练和从不拖泥带水,在关乎当时商户利益和徐水商业发展上,更是敢向徐水政府坦诚直言,一时间,在徐水商界的声望也是与日俱增。

    而十几年过去,张树亭的四个儿女都相继长大成人。但十几年过去,家里变化也是巨大。先是几年前的一个月满之夜,张家大老太太溘然长逝无疾而终。一年后,读完徐水模范小学,又考入直隶保定第二师范学校且留校教书的养子张玉萍,又突然被学校开除,只身去了南方,从此再无音信。

    而养女张玉珍,又是自小就被张树亭送入徐水模范小学读书,后来,又是在养子张玉萍的动员下,考入其所在的保定女子师范学校,两年前毕业后,也同样没有回到烧锅,而到西部一个村子教书去了。

    对义子义女的选择,张树亭不支持,但也从没有阻止过。张树亭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是他的亲生,而是因为他从他们身上,尤其从养子张玉萍身上,看到了一些他想要,而又说不清楚的东西。

    不过,对自己一双亲生儿女,他要求又是极为严格,虽说也像养子养女那样,从小就送他们进了学校,但又都在高小毕业后,就让他们先后回了烧锅,女儿张若楠又是在16岁上就早早出了嫁。儿子张平安呢,更是像他当年那样,早早地跟了他开始下甑口、下磨房还有下曲房了。

    这么做,要说张树亭内心不矛盾,那也不是真话。但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在,他又不好违抗。不过,时间一长,这种很是矛盾的心思也就淡了,心头涌起的反而更是对一直杳无音讯的养子的牵挂了。

    张树亭清楚记得,那时候同样是一个满月之夜。这时候,自大老太太的去逝之后,二老太太,也就是他的生母,早搬到大老太太居住过的东屋去了。张树亭和妻子张郝氏也随之搬到了上房西屋。腾出的厦屋自是要归他们的儿子张平安居住了。

    大概三更天的时候,早已睡下的张树亭就突然被院门外一阵低沉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没有让他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可也就在这时,就听厦房的门轴一响,他知道儿子张平安出来了。

    这个儿子,他又再清楚不过,不但从小如他一样,拜了当地有名的武功师傅学了一身好武功,身子骨利索,而且从小睡觉就轻,一有风吹早动,都是第一个醒来。一时间,张树亭便坐着没动。他想听听外面的动静再说。

    “谁呀?!”就听张平安在院里低声问。

    “我,快开门!”门外又是养子张玉萍低低的声音。不用说,是他从保定回来了。

    “——哥,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又是张平安压低声音问。随着问话声,门也吱一声开了。

    接着,又是兄弟二人在院里低低的说话声。随着说话声,又听有脚步声向上房走来。

    张树亭便隐隐约约感到,张玉萍可能出了什么事。一时间,不由轻轻起身,在披衣下炕的同时,借着窗外月亮,见妻子张郝氏也醒来,也正慌张找衣要起。又不由小声叮嘱道:

    “你就不用起了!”

    说罢,又安慰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

    只是此时,他哪里会想到,张玉萍的的确确是出事了,而且已到了不得不离开他们的地步。

    所以,等他极轻地将堂屋门打开,在明亮的月光下,见到一身长衫,肩背包袱的高高大大的张玉萍时,内心首先涌起的不是不祥之兆,而是一种父亲多日未见到儿子的那种冲动。

    应该说,对这个儿子,他一直怀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想想,又不单是这孩子自小懂事,且长大后,又长得英俊高大和满腹学问,看着就招人喜欢,而是从这孩子身上,他看到了他想要而自己又没有的一种东西。

    “爹!”就见他刚打开堂屋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早站在堂屋口的张玉萍首先轻唤了他一声。

    张树亭没有说话,但他却极亲热地冲他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没把张玉萍往上房里屋让,而是随手将堂屋门轻轻带上,接着又径直朝张平安居住的厦屋走去。张树亭步子稳健,而且借着月光,在他脸上也看不到一丝不安的表情。

    张玉萍一见,也不再说话,而是紧随其后,与站在院里的张平安一起,也前后脚跟进了夏屋。

    父子三人这么做,倒也不为别的,而是自大老太太过逝后,二老太太的觉儿就突然少了,常常是很晚才能睡去,又是老早就会醒来,再睡不着。

    也正是都清楚二老太太患上了这个毛病,也是怕此时吵醒了她,再睡不着,让她老人家空增烦恼。所以,张树亭并没有把张玉萍往自己房里引,而是出了上房,直接往下房走来。尽管他也清楚,经过这一折腾,老太太此时恐怕早已醒来,只是按张家的规矩,男人间的事,不与她说,她不便过问罢了。

    待来到厦房,也是张树亭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紧跟其后进屋的张玉萍又是咕咚一声,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

    张树亭见了,心中又是一惊,知道不好,但仍语气平静地道:

    “萍儿,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快起来说!”

    张玉萍仍是跪着不起,又是先声音哽咽地喊过一声爹,然后这才告诉张树亭,他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而且马上就得走。

    “离开的这些日子,恐怕不能在爹、娘还有奶奶面前进孝了,还望爹爹能宽恕我这不孝之子。”说着,张玉萍又是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张树亭一见,刚刚坐下的身子又不由站起,忙问张玉萍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玉萍便迟疑片刻,随后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与张树亭知道。

    却原来,这时候正是一九二五年,上海工人和学生因几天前日本商人枪杀中国工人顾正红事件,而爆发了工人罢工、学生****和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为声援上海工人、学生的这一运动,二师师生在保定也率先宣布****,并走上街头举行反日游行活动。

    而作为此次活动的组织者和领导人之一,张玉萍不但与学生一起上街游行示威,还带领学生到其它学校门口和十字街口散发传单,进行演讲,呼吁全城学生****商人休市。

    二师师生的行动,自是引来更多爱国学生和爱国群众的响应,先是一些学校相继****,加入到他们的游行队伍,接着,又是一些商人罢市对他们表示支持。

    不用说,他们的行动,也自是引起了保定当局的注意,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准备再次走上街头进行声援活动时,一百多名警察就突然包围了二师,再不许他们走出学校半步,并强令他们立即复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