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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令国人扬眉吐气的一件大事

    王琴堂本不能喝酒,但这日因为与张连启聊得很开心,或者说,王琴堂问什么,张连启答什么,不仅答了王琴堂想问的,就是王琴堂没有问起的一些烧酒细节,张连启也同样给王琴堂叙说了一番。

    当然,待说起上午张树亭说过的那番话,张连启当然不会站到张树亭一边说话。张连启告诉王琴堂,老窖池能够烧出好酒不假,但老窖池不都是从新窖池开始的?王琴堂不听这话还罢,一听这话,又不由一拍手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呀,可我就想不通,润泉涌烧锅掌柜为何一听要增加窖池,竟反应如此强烈呢?!”

    张连启又是摇头一笑道:

    “他爹死的还不到一年,他一个娃娃家,掌管烧锅才几天,能懂个啥?!”

    说完,又看一眼因为喝酒,脸上泛出红晕的王琴堂道:

    “还不是仗着自家烧锅年头长,酒卖得好,不把知事放在眼里吗!”

    说完,见王琴堂不语,又道:

    “也不光他,他爹张根茂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样子,从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说完,还想说什么,王琴堂却一挥手道:

    “咱们还是就事说事,不能背后议论人长短。”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在此时王琴堂心里,却对张树亭有了很不好的印象。

    说话间,酒已过三巡,菜也过了三味。因为酒是好酒,再加上张连启的劝说,不知不觉间,王琴堂已有五盅酒下肚,小马也喝下了八盅,张连启更是十三盅酒下肚。不过,再喝下十三盅,对于张连启来说,也不会醉。但看王琴堂酒已上脸,小马也有些醉眼乜斜,便也扮出一副醉态的样子道:

    “知事,你不爱喝,你可要多吃呀!”

    说罢,又先指一下那盘饺子道:

    “你再多吃些饺子!”

    不坐下来喝这顿酒,王琴堂对张连启的印象并不深刻,待一起坐下来,尤其在谈了许多烧酒细节之后,王琴堂突然对张连启好感起来。这时见张连启如此说,便也拿起筷子,将一颗饺子放入嘴中,饺子皮薄,馅剁得又细腻。王琴堂已尝出,绝对是按立冬包饺子的老习俗,用夏季倭瓜拌了羊肉做成的馅包成,不但口感好,味鲜又不膻气。

    见王琴堂吃罢,点头,张连启便又笑笑道:

    “今天菜虽不多,但两样菜也算得上安肃菜中的上品。”

    说着,先指了指那盘大菜道:

    “这盘大菜虽也是混炖,但白菜用的却是鸡爪河边正宗的黄芽菜,粉条又是谢房村谢家的白皮红瓤地瓜粉条,而猪肉用的又是两年成猪的肋板肉。”

    张连启所说这些,王琴堂当然早已听说过,种植于安肃境温泉水鸡爪河边的黄芽菜,也就是大白菜,因百炖不烂,于清乾隆三年就被封为了“贡菜”,每年霜降一过,就有大车小辆源源不断将贡菜运往京城。谢房村谢家的白皮红瓤地瓜粉更是筋道有嚼头儿。深受当地人喜欢。两年成猪的肋板肉更是一个字:“香”了。

    王琴堂对吃一向不大讲究。张连启不这样说,王琴堂还真没注意,待听张连启说起,再看那盘大菜,菜叶完整,若是白天看,也肯定会看出,青是青绿是绿,不但吃上去好吃,看上去也一定好看。

    紧接着,又见张连启一指那盘大蒜闷驴肉:

    “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说得也是人间稀罕之物,但这盘大蒜闷驴肉又与平常所说大蒜闷驴肉不同,又是大补之物。如果王知事喜欢,我可经堂找人做好,给王知事送来。”

    说完,又冲王琴堂笑。

    王琴堂既然对吃不大讲究,对张连启所说大蒜闷驴肉是大补之物,当然也不大明白。不过,经张连启这一说,再吃起来,无论是大菜,还是大蒜闷驴肉,确实口感更加不错起来。也就多吃了一些,由着小马与张连启喝酒。

    待吃喝罢,最后看看天色不早,也就散了。因为张连启的伙计将食盒挑来,将菜食放下,当下又挑上空食盒回去了。剩下三个盘子,临散时,王琴堂让小马将三个盘子洗刷干净,让张连启带走。这时张连启更是佯装大醉,趔趄着步子,且说几个盘子,又值不了几个钱,就留在王知事这儿吧。

    小马也觉三个盘子,值不了几个钱,见一个让拿,一个不拿,便说,王知事若赚碍事,明天一早我送厨房算了。张连启一听,又急忙歪斜着身子拍小马肩膀道:

    “记住,马……马科长,哪儿……都不能送,如果王知事赚……碍事,我一定会亲自来……取的,……放……心!”

    说罢又说:

    “……一定……记住,就先放知事这儿存着,哪儿也……不能送!”

    小马便知道张连启真喝多了,便说:

    “哪儿都不会送,就在知事这儿存着!”

    说完,也就手将三个盘子放到了王琴堂的桌上,然后送张连启一起出去了。王琴堂一见,又是笑笑。

    一夜无话。待第二早起,王琴堂起来洗漱,就突然望见桌上的那三个盘子,看过,就不由大吃了一惊。就见这三个盘子,单从外观看,就与众不同。昨天晚上,由于光线暗,没有注意,这时突然看清楚了,就一眼认出,这绝非三个普通的盘子,待拿起仔细端详,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再说王琴堂,待第二天早起,这才突然发现,昨天张连启留下的三个盘子有些异样。或者说,若在别人眼里,或许也看不出这盘子与众不同,也就是两个普通盘子。但王琴堂毕竟学识渊博涉猎广泛,一眼就看出了它的不同来。待看出,也同时大吃了一惊。

    就见其中两个,大小形状尺寸颜色皆相同,均是高沿儿青花大瓷盘。只是盘底花纹,一个是祥云图案,一个是田园风光,应该算作一对。待拿起仔细端详,果然,盘底还有“乾隆三年”字样,即便放在民国元年,这个战乱时代,价值也是不菲。这两个盘子,王琴堂也清楚记得,昨天一个用来装盛大菜,一个用来装盛大蒜闷驴肉。

    再看另外一个,虽与前两个盘子完全不同,是厚底红釉盘子,也是昨晚盛装饺子的那个盘子。待拿起,王琴堂心里更是一惊。就见这个盘子质地虽属一般,但看盘底图案,又是一枝梅花和几棵青竹,梅花暗香浮动,青竹清俗雅脱,竹旁,又录小诗一首。看罢,又顿觉丝丝春风吹来,有拂面之感。

    要知道,王琴堂独喜梅花,且最喜画的也是梅花,画出的梅花形象逼真,迎风摇曳,呼之欲出。但王琴堂看到盘中这枝梅花,又比自己的画作,更胜几筹。再看一旁小诗,更吃一惊:

    一生从未画梅花,不识孤山处士家。今日画梅兼画竹,岁寒心事满烟霞。

    再看落款,也非旁人,正是自己最崇拜的前朝进士郑板桥。不用说,这枝梅花,也正是郑板桥所画。

    王琴堂看罢,内心又是一阵激动。都知道,郑板桥素以画竹闻名,几乎从不画梅,而这幅题有郑板桥亲笔诗的画上,有梅又有竹,实属罕见。如是原作真迹,更是难求。王琴堂注视这盘中梅花良久,不免有些爱不释手。

    但王琴堂毕竟就是王琴堂,在看罢三个不同一般的盘子之后,除了心存惊奇,更仿佛当头挨过一棒,不由想到,轻易间,就给自己送出这样一份大礼,又不知这张连启心中,到底怀有何种目的。这样想过,王琴堂更是一沉,自己来安肃时间不长,就连小马都不知自己喜好,张连启又如何知晓自己独喜梅花的呢?

    不这样想,或者说,没有这回事,张连启给王琴堂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如果有可能,说不定王琴堂也会像当初提拔小马为实业科副科长那样,力排众议,会任张连启为本届安肃县商会会长。但出了这件事,王琴堂又不禁谨慎起来。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话间,王琴堂已洗漱完毕,先到厨房吃了饭,待回到办会室,见小马也到了。王琴堂本想让小马将三个盘子立即送还张连启,但转念一想,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王琴堂清楚,对于张连启这种人,你不立即送还他,他还不会有别的反应,你一旦立即送往,他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不如以静观动,看看他到底有何企图,再做打算不迟。

    于是,招呼小马一声,准备利用上午时间,到梁庄大户老梁家走一趟。老梁家要办米面加工厂,要从王庄引水到梁庄做动力。几天前老梁就来过公署,求王知事到王庄做些协调工作。

    可他们刚要出门,就听大门外锣鼓喧天人声喧哗,由远及近而来。紧接着,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人要见王知事。王琴堂一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急忙牵上毛驴就往外走。

    待来到大门外,就见门外停有一长溜马车,再看每辆马车上又都满满装有一车轧好的棉花瓤料。再看第一辆马车前又是锣鼓队,锣鼓队前站有四位老者,这四位老者,王琴堂倒都认识,分别是史进财、汪麟生、刘殿荣、史金忠。

    刚来安肃那天,在公署门口与当地几位老者闲扯,就知道他们皆是安肃城内数得上的富户主人,不但在安肃城街上都开有大小不同的买卖。还共同出资在城西开有一家“德和”轧棉厂。只是这轧棉厂,王琴堂随后就去看过,机子都是“土制”轧花机,不但产量低,生产出的瓤料也不好,只能就地销售。于是,就动员他们最好去购买“洋机器”,生产出的瓤料不但质量好,也可大量销往外地。

    后来,就听说四人果然就听了他的话,从天津购来了数十台“洋机”。但由于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没顾上去看他们的“洋机”性能如何。可一看今天装得满满的一车车又细又白的瓤料,不用说,一定是用新购进的“洋机”生产的。

    再看他们手中,又共同捧有一块长匾,又见长匾上写有“王知事体察民情,为民谋福功德无量”字样,王琴堂的脸就不由下沉。

    王琴堂:

    “你们这是干什么?”

    就见为首的王进财上前一步,冲王琴堂一拱手道:

    “王知事为民造福,小民理当前来感谢!”

    说罢,一转身,又一指一长溜马车道:

    “前一程子,正因为听了王知事的话,我们才从天津购来‘洋机’,生产出这么多上好的瓤料。”

    说着,又向王琴堂伸出两根手指:

    “说来,这已是我们生产出的第二批瓤料,走往外地了。我们四个一商量,特制成匾额一块,敲锣打鼓送来,以表对王知事的感激之情!”

    王琴堂一听,急忙摇手道: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王琴堂理当如此,并没有什么可感激的!你们这么做,只会令王琴堂惶恐不安!”

    说完又说:

    “您们还是听我一言,快快收起匾额,让马车早早上路吧。我们也要赶往梁庄有些事情要办。”

    说罢,再不管王进财他们,招呼小马一声,一人骑驴一个骑马径自出城而去。

    再说县公署一干公人,听到锣鼓声,也皆出门来看。这时一见,不由恍然大悟,知道这位新知事,每天到处跑,原来并没有瞎跑。

    说来,县公署一班公人皆清楚,自民国以来,大到国家,倡导“实业兴国”,小到县份,又主张“实业兴县”。这一主张,民国第一任、第二任知事也不是没有推行过,不是不清楚如何来兴办“实业”,就是不知如何来靠“实业兴县”,皆推行过一阵,就不了了之了。

    万没想到,这新来第三任知事,一声不吭,也不是一声没吭,来之后,也说过多次,是因为县公署一干人等皆认为这位新知事,也会象前两任那样,干不过三个月,便卷铺卷走人了,便没人拿他的话放在心上。

    正因为没把新知事的话放在心上,便也没人把新知事每天在干什么放在心上。正因为不清楚新知事每天在干什么,这时一见,不由恍然大悟,待详细一打听,县公署一干人更是吃惊不小。

    原来只听说这位王知事,在没来安肃之前,在上海一个什么县做过知事,后辛亥革命爆发,各地纷纷宣布独立,便回了邯郸老家。待详细一打听,原来大家只知其一,还不知其二,原来这位新知事,在做上海知事之前,还曾留学过日本,不但留学过日本,还曾是前清进士。

    不清楚这些,县公署一干人等,只觉得这位新知事作派让他们见了哭笑不得,待清楚了这些,县公署一干人等才觉出这位新知事,与以往知事不同,不觉心服口服起来。

    正因为心服口服,从此后,王琴堂说什么,大家听什么,王琴堂怎么说,大家怎么听。也正因为此,王琴堂又顺利推陈出新,这一年县公署不但顺利革除旧制,成立了县公署第二科(常理内务、教育、建设等事项)和第三科(常理粮租契税及一切征收事项),还在王琴堂的推动下,这一年,在安肃境,造纸、漏粉、榨油、制糖、米面加工、打制铁器,染织工厂纷纷成立。

    一时间,安肃境经济出现历史上少有繁荣景象。县公署一干人等,对王琴堂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更让他们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由王琴堂亲自操办的一件看似平常之事,却最终成为轰动国外,成为令国人扬眉吐气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