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鸾翔九天 > 【中卷】第137章 马迹蛛丝终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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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歌没有接话,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从昨晚之后,赵亦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藏拙之后的他显现出来的洞察力与警觉,也因为他在安阳多年,对于各种局势的了解与熟悉,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让鸾歌更为全面的看到问题的所在,所以不由地,在选择了信任之后,她开始主动地询问赵亦的看法。

    赵亦却也并不端着,见鸾歌这般,也乐得分析与她听:“如方才那小二所言,他是雨夜从后面看到的这一幕,且不说林中黑暗,他如何能看得清楚?若真是给客人送东西,只怕远远的瞧见就要喊住人了,所以如果这小二没有撒谎,那么他离得便是极远,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的轮廓。这样算起来,他看到这一切却能够幸免于难未被灭口,也就说的过去了。”

    鸾歌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然后又听赵亦分析道:“从方才那张老三的举动来看,人肯定不是他下的手。你想想看,被人当街戳穿卖掺水的假酒这种事情,他都会觉得不自在,可见他是个胆小的,若真是敢害人又被人指摘,只怕早都已经表现在脸上了,而且若真是这样,那小二也不会去送东西,所以杀人的肯定不是他。相反,比较起来,浮生动手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那小二的话里,那个外乡人是一路都是独行,直到那林子中间,才出了事,而且他的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后来却又连尸首都找不到,要么是他并没有死,当时或许是中了毒或是什么原因,后来被人带走,小二恐慌之下才会这般猜测,要么就是真的乃是巫法所为——相传苗疆有一种极为狠厉的毒物,叫做散形烟。这散形烟本是他们用来处理林中虫蛇鸟兽的尸体,防止腐烂发臭所用,撒于尸身之上,可以将一切弥散于无形,称得上真正的毁尸灭迹。但是会巫法的的巫族人,是可以将这种毒物浸染于其它经过处理的器物之上来对敌,等时辰一到,不仅仅是接触到的人,就连那凶器,都会消失殆尽,真正的无处可查。当年那个企图吞并南疆的小国,很多人都是死于此,才让苗疆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忌之地。”

    听赵亦说了这么多,鸾歌心下了然,在对苗疆多了几分了解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疑惑:“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是浮生所为呢?我先前没有料想到他有被人带走这种可能,所以先入为主地觉得是他做的,但是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排除是流寇所为的可能。”

    听着鸾歌这样问,赵亦倒也是颇有耐心地说起自己的思路来。

    诚然不排除他也对浮生有偏见,但是要说起流寇来,赵亦还真觉得不甚可能。

    “那人一穷二白,正是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想着出来讨生活,流寇又能瞧得上他什么呢?况且若真的是流寇,怎么着也会是一群人一起出来,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所以从合理性而言,这其实是说不过去的。但是浮生他们不一样,这个人往好听了点说是快意恩仇,不好听了便是极为狠辣,而先前他们之间又有矛盾,所以很难不让人多想。”

    赵亦这般列出种种比较权衡,但看着鸾歌思索的神色,随即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也都是我们的猜测,至于是不是他,等到了勺元镇再看吧。或许能查出些什么也不一定。”

    鸾歌不由点了点头,应声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西山多密林,虽说二人坐着的驴车也没什么可遮挡的,但是沿途繁密的枝叶却也可以暂掩日头,再加上间或吹来的山风,倒也不是那么灼热。

    这般赶着路,过了一个半时辰,便到了勺元镇。

    看着近在眼前的镇碑,赵亦捶了捶腰,从驴车上跳了下来,转了转脖子道:“总算是到了,这驴车还真是颠得慌。”

    鸾歌笑了笑没说话。

    任是谁端着腰在硬木板上坐上半天还颠来颠去,都不会觉得好受。

    尤其是怕雇佣车夫听到什么消息,还让某人亲自驾车,更可以想象其中的酸爽了。

    但抱怨归抱怨,赵亦正经起来办事还是蛮靠谱。

    活动了下腰肢,他又重新跳上车来,扬着手中赶车的鞭子,指着前面的路两边的林木道:“根据那小二所说,他当时便是在这碑界附近,看来前面就是当时那人出事的地方了。”

    “上前看看。”鸾歌闻言,示意赵亦赶车。

    过不多时,驴车停了下来,只听赵亦道:“从那夜的天气状况来看,以常人的目力所及,大致便是这附近,远近各划拢三四尺,便差不太多了。”

    鸾歌环顾四周,地面上灰尘斑驳,依稀可以看见往来车马与行人的踪迹,但也只是近些时日。

    毕竟那晚下过大雨,就算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只怕也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是以在路上纵目看过,尽管没有任何所获,但也是在料想当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失落和遗憾。

    路上没有有没有痕迹一目了然,但是这道路两边的林子,却又不是这般好消弭痕迹。

    略一沉吟,鸾歌便要踏步入林,却被赵亦出声阻拦道:“这林子这么大,要是就这么进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出来。要不这样,我们先去前面的镇上看一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过来察看怎么样?”

    赵亦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鸾歌这才觉察到此时竟然已经到了午时,肚子也确然有些空了。

    因此她点了点头道:“也好。”

    安平镇因为靠近西山军大营,算是治安最好的地方,所以也是整个西山郡最繁华热闹的镇子。

    与之相比,不管是荷风镇还是眼前的勺元镇,则都显得逊色很多。

    因此往前刚走了没多久,二人便见到一家客栈,瞧上去倒也还算是宽敞亮堂。

    “就这里吧,再往里走估计也差不多。”赵亦贪懒,鸾歌倒也无所谓,是以二人便进了这家客栈,点了些饭菜。

    如今这个点儿虽说大多数人已经用过了午饭,可是店内依旧有人和二人一样,正吃着东西。

    鸾歌本专心地吃着饭,可是突然一句小声的议论却落在了她的耳中,让她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赵亦觉察出她的异样,不由开口问道。

    鸾歌没有开口,但是抬头之时,望向柜台那边的眼神却有些怪异。

    赵亦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藏蓝色衣服的、似是仆从一般的人正从店里走出,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

    “没事,先吃饭,等下再说。”就在赵亦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却听鸾歌说了这么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是从鸾歌的举动来看,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可是她若是不想说,赵亦也不好强迫,只好转过头来继续吃饭,可是心思却已然飘远。

    结帐之时,赵亦本欲暂将驴车寄放在这客栈之处,想着这里离林子不远,若是回去的时候也方便取回,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却听鸾歌先将腰间的长鞭放在了柜台之上,挑了挑眉道:“掌柜的,据说你们这里住过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姑娘?”

    “蓝衣姑娘?”那掌柜的眉头跳了跳,暗骂该死,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但是面上却依旧言笑晏晏:“这老小儿还真是未曾注意过,您知道的,咱这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什么事都记得住不是?”

    “哦,原来掌柜的贵人多忘事。”鸾歌用手中的鞭尾吧嗒吧嗒地敲着柜台,亦是笑道:“那我就再好好提醒提醒掌柜的好了。这些日子,你们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整日穿蓝色衣服,面上带着白色纱巾的女子?与她一道的,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斗笠,从来不肯以真面容见人的男子?”

    “这……姑娘……”这掌柜的没想到鸾歌竟然会如是清楚,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嗯?”鸾歌拉长了声音,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一旁的赵亦就算是不明白,这个时候也知道只怕鸾歌心中已经十有**肯定了浮生和那女子在此落过脚,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方才不说,但是眼下则必须得让着掌柜的老实交代。

    因此他也拿出腰间的佩剑,哐啷一声往柜台上一扔,甚至直接坐在了柜台之上,一幅要闹事的样子,吓得其他桌吃饭的客人都落荒而逃,不多时,整个客栈就变得更加空落落,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那掌柜的欲哭无泪,可是先前那人的威胁却又在前,那一晚他们遭过的罪他时至今日还记得,又哪里敢真的问什么说什么?

    但是什么话都不说,眼前这两个人又都不是善茬,让他恁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无奈地告饶道:“公子、女侠,小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算是再怎么问,我这……哎……求求您行行好吧,我们小本经营的,经不起这样的闹腾。”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怎么废话恁地多?!这还没怎么闹腾呢,你就这么说了,那小爷我要是不听你的,好好闹腾闹腾,真对不起你说这话了!”说着便跳下柜台,上前两步便掀了一张桌子。

    还真别说,赵亦这一开口一闹腾,便是满满的匪气,浑似一个不讲理的恶霸模样。

    鸾歌嘴角抽了抽,却又没有拦他,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那掌柜的,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方才你跟那个仆人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我们给你面子,这才问两句,你说是铁了心的不说,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先想想,是已经离开的人反应快,还是在你跟前的我手快。”

    说着长鞭一扬,便缠上了那掌柜的脖子,瞬间勒地他面色涨红,双手止不住的扯着鞭子,可是奈何却一点扯不开。

    “你现在就算是不说,我也知道答案是什么,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那两人是什么时候来此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先前住的屋子是哪几间,我可以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这是你说的;第二,什么都不说,但我也不会心慈手软,你尽管等着你忠守秘密的人来帮你报仇。”

    鸾歌伸手,拍了拍那掌柜的脸,虽是笑靥如花,可是看上却仿若修罗再世。

    “我说!我说!你先……先放开我……咳……”

    鸾歌满意的松开鞭子,看着那掌柜的喘气的模样,一脸的洗耳恭听。

    这个时候,刚掀了一张桌子,正寻了个地方喝着茶的赵亦闻言,也凑了上来。

    “那两位……两位是六月二十日左右来的我们客栈。”

    “那一晚是不是正巧下了大雨?!”一听这话,鸾歌目光一凛,不由开口问道。

    “是……正是……”虽然惊诧与鸾歌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快,可是那掌柜的却也顾不得这么多,而是想着赶紧说完,好送走这两位瘟神:“那天晚上是唯一一次客满,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就连客栈大厅里都坐满了没有屋子住的客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伙儿闹了很晚……那时候那位公子派人下来说了好几次,可是大家喝酒吃肉那里管得了那么多?后来……后来所有人就都闹了肚子,偏生吃了药还不顶事,就这样一直疼了一夜,再没人大声吆喝了……别的人或许不知道,客人都说是我家的酒肉有问题,可是我可以肯定!就是那公子让人下的毒……可是偏生又查不出来,也不敢查,只得吃了这哑巴亏……”

    说到这里,掌柜的偷眼望着赵亦和鸾歌,可是见二人却不为所动。

    看来自己想要讲出自己先前的教训和被威胁不敢乱说的原因,这两人可以同情自己不再追问,现在看来竟是丝毫不可能了。

    叹了一口气,他只得认命,然后乖觉地回答起后面的问题来。

    “这两位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打交道,那公子倒是神出鬼没的,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但是那位姑娘,却是一直在客栈,直到前两日方才走。之后那公子回来见人不见了,也后脚走了,只是没有退房,有些东西也没有拿。刚才那大兄弟来就是取他家主子的东西的……”

    “那住的地方呢?”鸾歌紧跟着问。

    “楼上的天字号和地字号。那位公子住的天字号,那位姑娘住的是地字号……”

    看着屋内的陈设,可见刚退房伙计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内还是保持着原样,但是除却床铺之外,好似也并没有动过什么东西。

    鸾歌蹙了蹙眉,在屋内走动着。

    这两间屋子的采光极好,或许是因为高的原因,站在窗口竟然可以看到不错的风景,尤其是镇子里的半条街,和镇子外的繁密森林,让人觉得霎是……

    森林……

    鸾歌眼神一眯,似是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她连忙跨出楼梯口的地字号,进了走廊尽头的天字号。

    站在窗户跟前,她忽地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发现什么了?”跟在她身后赶来的赵亦进了门,问道。

    “你看!”鸾歌伸手,示意他往外面的某个方向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