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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8的司机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自己没有拉外人来到过这个四合院门口，小心谨慎转头看了眼副驾驶年轻人那张略微有些憨厚的脸庞，再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靠着后座微眯双眼的郭嘉，司机心里一动，脸上略略有些喜色。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动过这辆车了，连带着他这个人也没有动过。即便是十五年前的或死后，有资格或者说是有本事来这座四合院的那些人才能让他去接送，司机的好处也正是在接送之间获取一点儿别人不可能知晓的信息，或者说是别人想要知道的信息。只是那桩公案结束之后，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主子的性子也越来越惫懒，这么些年还一年来几次的除了那个枯瘦老头儿再没了旁人。
难不成终于等到再掀风云的时候？！
小司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不单单是上位者有野心，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司机开车司机也一样拥有野心，更不用说他身边的袁观潮，说对手上突然拥有的能量没有半点儿兴奋之情那是假的，人在江湖打滚，心在碣石观潮，袁观潮自忖还没有到达那样的高度，就像是刚才在长安街上掉头一般，即便明知道是蹭了别人的光芒，即便明知道旁边人眼中更多的是愤恨，但是任是哪个做出这般事情的时候，没有一星半点特权◇，..阶级的优越感。
只是优越感这玩意儿太虚妄，或者说对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袁观潮来说过于虚妄，在车窗后面袁观潮心存敬畏的看着那处四合院，虽说不过是一出白墙黑瓦的院落，门口既没有什么石狮子，也没有什么门神，但还是叫人心存敬畏。
“我在送你最后一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全看你自己。”后座的郭嘉没睁眼，对袁观潮说了这句之后，对前座的司机轻声道：“去京畿。”
京畿会所，如果说耆老疯身后留下的东西要挑选出来一件最重要的东西的话，那么京畿会所必然是头名，同样的这也是耆老疯耗费了大半辈子心血才打造出来的这么个地方，不像京城里其他几个大型会所那般，只要是口袋里有几张票子，多多少少就能够进去看看。京畿，对于更多圈子里或者圈子外的人来说，是一个需要仰视的地方，不是花费，而是因为这个小小院落所蕴含的能量。
京畿没有会员制度，是因为能够进来的寥寥几人都是耆老疯看得上眼的人才有资格踏足，而且在这个地方不会产生任何的消费，吃饭、喝酒、饮茶、奇石、古玩所有你喜欢的一切，全部都由耆老疯给你买单，所以在北京，能够进得去京畿，其实就是对身份的认可。
雪白大理石做的拱顶门下，走下车跟在郭嘉身后的袁观潮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不管心中如何震撼，现如今都只能滴水不漏，况且他袁观潮也早不是那个走出北京西站时候被诸人围观鄙视的那个清风岭刁民，身上的行头，肚子里的东西，手上的人命，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小心谨慎，不动声色，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郭嘉对袁观潮很满意，至少此时对袁观潮很满意，京畿不是没来过年轻人，他郭嘉也不是没带过其他的年轻人来这里，进了京畿第一眼后那些年轻人欣喜或者说掩饰不了的激动神色远不如袁观潮的不动声色更能让这个经历了浮沉的老人青眼有加。
进了大厅之后，迎来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人便是京畿的负责人，矮而胖，如同一尊弥勒的那个中年男人叫做陈思道，状如弥勒，但不一定就真的像弥勒一般笑口常开，袁观潮在这中年人身上竟是隐隐约约觉察出一丝很像耆老疯的疯癫气息，如果不是因为郭嘉带着袁观潮过来，恐怕陈思道根本就不会出来多看袁观潮这棵不知道从哪块地里冒出来的葱一眼。陈思道旁边那个高而瘦的中年人叫谭浩，人如其名，整个人像是个倒置的叹号，瘦削如同一匹枯瘦的老狗，只是性格和外貌完全相反，一见郭嘉便是满脸谦卑的笑容，迎上来之后便如同是一只京畿的看门狗一般侍候在郭嘉身侧，连带着对袁观潮都是笑逐颜开，若是不知道二人是第一次见面的，还以为谭浩这模样是见了新姑爷的老丈人。
没再往前走，郭嘉站在大厅一处幽幽绽放的兰花草旁边，指着袁观潮对陈思道、谭浩二人沉声道：“疯爷给你们挑的主子。”
陈思道听到这话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惊讶这个不知道哪块地里冒出来的葱怎么和郭嘉也扯上了关系，倒是谭浩没有流露出任何一样，只是忙着点头道：“疯爷挑的人肯定没错，人中之龙。”
袁观潮嘴角带笑，没有吱声，只是沉默的望着大厅前方那条漆黑蜿蜒而上的台阶，编入同是袁观潮未来的人生一般，一片漆黑，不知道长短，不知道深浅，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场中一片宁静，京畿会所外突然传来清厉的一声鸣叫，一道黑影突兀的从门口冲了进来，而后沉默的落在袁观潮的肩膀上，抬起如同黑豆般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陈思道、谭浩。
还有太多的事需要袁观潮知道，郭嘉没有时间再让他在这京畿会所待下去，也没有心思替袁观潮立威，要是连一个京畿会所都拿不下，那就只当能当是耆老疯瞎了眼看错了人。
看着渐行渐远的A8，原本一脸奴才模样的谭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依稀之间却是比陈思道更多几分耆老疯的气息，瞥了眼A8上空跟着的那只海东青，陈思道轻声道：“你想好了没有跟着哪个？”
“你选好了？他？”
“咱么俩共事了大半辈子，我没必要跟你来这些虚的。”
“理由？”谭浩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上，看着一边的谭浩道，脸上的神情居然多多少少有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疯爷看上的人再差差不到哪去，就算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估摸着也能成人上人，锦上添花虽然好，但还是比不上雪中送炭，你我不过是疯爷养的两条狗，能不能做人只能赌这一次。”陈思道嘴角挂笑，真如同是一尊弥勒，抬眼望了望楼上，接着轻声道：“而且说句良心话，我总觉得他比楼上的那位有良心，至少疯爷跟前的那只瑞兽能选他就应该没错。”
谭浩没有吭声，沉默抽烟。
亏心事，良心话，不管是哪个都不是好权量对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