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恐怖灵异 > 罪恶之源 > 第一章 灾难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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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司徒静是在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三天进入灾区的。从tS到Jt还算顺利,之后就麻烦了,不仅出租车少,而且只到和平区,然后只能步行。去灾区的人都抱着大行李,被旅行包的也不少,应该是给受灾家人或朋友带的东西。司徒静怕出事,只把替换衣物和简单的食物放进了包里,根本没想过要给别人带东西,她只想尽快摆脱麻烦。

    地震发生时,司徒静正在位于tS的家中睡觉,当时也感觉到了轻微的晃动,却没想到会那么严重,等丈夫张良打开电视后,才意识到出大事了。看到画面毁坏的高速公路像巨蟒一样蜿蜒曲折时,她还以为是哪里搞错了。

    Jt地区有很多熟人,但司徒静最先想到的还是独自在那边生活的父亲。

    电话根本打不通,打给住在河东区的亲戚也一样。直到下午,才终于和一个亲戚通上话,那时已经知道这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那个亲戚家并没有太多损失,但他们也不知道司徒亮的安慰。

    正当司徒静不知如何是好时,对方在电话中说道:“对了,昨晚他应该去守夜了,就在李福家。”

    “啊。”司徒静也想起来了,曾听父亲说过姑父李福去世了,但她和李福家几乎没有来往,也没有想过℉∈,..要发唁电,只当成了耳旁风,那次父亲在电话中说要去守夜。

    无法和李福家取得联系,到了第二天晚上,电视中播了司徒亮的名字,司徒静这才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

    本想查出父亲遗体的安置地点,可不论往哪儿打,电话都占线,毫无头绪。终于,在昨天晚上弄清了,河东区的亲戚打来电话,称接到了李安杰的通知。看来父亲果然是在李福家里遇难了。也没有办法和李安杰取得联系,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但在避难所里不好拨打。

    到了红桥区,司徒静沿着铁轨向前走,同行的人很多。望着那些沉浸在悲痛中的景象,她感觉自己简直像在战场上,就像在某张照片上见过的空袭后的街道。

    父亲死的确实突然,但她并不认为是突如其来的悲剧,说实话,倒感觉轻松了不少。当知道发生地震是,她马上惦记父亲的安危,是因为心中暗暗期待:他被砸死就好了。

    司徒静不喜欢父亲,他爱撒酒疯,对工作也不认真,还经常和母亲吵架。司徒静的母亲性格刚强,做事多少挣了点钱后,便开始露骨的责骂丈夫。司徒亮有一次动手打了妻子,两人就为此事后来发展到了离婚,或许他们早已厌烦彼此了。

    司徒静不想和任何一方一起生活。她那时已经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张良,开始半同居的地方,不愁住的地方。很明显,母亲希望能得到女儿的照顾,但司徒静故意视而不见,她认为和那样的父母有牵扯,肯定对自己的将来没什么好处。即便如此,母亲依然会趁张良不在时来家里,每次必定向她要钱,而且会说一大堆父亲的坏话。父亲倒不索要零花钱,但显而易见,他企图靠司徒静养老。张良在tS经营酒吧,司徒静也在店里帮忙,所以司徒亮以为女儿很富裕。

    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安置父亲遗体的体育馆。很多人在外面,有的围着火堆,有的在吃应急食品。哭声不绝于耳。有一处围着不少人,司徒静也挤过去看了看,只见小桌子上放着绘画用的大张白纸,上面贴着几张照片,像是地震刚发生时拍的,画质粗糙,感觉怪怪的,但看了写在角落上的字就明白了:“这是地震后用摄像机拍到的一部分画面,如想详细查询,可以联系下面的地址。”地址位于Jt,拍摄者好像已经离开这里了。

    看到了佩戴袖章的年轻人,司徒静向他打听放遗体的地方。年轻人领着她到了体育馆的一角,这里并排放着几十具遗体,有的已经放入棺材,大多数只是用毛毯包裹着。遗体旁放着注明身份的牌子,司徒静边看边向前走,脚底下冰冷彻骨,恶臭弥漫,也许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司徒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喊声。司徒静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绿色防寒服的男子,头发油乎乎的已经打了咎儿,胡子拉碴,脸色极差,面颊消瘦。司徒静冷了片刻才认出此人。

    “啊!是安杰啊。”

    “怎么来的?”

    “从和平区那边走过来的,腿都快走断了,不说这个了……”

    “我明白。舅舅在这边。”李安杰用大拇指指着身后,扭身便走。

    司徒亮的遗体也用毛毯包裹着,一打开便冒出了许许白烟,里面放了干冰。司徒亮面色土灰,闭着双眼,与其说安详,不如说毫无表情。司徒静觉得看上去简直像人体模型,看着父亲的遗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他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曾无数次目送着身披这件破旧外衣出门的父亲的背影,这让她多少受到些震撼。司徒静觉得眼圈微微发热,便拿出手帕按住眼睛。竟然流出了眼泪,这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这样心里倒痛快多了。

    “地震时,舅舅在我家的二楼休息。你也知道那破房子,从房顶到墙全塌了。舅舅头上的伤是致命的,听说是当场死亡。”

    司徒静闻言默默的点点头,父亲的额头上放着一块布,她想,当时父亲肯定血流满面。

    “接下来就该办葬礼了。”合掌之后,她念叨了一句,心里却觉得不胜其烦。

    “不通天然气,所有火葬场都停业了,在这里无法举办葬礼。”

    “那……该怎么办?”

    “看来只能在你家那边办了。从昨天开始,就不断有人把遗体运出去了。一般情况下个人不允许搬运遗体,但在这种时候,只要向有关部门申请就可以。”

    “运遗体?用汽车运吗?”司徒静很幼稚的问李安杰。

    “看来只能这样了。表姐,你有车吧?”李安杰明白司徒静的心思。

    “有是有……”

    “本想把家里的车借给你,可惜被倒下的电线杆压瘪了。倒霉死了,真麻烦。”

    司徒静也极想发句牢骚,说真正倒霉的是自己,张良也讨厌岳父,没陪自己来。在她临出门时,张良丢下一句话:“在那边随便找个地方火葬算了,骨灰也不要拿回来,找个寺庙之类的地方放下就行。”

    如果要是在自己的家里举行葬礼,张良肯定会火冒三丈。如果还要运尸体,就要用他的爱车,他更不可能同意。

    “向有关部门申请的手续很快就能拌饭,有些死者是因为出差才来到这里的。”

    司徒静点了点头,李安杰也许是出于好心,她却觉得是多管闲事,他把父亲的遗体从瓦砾中拖出来,还运到这种地方,本事好意,却倒添麻烦,如果当初置之不理,遗体也许会被当成身份不明者处理掉。

    司徒静想,一定要想方设法说服张良,这需要一个诱饵。

    “安杰,”她抬头看着李安杰,“我爸的行李呢?”

    “行李?”李安杰摇了摇头,“没有呀,那天舅舅只带了花圈,其它的什么也没带。”

    “钱包和驾照之类的东西呢?我想他该带着家里的钥匙。”

    “钱包在我这呢,”李安杰从防寒服口袋中掏出黑色皮钱包,“其它东西应该还在舅舅的口袋里。我担心有人偷钱包。”

    “也许在吧,谢谢。”司徒静接过钱包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五六张百元钞,她起了疑心,但没说什么。

    “想要遗物,最好去舅舅家里。东丽区受灾也很严重,不知究竟怎样。”

    “是啊。喂,安杰,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啊,知道了,对不起。”李安杰似乎举得打扰了她和亡父的会面,满脸歉意的起身离开。

    确认看不见李安杰的身影后,司徒静开始翻找父亲的衣服口袋。从裤子口袋找出了皱巴巴的手帕和钥匙,此外别无他物,上衣的内袋里一无所有。她正感觉纳闷,突然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一看,正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四目相对。那人二十五六岁,头发束在脑后,身穿奶油色运动服,外面披着短大衣,似乎也是死者家属。

    那个女人马上垂下眼睛,似乎不再在意司徒静。刚才她未必是在看自己,司徒静这样想。她再次查看了父亲的衣服,依然没找到想找的东西,真奇怪!

    司徒亮打电话告诉女儿要去李福家守夜时,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说有希望拿到一大笔钱,“以前也跟你说过,曾借给他们家钱,加上利息会有四十多万。以前没指望他能还上,这回没问题了,李福买了寿险。”

    司徒静知道借钱的是,但没听过详情。她猜肯定是父亲把李福卷进了自己的投机活动。

    “可是,爸爸,他家应该还从别处借钱了,把别的钱还掉后,能剩下钱还你吗?”

    “所以我才去守夜,把这事跟安杰定死了。我有正式的借条,让他看了,他会认账的。”司徒亮胸有成竹的对电话那边的女儿说。

    “守夜的时候谈这种事?那样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办法,如果傻等着,钱会被别的债权人抢走。反正这样一来,我就能还清借款,问题全解决了,以后也不会再拖累你。”

    听父亲那口气,像是在说以后想和她作为正常的父女往来。

    司徒静一直觉得这事和自己无关,也确实忘得一干二净。但当接到通知说父亲死在李福家里,她突然想了起来,,促使她想起此事的是张良的一句话:“反正那个人死了,你也拿不到一分钱的遗产。”

    司徒静想,如果现在有四十万,就能解决大问题了。店里经营状况不好,几年前,不用怎么努力,店里都能爆满,但现在很多时候一天只来一两组客人。为了消减人工费,司徒静减少了人手,没想到这又进一步减少了客流。

    实际上,司徒静今天专门跑过来,就是因为惦记着这笔钱,否则她根本不会来,顶多会给母亲打电话,说那是你以前的老公,你去想办法处理吧。

    如果说出四十万的事,估计张良也不会反对为父亲举办葬礼,其实不用办的多么隆重,只要火化就行。为此,就要先把借条弄到手。如果没有正式的凭证,只是空口声称父亲曾借钱给李安杰家,恐怕李安杰不会理会。

    司徒静站起身,离开了遗体。为什么找不到借条?那天打电话时,父亲却是说过眼让李安杰看借条,那么他不可能不带在身上。

    “表姐。”她刚来到走廊,便看见李安杰小跑过来,“我拿来了这个。”李安杰说完递过一束香。

    “啊,谢谢。”司徒静接过来凝视片刻,然后抬起头问:“安杰,我爸爸没带什么东西吗?”

    “什么?”

    “比如资料之类的。”她死死盯着李安杰的脸。

    “资料?我不太清楚。”

    “没见过?”

    “嗯!”

    “哦,知道了。对不起,总有些怪问题。我先去上香。”司徒静扭过身,再次走进体育馆。她一边想司徒亮的遗体走,一边心里嘀咕:遭算计了……

    父亲不可能不让李安杰看借条。李安杰在发现遗体后先抢到了手,现在肯定都变成灰了。如果父亲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自己干吗还要来这里?只揽上了要给父亲办葬礼的麻烦,该如何向张良解释呢?

    “随便你,他是你爸,我可不管。”张良肯定会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语。

    走出体育馆,呆立在走廊上,李安杰又凑了过来:“表姐,舅舅的遗体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她心中思绪万千,既懊恼被人轻易抢走了借条,又恨麻烦为什么偏偏落在自己头上,还要去处理父亲的遗体。她尽量不让这些负面的情绪流露出来。

    “让你丈夫开车过来怎么样?可以直接拉舅舅回去。”

    “嗯……”

    李安杰说的也是,一般的家庭都会这样做,但司徒静觉得自己不在此列,她并想要父亲的遗体,更不想亲自操持葬礼。

    “今天恐怕不行,都那么晚了,他还要照顾店里。”

    “那就只能请他明天过来了。表姐,你就住这儿吧,昨天开始生起了暖炉,不再那么冷了。”

    李安杰接二连三的提出让人心烦的建议,司徒静真想抽他一记耳光,再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逼问他把借条放在哪里。

    “我……今天先回家吧。”司徒静装出一副犹豫的表情。

    “什么?回tS市?”

    “嗯,我一直以为能在这边火花,跟老公也是这样说的。如果要在tS家里举办葬礼,要和他商量下,还要有各种准备。能把我爸的遗体再在这边放一晚吗?我也知道这样会给你添麻烦。”

    “没事,我倒没关系。”李安杰摇摇头。司徒静想,怎么会没关系呢?肯定有各种烦琐的工作,比如更换干冰等等。但李安杰毫无怨言,司徒静觉得这正是他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真是太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司徒静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骂道:四十万的借款一笔勾销了,这点是算什么!

    “安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在出体育馆的路上,她问送出来的李安杰。

    “说实话,没什么着落。本来有家工厂说好要雇用我,但一时半会也开不了工。现在我没地方可去,只能先在这个避难所待一段时间了。”

    李安杰把目光转向体育馆的广场,不知从哪里开来一辆小型卡车,正在卖袋装的快餐,价格高的惊人,饥饿的人却满脸无奈的争相购买。

    “我和老公商量一下爸爸葬礼的事情,明天再来。”

    “嗯,路上小心。”

    告别了李安杰,司徒静朝体育馆大门走去。那些拍摄了地震初发时的情景照片还贴在那里。真不明白这些照片怎么还贴在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人看了。

    从照片前走过,司徒静无意间扫了一眼,随即停下了脚步。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上面拍到凯腾制造厂的招牌,那招牌已经斜落到地面上,她把脸凑到照片前,工厂后面的正屋已完全倒塌。

    司徒静的眼睛捕捉到了什么。由于图片很模糊,看不清细节,但能看清有人被瓦砾压在下面。

    这是

    司徒静意识到这正是父亲,衣服颜色遗体上的完全一样。但若果真如此,这张照片上有一点和事实不一样。她身手揭下了那张照片,这是从录像上打印出来的,相当模糊,很难看清细节。但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随即又转为疑惑。

    司徒静吧照片放入包中,刚要走,突然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正是她面对父亲遗体时,在旁边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看都没看司徒静一眼,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