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风水世家 > 龟筮
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按他的意思,还是得选陆路,绕道走,远是远了些,安全紧要,小德张未必能算得到他们竟然舍近求远。

    但这个话不大好说,隆泰和钱三执意走水路,按位份理论应是他说了算,但论年纪阅历,跟二人相距甚远,若争得难堪,下不来台,颜面不好看,以后日子还长,配合上难免出龃龉,再者他也不喜欢拉架子摆谱强压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曾德鸿正自搜肠刮肚整理词藻,却听千惠子说道:“要不,起一卦吧”,说罢,从怀兜里掏出龟壳递给曾德鸿。

    曾德鸿心里顿时感激涕零,暗道真个肚子里的蛔虫,赶紧接过,这玩意儿还是他教了千惠子两日占卜算卦,送给她的。

    “对对,看天意如何!”,曾德鸿念道。

    其实话说开,占卜,算卦,扶乩,测字一类虽确有其事,但真假难辨,没几人是真会的,沦到江湖骗子手上,多又成了游戏之术,混碗饭吃——全凭耍嘴皮子,若是脑筋灵光,一张嘴顺溜,死的也能说活,活的也能让你闭嘴。

    比如说说测字,拿“立”字来讲,问前程。一者可以解释为:横上一个大,大者,一人也,横者,地也,意即一人挺立,头顶苍天,脚踏大地,此乃格局远大,浩然之象,意味求字之人必是光明磊落,栋梁之才,可喜可贺。但也可以这样一说:横上一个大,大者一人也,然此“人”,头肩分离,必有血光之灾,再看两条腿,那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之像,大凶也,此字寓意前途一片黯淡不说,还潜藏杀僧祸。

    所以,吉凶悔吝不过是看拆字之人的嘴巴怎么扯淡了。

    曾德鸿假模假样地投入三枚铜钱,口中喃喃,至诚祷告,占起龟筮——反复摇晃三次投出。

    两人赶紧靠拢,隆泰紧张道:“卦象上怎么说?”

    曾德鸿虚情假意观看半晌,心里捏造,沉稳道:“不妙!”

    须知那时的人极其封建迷信,何况曾德鸿之前露过两手,二人更是刮目相看,奉若神明。

    “究竟何意?”,钱三一阵哆嗦。

    曾德鸿咳嗽一声,清清嗓门,神态凝重,缓言道:“从卦象上看,一卦节,一卦涣,所谓水泽节,风水涣,意预河泽水满,木漂于水,水面波涛汹涌,船行水上,大风大浪,必遭离涣,不宜水行啊。”

    “可有法破解?”

    曾德鸿摇摇头,“卦意济险无具,不得安定,风雨交作,动兔险难,实有颠覆。”

    二人对望,神色无比紧张,曾德鸿吊起眼角偷看,暗自得意,换言道:“还有转机。”

    “怎么说!?”

    曾德鸿慢条斯理道:“第三卦,乃是随卦,上兑下震,兑为泽,震为雷,泽雷随。卦象解曰:通达太平身从善,谋物求财不费难,大路出行无阻隔,推车驾马道且安。此卦言明须从陆路行,方可无惊无险。”

    曾德鸿信口胡诌道:“依据铜钱摆布来看,道路出行,大利西北,宜入京师。”

    听曾德鸿一席胡话,二人诚惶诚恐,附和道:“那咱们就走陆路!”

    曾德鸿叫道:“那怎么好,还是走水路罢,水路快,耗费不了几日。”

    “不成!不成!万一溺了水,咱们可就都得喂了老鳖!”,隆泰跳将道,钱三也是再三坚持要走陆路。

    曾德鸿心里十分满意,脸上却不肯带出来,装作难为道:“那——就依你们的意思办罢,也对,出门在外,总得寻个万全万安。”

    千惠子笑吟吟地从旁观看,并不拆穿,曾德鸿知她天份极高,心里定然有数,便向她眨眨眼睛,狡黠一笑。

    从天津步出,经廊坊抵达北京,一路顺畅,防着跟踪,不敢坐火车,几个人拥挤在大马车上。

    曾德鸿闲来无事,便教授千惠子阴阳术数。小丫头聪明过人,十分乖巧,时常出人意表,提出一些新鲜见解,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不觉着差着辈儿,倒是隆泰和钱三有趣,一个兵痞,一个土匪,凑成对儿,竟然交流起打家劫舍的窍门。

    曾德鸿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取道北京,只是在一刹那间,灵光一闪做了这么个决定,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既知龙潭虎穴,却又非要自投罗网。

    事后琢磨吧,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前途莫测,指不定北京有什么人,什么事在等着他。

    两日功夫,隆泰和钱三好得快成了把兄弟,千惠子的中国话也越说越遛口,满嘴的京片子,快赶上地道的本地人了。

    刚到北京城落脚,千惠子便吵吵嚷嚷要吃全聚德的烤鸭,一日不得消停,曾德鸿被闹得上火,只好从了她。

    孰料,一顿饭,吃出岔子。

    “病从口入”,真是千古名言,师父的鸭子还没片好,几个人喝了些茶水漱漱口,便悉数放倒。

    朦胧中,曾德鸿瞅见门口不断闪进人影,把四人合着一人一个大麻布口袋给蒙了,抬出门去。曾德鸿恍恍惚惚听见耳畔传来马嘶,许是给扔到了车驾上,自己想逃,直感到四肢无力,脑袋发沉,须臾间便迷糊了。

    “掌灯!”。

    一人身着湖蓝色长衫,绛红色缎带,头戴一顶缀着蓝宝石的便帽,缓步走进地牢。

    四人尚在沉睡,那人向随从使过眼色,下人会意,取过一大碗凉水喷去。四人被冷水一激,不禁打个颤抖。

    来人微笑,趁着凳子端坐,手捧茶碗细啜。

    四人醒转过来,一阵耸动,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身陷牢狱之中。

    “醒了就好。”,那人将茶水递到随从手里,两步上前,隔着牢门,背负双手观望。

    曾德鸿使劲摆摆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好一会儿功夫才感觉脑袋没那么重。

    “你是谁?!”

    “呵——你是曾德鸿,革命党,你是隆泰,四品京官,宗人府刚靖的亲家,你是关海山,原是大内侍卫,哦,还有你,小丫头片子,日本人,叫什么来着,哦,安倍千惠子,我说得不错吧。”,那人伸出兰花指,一一指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