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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德鸿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睡过觉了,革命起义迫在眉睫,这些天他东奔西跑忙着跟各方接洽,密谋策划,又要清点检查火器弹药,防着受潮损坏,脚不粘地,心力交瘁。怎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钱。檀香山和日本弄来的准备金均已告罄,起义的经费还差一大截,西药非常短缺,军饷也成问题,想起中山先生言语叮咛,至重嘱托,深感责任重大,没法子睡得安稳。

    他坐在窗前,止不住的烦燥难耐,夹着香烟,搜肠刮肚地想怎么搞钱。提着半秃的毛笔,在纸上把认识的有可能出资的人物一一列出来,却发现写来写去,就那么些个人名儿,再一细想,这些人中又有多半儿靠不住,毕竟造反是杀头掉脑袋的罪过,搞不好还极大可能满门抄斩,诛连九族,这样的浑水没几个人愿意淌。

    写写叉叉,叉叉写写,摊了一桌子名单,愣是找不到两个合适的。不禁意间,昏暗的煤油灯“砰”地爆出火花,溅落在手上,手指一哆嗦,烟屁股烫到。曾德鸿无名火起,跳起身来,踹开凳子,抓起纸张,揉成一团,就着煤油灯点燃,扔到地上,负手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想起自己满腔热血东渡扶桑,雄心壮志希望通过学习西方科技,‘师以长技以制夷’,报效国家,改变中国饱受列强欺凌,任人宰割的局面。

    几年来,跟随中山先生,远赴海外,四处讲演,倡导革命,筹募资金,都是为了拯救国家,救万民于水火。历尽艰辛,受尽白眼,千难万阻,步步磋跌,时至今日,好不容易创开了局面,却又为孔方兄挠破了头!自己向来自诩一介书生不爱钱,闻不得铜臭,如今却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可真真着急死人了!搞得自己肝火炽盛,连着几次尿血不说,偏又是半点没着落,辛苦俩月,只盼来杯水车薪,丝毫不顶事,眼见起义在即,怎么办呐,怎么办呐!

    走来走去,越想越上火,接连抽了好几支烟,反正没辙,干脆搭了凉椅在院子里躺下,闭目养神。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般夜深,还会有谁来?曾德鸿心里一紧,赶忙回屋把灯吹灭,没声息地摸到门口,也不站在门后,而是躲在一边借着月光,从门缝处向外打量。

    只见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紧紧贴在门上,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谁?!”德鸿警惕地问道,那人躲在屋檐下阴暗处,看不清楚。

    “国破家亡,在下流落四乡,路过贵宝地,想借宿一宿。”黑衣人低声答道。

    “哦?夜黑风高,不知明月何处有?”

    “云深不知处!”

    “敢问贵客,一江春水向东流!”

    “万民归心成一统!”

    “天下大吉!”

    “岁在辛亥!”

    对完切口无误,曾德鸿解开门闩,把来人拉进来。

    “你是?”

    “琪麟兄!是我!”来人拉下黑布,月光照耀下,只见满脸虬髯,双目炯炯有神。

    “海山!”德鸿兴奋地伸出双手,用力扳住对方肩膀,紧紧拥抱。

    “来!快进屋里说,这里不是说话地儿,来的时候观察了么?”德鸿高兴之余,不忘关照。

    黑衣人拍拍腰里的匕首笑道:“瞧好了,刚出门那会儿倒有两个贼眉鼠眼的东西跟着,嘿,瞧着是细作,在城墙根儿料理干净了,您就放心吧!”,

    来人名叫关海山,时任革命军西纵联络副官,本是满清大内三等侍卫,正宗的八旗子弟,老姓瓜儿佳氏,正黄旗下,早些年出于义愤,一时不合,杀了顺天府尹的小舅子,反出山东,啸聚山林,落草为寇,为祸一方,后来幡然悔悟,带领一帮响马加入革命党,跟随黄克左右,从事情报收集工作,凭着一身横练功夫,走南闯北,着实为革命军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再后来回到北京地下工作,屈指算来,已两年有余,没想在这里遇见。

    待进屋坐定,关海山开门见山地问道:“琪麟兄,我这番来,是受黄先生委派,不知经费筹措的怎么样了?”

    曾德鸿叹口气道:“唉,难啊难,要钱之难难于上青天!,你看看这上边儿,达官显贵,钱庄老板,地主老财都搜罗个遍,也翻不出俩人,唉,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关海山接过名单,瞥了一瞥,顺手摆到一旁,笑道:“看来所料不差,黄先生也是为此事担心,起义迫在眉睫,没钱可是万万不行。”

    “老哥我是实在没辙,办法都想尽了,就差上天入地刨祖坟!”,曾德鸿两只手肘撑在桌上,揉搓着充血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关海山听罢,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天无绝人之路,琪麟兄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哦?”,难道他有办法?曾德鸿心里起了盼头,停下动作,抬起头,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对方。

    关海山压低嗓门,凑拢说道:“此番前来,正是为琪麟兄送上一套富贵!”。

    “唔?”,曾德鸿起了兴头。

    “君可听闻清宫三大太监?”

    “莫是那安德海,李莲英,小德张?”,曾德鸿问道。

    关海山接过话头说道:“然也,我这套富贵正是着落在这满清第一号太监,李莲英身上!”

    “果真如此,还请兄弟为愚兄指条明道!”,曾德鸿听说钱有了着落,激动地站起来,躬身一揖。

    关海山赶紧扶起:“兄长何须如此,你我皆为革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嘿,话说开了,这笔横财也是民脂民膏,我们劫了它合情合理。”。

    “兄长且宽坐”。

    从关海山的话语里,曾德鸿慢慢了解到,自打光绪三十四年十月,慈禧与光绪这对冤家母子前后脚驾崩之后,李莲英自忖没了靠山,难以在宫中立足,加之年事已高,无儿无女,不能不为自己后半截儿多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