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朱厌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科举
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唐廷十分重视科举制度,所以在进入考场前,羽林军会将参加科举的士子全身搜罗一遍。搜身是例行程序,是为了防止夹带等舞弊行为的有效措施。

    一旦在考场内发现了又夹带的士子,主持官员轻则丢官流放,重则斩首示众。

    细细的搜了一遍身后,主持官员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竹汶麟进入了贡院的内堂,远远的就看到了供奉在内堂中的三尊“圣人像”。摆在正中间的是孔子的石像,另外两尊分别为孟子、荀子。

    凡是进入考场的士子,都要先拜这些古来圣贤,才能进入各自座位等待考试。

    竹汶麟瞻仰了几位圣贤一番,他从没有见过这些人的面貌,只是听别人说过。如今一看,圣人果然非同一般。

    这三尊人像皆是衣冠楚楚、高冠长衣,面貌端正、坚毅,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大理石一般坚硬不摧。其中最为亮眼的还是孔子像,他的眼神虽然有些木讷,但细细看去,他眼中透出的睿智光芒实在是令人叹服。

    竹汶麟的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敬畏之情。光是看这些人的雕像便能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滚滚而来。

    拜完之后,便有御林军过来把他领到了一个考场的号子里面。

    这个考场号子就好像一个栅栏,有木板,雨棚,椅子,考生就是在这里面考试。

    把笔墨砚放好之后,卷起袖子,砚台之中注入清水磨好墨之后,试卷就发了下来,上面写着考题的内容,要做的经义。

    “这考进士要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要待上三天时间,七场文战,不说文思上的功夫,单单是体力上,一般人都支持不下来,这也是变相的考了读书人的体力功夫,杜绝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官。还好我外功强悍,不然可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啊!”

    看着自己周围的号子,自己的身材高大,在这小小的棚中转身都有点拘束,竹汶麟暗暗感叹一句,随后看了题目。

    “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帝王之政?帝王之心?玄宗啊……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论什么帝王之政?”竹汶麟苦笑了几声,沉思片刻,大笔一挥:

    “臣对: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喇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何谓实政?

    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著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

    何谓实心?

    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

    实政陈,则臣下有所禀受,黎氓有所法程,耳目以一,视听不乱,无散漫飘离之忧,而治具彰;实心立,则职司有所默契,苍赤有所潜孚,意气以承,轨度不逾,无丛脞惰窳之患,而治本固。

    有此治具,则不徒驭天下以势,而且示天下以守,相维相制,而雍熙以渐而臻。有此治本,则不徒操天下以文,而且喻天下以神,相率相勖,而郅隆不劳而至。自古帝王,所为不下堂阶而化行于风驰,不出庙廊而令应于桴答,用此道耳。厥后,崇清净者深居而九官效职,固以实心行实政也。”

    ————————

    三日后。

    在贡院的主考房中坐着几位身着红袍官服,头戴乌纱的官员。之中一人端坐正中,约莫着五十岁左右,脸色坚毅,似是兵将出身。

    他正是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礼部侍郎李光弼。

    李光弼是契丹人,但幼时家族叛变所以全家被杀,后来他被郭子仪收入帐下做一名参将。如今他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累迁左清道率兼安北都护府、朔方都虞候,但他自行请命来支持此次科考。

    他为的就是*杨国忠的行为。

    今载十一月,李林甫死了。唐玄宗才对他有点认识。玄宗下令削去李林甫官爵,子孙有官衔的除名,流放边远地区;近亲属及党羽五十余人贬官。不但如此,还“剖林甫棺,抉取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礼葬之。”

    继李林甫之后杨国忠便登上了宰相宝座。他是杨贵妃的“从祖兄”。就是说,他的爷爷跟杨贵妃的爷爷是堂兄弟。此人不但是酒鬼,而且是赌徒。胸无点墨,行为不端,能言善辩,举动轻躁,为族人所不齿。

    杨国忠靠“裙带关系”当上宰相,他通过“内线”杨贵妃,清楚地掌握了玄宗的心理变化,他的嗜欲与好恶,投其所好,故很快得到玄宗的宠信。

    杨国忠上位后,就将选拔、任用官吏的那套制度、程序都打乱了。

    本来选官要经过几个有关衙门和各有关官员,整个过程要从春天到夏天才能结束。杨国忠撇开各有关衙门,让他的手下人在他的私宅密定名单。然后找几名官员,名为讨论名单,实际是走过场,一天就结束了。很多不合格的人都被选上。

    李光弼对此深恶痛绝。许多人才都因为如此恶劣的行为而落第。

    见时辰已到,李光弼便道:“各房的卷子都收上来了?”

    “回禀大人,卷子已经收上来了。”副考官连忙跑进来,把手中的一张张卷子抱上来,铺在桌子上,让李光弼观看。

    “这篇大谈仁义礼法,看似刚正,挥斥方遒,但刚毅木衲近仁,在嘴里说大道理的,都是伪君子之流。”李光弼看了几篇,都摇摇头,把文章抽到一边。旁边的副主考也凑过来看,摇摇头,把这些定为了落卷。

    “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著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

    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李光弼眼睛一亮,缓缓的朗诵而出。他原本紧皱的眉毛一松,笑道:“竟有如此良人,真乃我大唐之幸啊!”

    他端起手中的卷子,卷上的小楷清丽非凡,给人一种脱俗化仙之感,其中又包含着些许坚毅强硬之意。显然,此人文武双全,且皆是造诣不凡。

    李光弼又是读了几遍,没读一遍便会有一种新的感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中充斥着国家未来的宏伟之境。

    “好好好!好一个‘立纪纲,饬法度’,好一个‘振怠惰,励精明’,真乃奇人也!”李光弼拍着桌子口中赞叹不绝。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头去了。就是李光弼自己估计也是不能想到如此的良策。

    这篇文章自然是竹汶麟的。

    李光弼叹息了一阵引得副考官们围观上来,一看字迹与文章也暗自称奇。

    “这一次状元怕是定了。”

    “是啊,是啊,难道有如此的人才。”

    李光弼转头问道:“这位考生是谁?可否有推荐函?”又看了一遍,李光弼不禁问道。

    “此子名竹汶麟,是从成都过来的,正是翰林院侍读李展鳞学士推荐的人才。”

    李光弼微微一笑:“原来是展鳞那小子推荐的啊,嗯,果真是人才。”他看了看了手中的卷子,犹豫了一下,便道:“这卷的立意,字迹都是极好,我看就定为第一名如何?”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外面传出了一个颇为刺耳的声音:“安大人驾到。”

    “安禄山来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掺和此事?”李光弼虽然心中不快,但样子还是要做的,他连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褶皱,到门外迎接。

    果然,门外一顶大轿抬到了门口,随后安禄山一身官服,面容肃穆的下来。李光弼连忙率领副主考们躬身。

    安禄山身材高大、肥胖,脸型圆胖,胡子花白,老态龙钟,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奸猾之气。他妒忌、残忍,且多智谋,擅长揣度人的心理活动,靠贿赂一路升官。

    他重金收买朝廷派到河北的使者,每次使者回京城,都赞誉安禄山。安禄山还将一名亲信将领安插在京城,探听朝廷的动静。又不断地向京城运送奇禽、异兽、珍宝、牛羊等,贿赂朝廷重臣。玄宗左右的人,经常在玄宗面前说,安禄山如何如何好,这种话听多了,玄宗便相信安禄山是个人才。

    安禄山过度肥胖,自称肚子有三百斤斤重。唐玄宗曾指着安禄山的腹部戏问:“你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怎么这样大。”

    安禄山答道:“更无馀物,正赤心耳!”一句话说得龙颜大悦。玄宗又让安禄山去见太子。安禄山故意不拜太子,左右催促他下拜,他说:“我是胡人,不懂朝廷礼仪,不知太子是什么官。”

    玄宗说:这就是“储君”,朕千秋万岁后,他代朕做你的皇帝。安禄山说:臣愚昧,原来只知有陛下一人,不知还有“储君”。玄宗觉得安禄山“痴直”得可爱,不知他其实是很狡黠的。

    安禄山的如此作为让朝中的中直之臣大为不满,多次上谏都被玄宗抛于脑后。

    加上宰相李林甫因害怕儒臣以战功升任宰相,影响自己的地位,建议玄宗专用蕃将,安禄山便得到了重用。

    他被任命为平卢节度使,兼范阳节度使、河东节度使。

    安禄山善于做戏,若是在人前得罪于他,他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他会笑眯眯的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让你家破人亡。所以李光弼也不敢正面得罪他。

    安禄山见众人行礼,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这次科考可顺利?有无作弊夹带的人?”

    “回大人,并无夹带。”李光弼不卑不亢道,心中暗骂:你又不是礼部官员,干嘛管这些劳什子事情。随后手一摆随后把手一摆,“安大人请移步到主考房。”

    双方到了主考房之中之后,坐定,上茶,一系列客套的官场规矩过后,安禄山坐了上位,眼睛扫了扫桌子上的卷子:“三甲已经定下来么?”

    “当然,说来也巧,这第一名的文章,都是我们公认的好,”李光弼把竹汶麟的卷子抽出来,铺到桌子上,让安禄山观看。

    “嗯?竹汶麟?”安禄山目光一愣,看着卷子,渐渐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一皱眉,整个屋子中威势并起,除了李光弼外其余的副考官皆是满脸通红,他们只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将自己压的喘不过起来。浑不知这是安禄山将体内的真气外放而形成的压力。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一根针落得都能听得命了。

    “依我看,这份卷子……”安禄山摇头道:“字迹过于呆板犹显得小气了一些,有些地方简直是胡言乱语,别说定为第一,虽然见解非凡,,但恐怕还要磨练磨练几年,去掉锋芒,这次科考,就定为落卷吧。”说完安禄山手一紧,祭出一团火将卷子化为了灰烬。

    “什么!”李光弼眉毛一挑,满面血红,怒喝了一声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砰!”的一声,桌案一下子被拍的四分五裂,案上的笔墨都掉落在地上,此刻更为安静,几位副考官连大气都不敢喘,皆是脸色苍白的蜷缩在一旁。

    “大人,这可是安大人啊……”一个副考官拽着李光弼的衣袖劝道。

    李光弼怒道:“安大人又怎样?圣上令我来这里主持科举就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现象的出现。若是我此次忌惮安大人的权势而毁了这个小子的前程,我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他转头对安禄山怒道:“安大人,这里我是主考,你并没有接受圣命,虽然你的官我比大几品,但并无权利定试卷好坏!我可不是你这种坑害良材的小人!”李光弼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屋子,几位副考官的脸色更为苍白。

    安禄山冷冷的笑道:“此子对国家局势不解且文章不通,弊病颇多,字迹又是软弱无力,难堪大任!而你身为主考,咆哮失去体面,成何体统?我是皇上亲封三镇节度使,为国征战,又管理朝政,你说我是小人?你把皇上的眼光视为何物?我明早上朝,定要重重参你一本!现在赶快退下,等着听参!”

    安禄山的冷冽言语顿时让众人浑身寒毛耸立,一股刺骨的寒意顿时充斥全场。

    李光弼丝毫不示弱,寸步不让:“我现在是皇上钦命的主考,你无权叫我退下!参不参我,那是你的事!朝廷一不撤我,就一日就是主考!我明天早朝也要参你一本!参你逾权!打压良才!你就是小人!皇上用你,是用错了人!”

    “好!好!好!”安禄山突然起身,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但字字铿锵尖锐,显然是怒极反笑。他这一站起身来,在场的副主考都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发做,齐齐退了步,李光弼怒目圆睁,冷哼以对。

    安禄山阴测测的一笑,拂袖而去。

    “起身,继续阅卷!”李光弼看着安禄山远去的背影,突然转身道。

    见那几位副考官都是一副软弱畏惧的神情,李光弼嘲道:“你们不要怕,只管阅卷,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那竹汶麟的卷子?”一位副主考道。

    “依旧定为状元文!”

    ————————

    一直到了天黑,考场的兵丁过来收卷子,就标志这场科考完结。终于释放了竹汶麟所有的压力,此时一考完,全身卸下了万斤重担,舒服了很多。

    那些憋了一天的秀才,再也没有开始进场的肃穆,而是闹哄哄一窝蜂的拥了出去,其中有的趾高气扬,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根本不在乎,各种千奇百怪,人间百态一一展现。

    虽然是傍晚,但长安城却异常的热闹,车水马龙。这一带,卖小吃的,说书的,测字算命的,摔跤的,卖艺的,练武表演挣钱的,摆摊买卖古董字画的等等,琳琅满目。

    竹汶麟出了贡院的大门,转到对面的街道上,准备到对面的小吃店铺吃一些小菜。其实,小吃店里的小菜对于竹汶麟来说更具有诱惑力。那种诱人的乡土气息令易剑之醉心不已。

    贡院中午只给考生供应清粥,淡得出鸟来。

    ————————

    贫贱易受富贵欺。

    白婉玉原本是前范阳节度使白宏道的女儿,但因为安禄山夺权加之其子安庆绪贪图她的美色而导致白家满门抄斩。

    幸运的是白婉玉被中心的家仆貌似带出了刑场,家仆因为重伤而死,而白婉玉则穿上男装在长安城当了个贫贱的早点饭店的小伙计。白婉玉化名为白万,在长安城潜伏着,白天工作糊口,晚上习武,为的就是待到日后伺机报复玄宗与安禄山。

    万玄达则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万记绸庄的公子。万公子长相丑陋,最见不得别人长得比他俊,白婉玉长的美绝人寰,穿上了男装更有一种俊逸的气息,自然易受万公子的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