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国家命运 > 第十八章 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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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不破楼兰终不还1963年秋天的一个傍晚,邓稼先回到北医三院的家,妻子许鹿希正在教女儿点点写字,邓稼先扛着一个纸箱进了门.见到爸爸,点点高兴地扑上来,问纸箱里是什么东西。邓稼先打开纸箱,露出一个有些粗糙的木马,是人工做的,他问女儿:“喜欢吗?”点点高兴了,抱着木马不松手。邓稼先对女儿说,这是爸爸单位的叔叔们专门给你做的,前年你过生日,爸爸和叔叔们把姥爷买给你的饼干吃了,还记得吧?点点说:“我都忘了。”

    邓稼先说:“你忘了,叔叔们可没忘。木马是叔叔们赔你的。爸爸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往后就让这个木马陪你吧。”

    许鹿希听到这里,猛地一愣。点点问:“很远的地方……爸爸要去哪?”

    邓稼先说:“爸爸到现在也不清楚,反正很远很远。有个电影,叫《昆仑山上一颗草》,爸爸就去那儿。长大了,你看过这个电影,就知道了。”

    点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邓稼先像过去一样,趴在地板上:“今晚爸爸让你骑个够,快上来吧。”点点高高兴兴地骑到爸爸背上。邓稼先学马叫,跪在地板上撒欢跑,点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望着欢快的爷儿俩,许鹿希起身帮邓稼先收拾行装。早猜到他们要到外地去,这一天真到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青海金银滩的工程还有一些没有完工,形势催人急,不能等全竣工了再过去,二机部同意核武器研究院的意见,早一点把人马拉过去,为下一步大型爆轰试验、核部件加工,以及原子弹总装做准备。

    但是,那里的条件十分艰苦,是明摆着的,高原缺氧,寒冷,路途遥远,有些人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内心里不愿意去。大部队出征前,李觉跑到张爱萍办公室,想请他给大伙做个动员,张爱萍同意了。

    临行前的一个下午,核武器研究院的领导、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几乎全部到会,李觉、吴际霖陪同张爱萍走进会场。人们以为又是一个一般性的领导例行讲话,但只听了几句,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张爱萍佩戴上将军衔,站到讲台中央,操着浓浓的四川口音,激情洋溢、满怀深情地讲道同志们:

    你们要上“前线”了。“前线”在青海。在李觉同志的领导下,经过大家艰苦卓绝的努力,在那里已经矗立起一座原子城。它在等待着你们,祖国人民期待着你们,前去建功立业,制服原子弹这个恶魔,为保卫共和国去奏响震天动地的春雷!

    那儿是艰苦的,这用不着掩饰。古人有“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出阳关无故人”之说。但自古至今,仍然有数不清的爱国将士奔赴西域,守疆卫土,不惜马革裹尸。为了祖国安全,为了人民能过着幸福的生活和进行建设,今天,祖国把重任交给了你们,相信你们决不会给祖国丢脸。人民勒紧腰带,省吃俭用,支持你们,相信你们不会给父老兄弟们丢脸!

    你们就要出征了。我想,用酒来饯行太俗了,我想读一首诗,以壮行色。这首诗是唐代诗人王昌龄写的,但我觉得他是为你们而写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几十年之后,亲耳聆听过张爱萍讲话的人,仍然忘不掉他那一次动人的演讲,他的演讲让人热血沸腾,情绪一下子给鼓动起来了,这时候,没有人再犹豫、彷徨,要想做成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上高原,有何难。

    陈能宽回忆说:“张爱萍这个将军不一般,我的确是心甘情愿地带着试验队伍,唱着歌,写着诗,来到大西北的。”

    深夜,一列火车离开北京,向中国的西部驶去。火车隆隆地越过黄河,越过中原大地、黄土高原,一直西行……

    75.我也着急,不着急我就不上房了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研究所初建时,美国“原子弹之父”罗伯特?奥本海默亲手制定了选址的原则。最终,在险峻的赫梅斯山脉东部,在巍峨的桑厄?德?克里斯托山脉辉映下,在那个与世隔绝的蔽护所里,奥本海默集中了世界上一批最优秀的人才,共同研制具有极大破坏力的核武器。许多年后,人们才发现,洛斯?阿拉莫斯与这个遥远的中国西北部的青海金银滩,外观上何其相似。

    辽阔的西北高原,蓝天白云之下,是基地初创时期的实验楼、发电厂、宿舍区、庞大的帐篷群、机加工车间,以及外围的高炮部队阵地……

    2007年夏天,为了写作本书,我们特意来到金银滩采访。一位当地领导干部陪同我们,把该看的都看了。我们了解到,这儿离青海湖大约200公里远,它占地大概有1000多平方公里。陪同者还介绍说,当初建设它时,费老劲了,一砖一瓦都要从外面运来。这里环境特殊,便于保密,鬼都进不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核武器研制基地搬走。在闲置了多年之后,这片神秘的地方开始对外开放,上级批准搞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吸引游客来参观。但是由于路途原因,以及宣传不够,来这儿的游客并不多。但当地人相信,人会越来越多,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的故事。

    我们在这个曾经极为神秘的地方呆了一天。我们发现,到现在,这里仍然是神秘的。神秘的建筑,神秘的气息……

    内地是秋天,这儿已经落过一场雪,寒风吹来,人一阵阵打颤。

    大部队刚开进来时,只有四栋宿舍楼落成,远远满足不了需要。天气冷了,宿舍楼里有暖气,称之为暖房。人们都盯着这四栋三层高的暖房。住不进楼,只能住帐篷,帐篷虽然是棉的,但面对零下几十度的严寒,睡在里面的滋味,可想而知。

    院机关的同志负责安排住房,大专家每人安排一小套住房,没有问题。几个院领导也能保证。院长李觉分到了一小套。李觉在北京有事,进来晚,他来之后问机关的人,专家们都住进暖房了吗?回答是,还有一小部分暂住帐篷,等房子盖起来马上安排。李觉一听就火了:“把我的东西搬到帐篷去!”

    当天晚上,李觉住进了帐篷。院里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要还有一个专家住帐篷,院领导和机关的人就不能住暖楼。

    这个故事,至今仍然有人提起。正因为这样一个决定,使科研人员心里感到了温暖,在高原的日子,没人叫苦。

    一群战士正在一座未完工的楼房顶上铺草席,穿着棉袄的王淦昌不知何时爬了上来,笨手笨脚地和战士们一块干活。

    李觉路过这儿,偶尔一抬头,看到王淦昌,大惊失色:“王老,你怎么跑上面了?”

    王淦昌说:“闲着没事,上来找点活干。”

    李觉火了:“开玩笑!摔着你怎么办?快下来!”王淦昌不想下来,说李院长,让我干会儿吧,闲着也难受。李觉坚决不同意,说再不下来我让战士把你架下来!王淦昌见李觉真发火了,这才在一个战士搀扶下,沿着梯子下到地面上。李觉放心地走了。

    到了晚上,因为有高原反应,暂时还不适应,王淦昌感觉不舒服,书也看不进去,躺下也睡不着。李觉敲门进来,说是来“赔罪”的。王淦昌不解,说你何罪之有。李觉说,下午我态度粗暴。王淦昌说,你是为了我的安全嘛,我还得谢你呢。

    李觉说:“王老,你们没来时,我在这里搞建设,压力没那么大,你们大队人马一来,我突然觉得压力加大了,这是为什么?”

    王淦昌说:“原子弹快要成了,心里反而更不踏实,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