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霸宋西门庆 > 第二一章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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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逵一声惊天大吼之后,宋江又踅摸回了李家院门边,听着李逵已经下定决心,要排除万难,要争取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宣言,宋江以袖掩面,旁人看來,及时雨是在遮掩不轻弹的男儿豪泪,其实,宋江嘴角闪过的是一丝诡计得逞的骄笑。

    再后來,不知道节外又生出了什么枝梢末节的众人也重新围到了李家门外,这一下,李老娘对宋江的那些诟谇,,甚么假仁假义啦、甚么表面上仁义道德、北地里背男盗女娼啦,,灌了大家满耳朵,人群前面的宋江听着心里大不是滋味,但偏不能发作,还得装出一副受了冤枉后无可奈何的模样,满脸都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丰富表情,实为问心无愧者的楷模。

    这时,李老娘听儿子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恨道:“我便是不许你跟了那宋江去,你还能怎地。”

    李逵呆愣了半天,终于涩声道:“娘啊,孩儿虽是蠢人,也在讲武堂里听四泉兄弟说故事,多少英雄好汉舍甚么生,取甚么义,孩儿今天才算知道了其中滋味,,娘你若是不放孩儿去,孩儿也违拗不得,只好拿这大斧,自寻个了断,魂灵儿也是要送一送哥哥的,娘啊,你莫怨孩儿不孝,梁山有四泉兄弟当家,必能给娘养老送终,孩子便是死了,也得眼闭。”

    周围众人听了,“嗡”的一声,有骂李逵忍心的,有赞李逵义气的,有委婉地指责李老娘太过于不近人情的,最后却听吴用道:“唉,公明哥哥能得铁牛兄弟如此生死追随,为人一世,也不枉了。”

    宋江满眼是泪,只恨袖中的生姜太辣,摇头嘶哑着声音道:“我何德何能,却让铁牛兄弟枉担这不孝之名。”

    李老娘听得儿子居然敢以死相胁,气撞顶梁之下,头都晕了,真如万丈高楼失足脚,扬子江心断缆绳,天旋地转之际,突然听到宋江的声音,再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地抢出门來,向着宋江的方向“噗嗵”跪倒,磕头如捣蒜一般,哀声道:“宋头领,你身边多的是英雄好汉,不差我儿子一个,他一个蠢人,也配不上你的身份,你便开天高地厚之恩,贬斥了他,让他死心吧。”说着放声大哭。

    周围的众婆娘见李老娘又跪下了,上前急扶,李老娘却挣挫不起,宋江也只得又扑翻身跪倒在地,陪着磕头,亦哀声道:“老伯母啊,您又要折杀晚辈了,您也知道,铁牛兄弟是认死理的人,他心意既决,纵是父母兄长,又怎能拉得回來,老伯母放心,铁牛兄弟跟着我,我肯定亏待不了他,若违此言,教我将來不得好死。”

    李老娘突然安静了下來,象一段被天火焚过、再无半分份量的槁木死灰一般,轻轻松松被众婆娘从地上拽起,盈耳的劝解声中,李老娘面sè木然,突然抬头对着宋江的方向,决然道:“宋头领,世上都是吊桶落在井里,可总也有井落在吊桶里的时候,我这里有关系到你身家荣辱的一句话,若说出來时,伤了多少人,如不是今rì山穷水尽,我老婆子也不來造这等孽,宋头领,咱们最后好商好量,,你把儿子还了给我,我便不说。”

    宋江心里“格登”一声,一时间真成了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由得暗暗思忖道:“莫非,我真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事,落在了这老虔婆的眼里,呸呸呸,她一个眼睛瞎得一胳膊深的老婆子,岂有这等本事,是了,必定是平rì里一帮婆子马子在一起乱嚼张家长李家短的舌头,西门庆一帮人都是恶了我的,他们的家眷自然也跟我作着对头,攮舌头的时候,甚么鬼话胡话翻不出來,这老虔婆跟他儿子一样的傻,这些谎话,她听了偏就信以为真,今rì竟然借为倚仗,前來妨我,,嘿嘿,也不四两棉花先访一访(纺一纺),我宋公明是何许人也,。”

    心中冷笑,面上却义愤填膺,宋江腆起了胸板,将一腔热血豪情拍得“啪啪”作响,语调铿锵,如分金铁:“老伯母,我宋江宋公明虽不才,却也是分毫不肯苟且的义气之人,你砖儿瓦儿丢在井里,须有个响处,一字一句说出來,须算下落,我及时雨呼保义光明磊落,哪里有甚么作孽事,能被编派进你的眼里,我敬你是长辈,也不多与你计较,只盼老伯母自重,休得血口喷人。”

    听得宋江这番义正辞严的宣言,李老娘白发倒竖,血贯瞳仁,厉声道:“好,好一个分毫也不肯苟且的义气之人,好一个光明磊落的及时雨呼保义,我只问你,,你还记得后山紫云洞吗,你和谁在那里光明磊落地做那些苟且的勾当,你须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时我老婆子就在洞里深处避暑,老婆子眼睛虽瞎,耳朵听得明白,你们千言万语,丑态百出,哪里瞒得过我,。”

    宋江听了,宛如一个焦雷打进了天灵盖深处,整个人一晃,颤巍巍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花荣戴宗手快急扶,四下里众人听得张大了嘴,再看宋江时,那张紫棠sè的脸皮上竟似挂了一层白霜,从皮里往外透出末rì临头的怆惶來,他如见鬼魅地指着李老娘,颤声道:“你……你……”

    这时的李老娘白发飘扬,昏浊的老眼中挂起了红丝,咬牙切齿地指戳着宋江,真如yīn司來索冤孽债的鬼魅一般,大叫道:“宋江,宋江,我本待不说的,却被你逼着不得不如此,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撕破了面皮,咱们就说个明白通彻,霹雳火秦明秦统制在不在这里。”

    秦明想不到事情居然还能牵扯到自己脑袋上,方应了一声,李老娘一句雷霆万钧的话就迎头劈了下來,,“秦统制,我只问你,,你那儿子是象你多些,还是象这光明磊落的及时雨宋公明多些。”

    这话一出,真如万雷轰顶,四下里人等无不被劈得外焦里嫩,一时间,除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响动外,周遭竟然鸦雀无声。

    突然间,“哇”的一声儿啼,打破了场中这一大块闷煞人的寂静,,却原來是花荣的妹子、秦明的浑家太过于紧张惶惧,十指不知不觉收紧,把自己儿子抓得疼了。

    小孩儿一哭,所有人如梦初醒,都把惊骇的目光向花荣之妹、秦明之妻这边投向过來,在这乱人的目光注视下,秦明娘子全身颤抖,娇容失sè,突然将手边的孩儿往身边嫂子怀里一推,自己掩面而逃,涌身便往旁边的寒潭里猛跳。

    等众人反应过來的时候,“噗嗵”一声,人已落水,这寒潭好深,众人只看到秦明娘子的一头黑发在潭面上翻了个花儿,便直直地往下沉了进去。

    众人异口同声大叫一声:“不好。”早有阮小二的浑家甩开身上絮衣服,短衣襟小打扮,快步冲到潭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一朵水花之后也不见了。

    花荣虽然惊得脑袋里一团混乱,手脚都麻了,但到底兄妹情深,眼见妹妹意图自尽,大叫一声:“妹子。”推开手边宋江,踉踉跄跄扑到潭边,只见一圈圈涟漪荡漾,潭水深碧如翡翠,却哪里有人的踪影。

    任是花荣武艺高强,箭术通神,却不会水,此时也只有红着眼睛,捶胸顿足而已,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却似汉初的功臣,已经在吕太后的宫廷里吃了一千个筵席。

    终于,潭面上水花一翻,阮小二的浑家先冒出头來,大叫道:“弟妹有了。”然后揪了花荣妹子的头发,将她的头掀出水面來。

    阮小二浑家亦是梁山泊左近人,从小打渔,一身的好水xìng,全不输于当家的男子汉,只见她双脚踩水,水只沒到膝盖,借水的浮力提了花荣妹子头发,轻飘飘不费吹灰之力,已经分开水路,直到岸边。

    “哗啦”一声水响,花荣妹子象一条美人鱼一样被阮小二浑家抱上岸來,长发裹着湿漉漉的衣服,曲线毕露,上岸后,阮小二浑家不看别人,先看王矮虎,果然,这厮的眼睛放出尖溜溜的光,恨不得穿进妇人的衣服里去,阮二浑家眼眉一竖,喝道:“王矮虎,你这王八羔子养的,再敢无礼,老娘让家养的芦花鸡把你眼珠子啗了去。”

    王矮虎一见花荣蘸血的目光直转过來,心胆俱裂,大叫道:“冤枉,二嫂子我冤枉啊。”身形再矮,“哧溜”一声,人已经缩到了宋江身后。

    这一來,众人的目光虽然再捕捉他不到,却都集中在了宋江的身上,此时的宋江,身如墙头草,面似九秋霜,,九秋可真倒霉呀,,直愣了眼睛,魂灵儿似乎已经飞到了天外。

    这一瞬间,宋江的思绪飘飘荡荡地,又回到了两年前,又回到了清风寨。

    当初他杀了阎婆惜,逃走在江湖上,吃了多少苦头,才來到了花荣所在的清风寨,他和花荣,那是生死不易的交情,穿堂过屋,妻子不背,当然,妹子也是不背的。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不可昧,,当时的宋江,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问題是,他有这觉悟,花荣的妹子可沒有。

    平rì里花荣家中闲坐时,总是要眉飞sè舞,跟浑家崔氏和妹子数说自家哥哥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多少多少牛逼,多么多么了不起,崔氏听了,一笑置之,宋江再了不起又如何,反正灭不过自家的好丈夫去。

    可听在花荣妹子的耳朵里,效果可就不一样了,小姑娘天真烂漫,正是刚识人事,情窦初开的时候,哥哥已是人中一等一的英雄好汉,那宋江却能得哥哥如此死心塌地的崇拜,其人之才具又当如何。

    于是不知不觉中,一缕情丝已经飘出,隔着千山万水,粘到了宋江的身上,只恨不得一见。

    谁知这一天,小姐的贴身心腹丫环上得绣楼,却对着花美眉嘻嘻而笑,笑得花美眉莫明其妙,便娇咤道:“你这蹄子,茶也不倒,水也不倒,只顾笑个甚么。”

    却听丫环开口唱道:“新年间,寨中放焰花,千里迢迢來了他,平rì小姐紧记他,一片深心惦记他,小姐皱眉为了他,小姐欢笑为了他,长吁短叹为了他,魂里梦里牵念他,说起他,道起他,谁知今rì就來了他,公子命你把楼下,速去后堂会见他,听听他,看看他,说说他來劝劝他,免得公子得罪他,我的小姐呀,要赶走他啊,,横也他來竖也他,是他是他就是他。”

    花美眉一听,心有灵犀一点通,早已欢喜得呆了,虽被丫环取笑,却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收拾了容妆,便往后堂來拜宋江。

    世上以貌取人者众多,但花美眉却不是这等人,纵然宋江只有一米四七的六尺身高,纵然完全不符平rì里英姿倜傥的想像,但花美眉却沒有丝毫失望,反倒觉得宋江骨骼清奇,天生异相,心里更深深爱敬他三分。

    晚上睡觉前丫环嘟囔这黑胖子配不上小姐时,花美眉还训丫环:“你这眼光,也只堪配个村汉,你须思量,,一个仪表堂堂之人得人敬重不难,但若要象‘他’那样还能得人敬重的,又岂是等闲之辈。”

    言毕花美眉自得地一笑,自睡了,梦里都是一江chūn水般的旑旎风光。

    谁知,向东流的一江chūn水最终是要被雨打风吹去的,这个“岂是等闲之辈”的宋江也太不给花美眉长脸,他每rì去清风镇上游玩,把镇子上的那几座小勾栏都逛遍了,丫环打听得分明,心头大怒,,枉费自家小姐对他一片深心,他却还往那下流地方去,可见不是个好人。

    于是,丫环就把话翻给花美眉听,花美眉知道了,气得生起病來,哥哥嫂子白请几个名医,全无用。

    只有丫环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于是在花美眉的默许下,丫环壮了胆子,把宋江请到小姐的深闺里,给花美眉治病來了。

    宋江自诩为烈汉,但他这烈汉的骨头软硬也是看条件的,如果对着的是庸脂俗粉,宋江就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可当面对着花美眉这样的绝代佳人,,最难得的是,这绝代佳人还对他深情款款,,宋江感动得五体投地,当是时,花荣固然被他抛到了脑后,义气也成了酸文腐醋的满口胡柴,至于烈汉,不做也罢了。

    不做烈汉,就可以做些别的,做完后,宋江感动得哭了,,当年他费尽心机,把阎婆惜弄上了手,谁知那婆娘是在东京见过大场面的,新婚第一夜,宋江费了半天力气后,那婆娘只是轻飘飘一句:“你进去了。”,,从此宋江一蹶不振。

    哪怕后來阎婆惜和小张三姘上了,宋江也不敢去管,,万一闹得动静大了,被阎婆惜当众把自家的底事宣扬开來,甚多甚少,因此宋江只把冠冕堂皇的话來遮掩众人耳目,,“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她若无心恋我,我沒來由惹气做甚么,我只不上门便了。”众人听了,都赞宋江肚量宽容。

    其实,宽容的宋江心里恨得阎婆惜要死,后來得着机会,真把阎婆惜给弄死了,从此逃走在江湖上,沒想到來到清风寨,还有这番艳福等着自己。

    花美眉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混沌初开,自然不知甚么是长短深浅,对宋江依旧曲尽温柔,宋江饱受阎婆惜摧残的心灵终于得到了慰藉,感动得流泪之余,宋江暗暗发誓:“老子以后娶妻,非娶处女不可。”

    接下來的rì子,宋江白天当宾客,晚上就做妹夫了,花荣两口子被瞒得密不透风,这其中功劳最大的当然是那丫环,这小丫头沒有白陪着自家小姐偷看《会真记》,此时真人身临其境,小姐自然是崔莺莺,自己当仁不让做红娘,就是那个张生人材实在猥琐了很多。

    欢乐的rì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正月十五闹元宵,宋江被清风寨知寨刘高的老婆认出是清风山下來的贼,一声号令之下,宋江被生擒活拿了去,可怜宋江皮也不粗,肉又不厚,哪里是受刑的材料,只是几板子下去,就屈招成了“郓城虎张三”,被送进囚车里去了。

    这一來可就热闹了,花荣引人,把宋江抢了回來;宋江顾不上跟花美眉告别,就连夜脱逃,半路上又被刘高派人堵回去了;刘高暗中请來当时的青州兵马都监震三山黄信,又把花荣也逮了,要解往青州去;谁知半路上又杀出一彪人马,,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横空出世,又把宋江花荣劫了去;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当然不肯善罢干休,派青州兵马统制使霹雳火秦明进剿清风山,秦明先是中了花荣的水计,又中了宋江的绝户计,家破人亡,不得已降了宋江,黄信是秦明的得意弟子,自然也跟着师傅归顺了。

    到了这时,万事似乎已经皆大欢喜,但是,花美眉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正是:

    眼前有sè难缩手,背后无路怎回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