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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玄奇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落入一片桃花源地。
小山,瀑布。溪涧,流水。桃树,花瓣。草地,小屋。
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汉服的女子朝他款款走来。
她的面容美得令武玄奇不知用什么词藻去描述。
她福了万福,声音如黄鹂般清脆:“恩公!多谢恩公解围。”
武玄奇看得痴了,饶是身边常换的女伴再漂亮,他也没有如此失态。
“恩公!”
“恩公!!”
皆因这女子美得太过梦幻,她呼唤再三,他才回神过来。
“恩!你好。”
女子扑哧一笑,别过去的侧脸,又让武玄奇醉得一阵眩晕。
好半天,武玄奇才有所反应:“恩公?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女子笑而不语,身上华光流转,她的人登时就矮了一大截,只够及武玄奇的腰间。
武玄奇定睛一看,不由得瞠目结舌。女子是坐着的,她的下半身变成了一截鱼身和一条美丽的鱼尾。
“鱼、鱼,美人鱼!你是刚才那条金鲤!”
“奴家清弄!”女子羞怯地微颔下头。“这是奴家修行得来的真∞∠,..身。奴家道行不够,只有在梦中才能显出完整的人形!”
这、这、这……武玄奇难以置信地往后退步。什么修炼、道行的,还有这活生生的美人鱼,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梦?对。这只是个梦而已!抓到美人鱼话中的重点,武玄奇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一点都不痛!武玄奇忍不住再掐了一下,真的没有痛的感觉。他长出口气,再次看向清弄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份坦然。
“恩公莫怕!”清弄担忧地唤道,同时心里生出一丝不靠谱的想法。体内有仙灵之气在活动,看见自己的真身却吓成这样子。难道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不对!这个孩子的父亲不可能是普通人。
“恩公!救救他们吧!!”
“他们?”武玄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地皱起眉头。
转为人形,清弄咬了咬牙,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她仰起头娓娓道来。
原来这宅子里竟埋藏着一块异宝!
本是沂水河里一条寻常小鱼的清弄,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这异宝所泛出的灵气温养了身躯,历经数百年产生了灵识。
一次沂水河发大水把清弄卷到了大街上,被十喜的爷爷救下,连同荷花和另外几条金鲤一齐养在天井中的大龙缸里。
这下子清弄发现自己离那块宝贝更近了,灵气充沛得让她疯狂。
于是,别的鱼儿在争食嬉戏时,她却在拼命地将灵气化为己用;结果,数十年下来,十喜爷爷过世了,其他鱼儿病老死了,她的肉身却越长越肥美。
也不知老人临终前嘱托了些什么,就在老人七日之期刚过时,十喜父亲居然发疯似的没日没夜在天井里挖坑,显然是要找寻什么东西。
然而,用不了几天,一场雨便让十喜父亲大病一场。病愈之后,十喜父亲没有再对那个坑动心思,精神状态也极其正常,可偶尔总会从嘴里迸出一个古怪的字眼。
“金鳞玦!”
那场雨使得那个坑聚成一个小水塘,清弄也阴差阳错地被雨水冲刷,落入其间,成为了水塘的唯一居民。
“金鳞玦!!”
灵气更浓郁的池水令清弄只用几年的时间就将上半身修炼成人形,她也借此确认了池下有宝的事实。…,
得知这个事实,清弄欣喜若狂,更加日以继夜的汲取灵泉,企盼早日脱去鱼身,得成正果。
可惜,修行了几百年,清弄并未受到任何指导,一直都只能算作入门新人。她完全不了解这样毫无竭制地索取,没有去净化本身妖气,将会有引动天地制裁的一天。
天劫降临的那一刻,清弄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然而悔时已晚,虽然后来还是池下异宝能耐通天,帮她挡过了两次大劫,但最终却是殃及池鱼。
受狂乱妖气污染的雨水侵入了十喜与其母亲体内,瞬间就破坏了两人的全身经脉。
“金鳞玦也由于我的索取和两次天劫而陷入沉眠。我已经感应不到它了,现在这一池水也没有什么灵气可言,只有我净化本身后残存的妖气。因此前几次来看房子的人,一走近池塘,便受妖气入体,昏迷不醒!”清弄下结论道。
表示认真听讲地点点头,武玄奇重新理了遍思路,这才说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王老、金津灵和我都没有受到妖气的影响?对了!还有十喜的父亲也是!”
“十喜爹爹即使在失踪前也常年不着家,而且他自从挖了这池塘后,便绕着天井四周的走道出入;”清弄头头是道的分析说。“老先生的养生功早已是炉火纯青,而且他手上那把山水扇也不是普通物件,别说我这残存的妖气池水了,就是强上十倍老先生也能轻易化解;小灵儿我是看不透的,而你……唉!”
她欲言又止,无奈地摇头叹息。显然是对武玄奇身怀异禀,却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感到无语。
武玄奇被看得挺难为情的,习惯地挠了挠头:“我,我怎么了?”
清弄莞尔一笑:“恩公我更是看不透了!”
“哦!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够救得他们呢?照你所说,应该是王老比较合适吧。”
武玄奇的观点才说出口,立刻便被清弄否定了:“老先生的本事只能自保。而恩公你,此时此刻虽看不出深浅,可也绝非平庸之辈,假以时日必有大造化!即便你现在无力相帮,但那个人却也绰绰有余!”
那个人?虽然救人是医生的业务,武玄奇却很清楚,“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在说老巅:“他是谁?”
“他、他?”
瞧了瞧武玄奇,又低头看看自己双手,清弄支吾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限制,她的脸色渐转煞白,颗颗晶莹的汗珠从粉白的额头处溢出。
“他就是……”
就在“他”的身份呼之欲出时,天际突然响起一声威严震耳的大喝。
“大胆妖孽!敢泄天机!”
这嗓音简直就是一尊辟邪诛魔的天神发出的,武玄奇只觉得整片大地都在颤抖,身边的清弄惨呼一声,眨眼已化作烟云散去,不知所踪。
眼前的世外桃源开始崩塌,武玄奇脚下一空,整个人登时跌入黑暗中。
武玄奇没有被恶梦惊醒,而是继续熟睡着;紫色小蛇也没有因为金鲤清弄的到访改变规律,仍旧锲而不舍地为主人修复胃部。
月亮降下了,天刚朦朦亮时,武玄奇就爬起来了。对于昨晚那个梦,他只觉得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的结果,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
飞快地洗涮完毕,给孩子加了件衣裳,武玄奇就推着婴儿车出了门。孩子卷缩成一团,还在呼呼大梦呢。…,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有种水乡特有的湿漉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听着流水涓涓,武玄奇推着孩子踱步漫游,大街小巷上,人们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
睡得浅的老人小碎步迈过了桥,戴斗笠的小贩熟稔地摆开了摊,小店里的伙计飞快地卸下门板。
然后,老人划动火柴的唰啦声响,小贩摆弄碗筷的啷当声响,伙计煮食下锅的喳喳声响,一同响起,交织成一曲轻快的水乡小调。
于是,旱烟的呛辣味,酒酿的香甜味,炸豆腐的臭味……五味杂陈,随着各种烟气弥漫开来,让这清早的空气浑浊了些许,也勾起了人们的食欲。
“老板!来碗豆腐花。”
拐到境安桥西侧,一阵清甜的香味吸引武玄奇的注意。看着这间名为“钱家小店”的小摊档,只有俩小夫妻却热火朝天,忙得应接不暇的情景,他不由得起了顽心。他想尝尝这寻常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到得这两夫妻手上会变得怎么个特别法,竟馋得一大群人起早来凑热闹。
武玄奇没有看到那大木桶里的豆腐,因为摊前聚了很多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他随便在外围找了个空坐下,刚把孩子抱出来,一大碗热腾腾的豆腐花就被其他人传上来了。
这豆腐花比武玄奇于别处吃的那些看上去还要黄橙橙得多,它也不像那些个一样,又是麻油又是醋,红糖要配姜水,砂糖配白芝麻的,五花八门;而是简简单单地点上几滴香油,铺上一层厚厚的、由姜糖磨成的细沙,然后几条榨菜、一勺花生做陪衬。
这么简单,卖相却极好,让人只一眼就流口水了,还有那清甜不腻的香气,可使得武玄奇都垂涎三尺了。
武玄奇提起勺子正准备开动,不期然肩头却被人用东西轻敲了一下。一种凝重的气息透入肩颊骨,又随着他肚腹发热反弹出去。
心存疑惑的武玄奇感觉敲打他的应该是把折扇,于是联想到了王老。
果然,没等他开口,老先生便在他面前坐下了:“小伙好修养呀!比老朽我起得还早。”
“王老见笑了!”
王老抚须呵呵一笑,把话题转到孩子头上:“娃娃长得好标致!自家的?”
“呃!捡来的。”瞧老先生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武玄奇犯嘀咕了。您老这是什么意思呀?前两天都不听你提这事,现在却才问起来。
贴近武玄奇一点,王老眼眶微缩,轻声说:“该不会是买来的野孩子吧!”
这是什么理论?完全没想到看似德高望重的长者会有如此想法,武玄奇讶异了。仔细看去,察觉老先生眼神中有一丝狡黠,他忍不住擦了擦冷汗:“您老是在开玩笑的!”
“哦。呵呵呵!那看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武玄奇更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聊了大半天,发现老先生就这样坐着,也不叫吃食,知道对方肯定是这里的常客,他问道:“您老也好这口。”
王老点了点头,将眼光投向那小摊:“吃惯的东西,想要换新的口味。可就难了!人啊。总归是念旧的!”老人这话好像是故意说给武玄奇听的,是要提醒他别和孩子的妈妈意气用事,要念着各自的好。
压根就不知道孩子他妈是谁,武玄奇想反驳却不好意思,最后只能唯唯喏喏地应承着。
由于王老的关系,武玄奇吃不上热豆腐,但凉的豆腐花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他竟能从其中吃出薄荷那辛凉又舒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