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传奇 > 81 嘴里的杏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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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素珍。

    她斟酌着连玉的话。既然不是连玉做的,要么就是仵作被权非同等人收买了,要么就是尸体出了问题。前者机会不大,几名仵作是她让冷血几人随机从各地带回来的,权非同那边不可能事先收买。那么,就是尸首出问题了。

    这几具尸体很可能被人掉了包,根本不是妩娘几人的尸体,可那模样分明是她们呀,这却是怎么做到的?

    她回到提刑府衙门,想再检一次,一问衙门捕头,方知尸首已按规矩让原衙领回,发还死者家属。冷血几个以为她会回府,都已回去等她。

    此时,她请来的几名仵作已经返程,也没有时间容她发问铨。

    她大急,略一计较,只让那捕头立率衙役将几名仵作分别追回,自己则赶往京畿衙门。

    到得何赛那边,何赛微微一震,似不意她还敢过来,随即眼皮一翻,不咸不淡道:“呀,李大人,这都教桂香院的姑娘领回去,准备入土为安了。毂”

    她立刻又赶到桂香院。

    去到一问,桂香院的姑娘却说,尸体领是领了回来,只是,随行的王仵作说,尸身看似有异,怕是多日折腾,尸首染上了瘟症,已在后院火化了。

    素珍虽知何赛必定动了什么手脚,可跑到后院,看到熊熊烟火背后王仵作阴阳怪气地朝她行礼,她还是几乎被击溃。

    尸首纵然有问题,如今,已和所有秘密一道烧成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

    真正结束了。

    证据都没有了,永不可能再翻案。

    公堂上,她虽曾巧行一着,但所有事情始终逃不出权非同的算计。

    她捂着嘴冲进府邸的时候,将五个少年都吓了一跳。

    她径自奔进房里,将门锁了。

    趴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左瞧右瞧,看自己微微肿起的嘴。

    她越想越气苦,只想狠狠咬连玉那不要脸的人一大口,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这不仅是要和兆廷做的事情,还是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没了,又想起莫愁案始末,不禁悲从中来,压着棉被子哇哇哭了起来。

    一声“木大哥”没白叫,这个刚过而立之年便统率半边朝堂的人不是好惹的。

    她输了。

    这一局彻底输了!

    她突然意识到,连玉早在公堂上便看出端倪,当时实是可以阻止,要求重检或其他,他却没有。

    连玉守诺并没使手段拦她,是因为他早知权非同会使绊吧。

    严鞑说得对,她还嫩。

    殿试之后,才短短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爬到床上摸着嘴唇挺尸,一时竟不知该哀悼哪件方好。

    心想:该放手了,该开始着手进行冯家的案件。

    冯家既非遭受暗杀,刑部应有判刑记录。她要查那卷上朱批,这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先帝,还是连玉?

    监斩的人又是谁?

    可是怎样才能将刑部这份记录调到提刑衙门复审,又不致招人怀疑?

    莫愁的案子,始终还想做点什么,非是不甘被权非同就此击倒,实是人命关天!

    口鼻间又仿佛还充斥着连玉的气味,那淡薄桂香……

    在她苦恼地大叫一声之际,门也被人一脚踹开。

    素珍一看,却是小周众人。

    她捂嘴是遮羞,他们却是怕她有啥想不开的。

    嘴快的追命尚未开始安慰,素珍已颇惊吓地一手指着小周道:“你为何在我家?”

    小周笑意迷人,“我决定搬过来住。”

    素珍泪洒当场,“你有经过屋主同意吗?”

    小周道:“屋主在哪儿?我问问他去。”

    素珍怒道:“我就是屋主,别给我装蒜,立刻拿包袱滚蛋。”

    小周立下脸一板,指着冷血四人道:“李怀素你不公平,为何他们都有住房津贴,我却没有?”

    追命一听火大,“我们还没有工资呢。”

    后来,小周以一敌四,舌战群雄,如入无人之境。素珍彻底被无视。最后讨论结果是:全部人要求五保一金,一视同仁。

    素珍被呛得无话可说,决定出去散步。

    哪知方走出院子,新雇的管家福伯就蹭蹭地跑过来,笑道:“大人,有客来访,这正在厅里候着呢。”

    “谁?”

    素珍微讶:这也月上梢头了,还有谁会过来?她在上京认识的人可不多,难道又是连小欣或者霍侯?

    福伯看她疑虑,立刻尽责道:“说是叫六少的,还有他的一众随从。”

    “哦,好好招待。”素珍说了一句,愣了。

    此时,冷血等人正追出来。

    她一推他们,大声道:“快快快,关门放狗。”

    福伯有些为难,“大人,咱院里只养了几只鹅……”

    素珍已不管这许多了,道:“那就放鹅,放什么都行!别说我在家,给你们加一倍工钱。”

    她逃也似的回到房间,啪的一声,立刻从里面锁上门。

    她在房里坐立不安,只想着连玉那冤家快走。过了盏茶工夫,悲戚地发现肚子饿了,方想起今天只吃过早饭便去上班了。

    这一天紧张兮兮的,这下安静下来,身体才反应过来。

    她想出去找吃的,又怕连玉还没走。

    又过了些时候,外面还是静悄悄的,也不见冷血他们来报,她咬咬牙,走到门口,最终还是缩回手,又猫回床上。

    方才坐下,却听得有人敲门。

    她一惊,连忙道:“谁?”

    “我。”

    烛火投影,轮廓在门纱上微微晕开来。虽看不清来者何人,但听去像是福伯的声音。

    素珍松了口气,边说边走去开门,“连玉走啦?那讨厌的家伙来做什么?”

    “朕来找你,忘了吗?早上已然说过。哦?你说朕……讨厌?”来人慢条斯理地道。

    素珍一愣,随即大叫一声,死命关门,连玉却一手按住门板。素珍哪拗得过他,立下摔了个狗啃泥。

    连玉也不客气,进来寻了张椅子坐下。

    素珍爬起来,又气又惊地指着他,“你怎么会是福伯的声音?”

    连玉将手中东西放到桌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朕这般才智,有什么不会?”

    素珍快疯掉,忘了连玉可以治她的罪,脱口就道:“他们是我的人,我明明说我不在家,他们怎可能放你进来?”

    连玉晃晃手中折扇,“人都是有弱点的,朕给了他们三倍工钱。”

    三倍工钱……

    素珍顿时沉默了,良久,想起什么,狐疑道:“冷血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心腹,有节气,不是你用钱能收买的。”

    “哦?他,我让白虎跟他干了一架,他不好意思和女人动手,被打趴了。”

    素珍听罢,已经找不出任何的话来回,干笑两声,道:“皇上,请问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怀素有什么能为你效劳?”

    连玉瞟了一眼二人之间的距离,道:“朕是来找你谈莫愁案一事,倒是李提刑以为朕过来做什么?”

    素珍一震之下,立刻走了过去,道:“这个案子还有什么可谈?是臣误会了皇上,臣告罪。”

    “哦?难道朕猜错了,你其实不想翻案?”

    连玉眼角晕出一丝笑纹,如有钱人家教养极好的少爷,看上去高贵又无害。

    素珍顿时呆住。说不惊喜、不欢腾都是骗人的,只是,事情都已到这地步,尸骨都拿去施肥了,还能翻案?她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晚上在宫里闷了过来寻她开心的。

    “怎么,你果真不想?”

    “我想是想,可这不是我想就能办到的……”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设法替你翻案。当然,输赢看你本事。”

    这人眼中还是那种温润松容的笑意,让她一下忘了他在小巷里对她的施为,只想起大殿上他扶起她的情景,心里一紧。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和权非同斗,那便非这个人莫属。

    她大喜过望,深深拜了下去,“皇上,要微臣做什么都可以,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说完便后悔了,等等,他要她答应什么条件?他方才笑得像兆廷一样,她忘了先问这个。

    连玉嘴角微扬,“不急,给你带了点东西来,先吃,吃好了咱们出去和七弟他们一起商量。”

    素珍有些受宠若惊,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小巷的事就权当是一个意外吧。正如白虎以前所说:皇帝的心思岂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否则我等也能当皇帝了。

    她兴冲冲地打开桌上精美的小食盒,一看,正正是她爱吃的杏仁饼。

    她正饿,一喜,便抓了一块来吃,含糊道:“皇上,你怎么知道微臣喜欢吃这个?皇上果真是料事如神。”

    连玉对这马屁倒也受用,大方回答:“早上你我亲吻的时候,你嘴里正是这种杏味。”

    可怜素珍一口饼没来得及吞下去,噗的一声,喷了自己一身。